第70章 第070章
清风拂面，灯火万千。纵然是千里长夜，也亮如白昼。
谢殊低眉垂腰，轻巧的将花灯塞到她手中。粗粝的指尖与她勾在一起，黑色长发有几缕垂落在额头，留下几缕阴影。长眉凤眸，里面深如墨潭，却映照波光粼粼。
就那么拽着她。
明明是清冷如白玉般的矜贵公子，偏偏最动人的就是沾染世俗欲望之后那一垂眸的温柔。
纵然是寒冰也能叫他焐化了。
作为头彩兔子花灯没了。
旁边有人觉得可惜，也有小孩子摇着大人手，眼巴巴指着说道没了。季笙歌原本也就是凑个热闹的，如今见周围小孩子眼巴巴瞧着。拽住谢殊的手，就要往外头去。生怕那个调皮鬼给她戳破了。
祁州灯会。
除了猜灯谜，赏美景，还有炸糖糕，卖瓜果零嘴，许多兜售小玩意的商贩灯火长明，临江搭的草台子上，粉墨登场的青衣挽着袖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一张张映的通红的脸，喜气洋洋
路遥归一行人送了拜帖，浩浩荡荡踏入凌霄派苍雪枫大殿。
苏华抖得像个筛子两股颤颤，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汗，那一双浑浊的眼睛之往上首望。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抢的所谓‘散修’居然是七大门派凌霄派的弟子。偏偏路遥归还是个耿直不拐弯的家伙。
就那么把他提过来谢罪。
这都是时姑娘瞧瞧告诉他的，听得苏华整个人都软的像滩泥。面上怂的厉害，心里把路遥归骂的狗血淋头。
“确实是我座下弟子，季笙。”路遥归用法器留住影像，虽然只是轮廓看的并不是十分真切。但是自己一手养大弟子，纵然是华成灰萧柳都认得。凌霄派现在正处在多事之秋，自从上次师门试炼，接连出了两个魔修之后。
凌霄派就像是应了命运的浩劫。
内部被魔教渗透千疮百孔，外头有敌人虎视眈眈。宗主闭关被行刺生死不明，沈鹤与邵恨秋争锋相对几乎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萧柳虽然担心下落不明的弟子，如今却也分身乏术。今日路遥归带来了她消息，到是让萧柳悬着的心放下来。
季笙看起来挺精神，似乎没受什么罪。可能因为游历人间的缘故，停滞修为也有增进。
路遥归对那黑衣男子自报家门本是将信将疑。如今却从萧柳口中得到肯定答案，便把江洲一行的事情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是晚辈无能，没能救下季姑娘。”
“眼睁睁瞧着她被那魔修掳走。”路遥归心事沉重。明明季姑娘出手救下了时素锦和燕娇儿两人，他却没能救下她。眼睁睁瞧着她在自己眼前被人掳走耿耿于怀。路遥归言辞间很羞愧，“不知道，现在在何地。”
有没有惨遭毒手。
这句话路遥归没有明说，但是在场所有人知道，气氛一瞬间沉入低谷。
“路前辈不用自责，那魔修事发突然。季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无事。”时素锦宽慰路遥归，只是她这话说的未免太过了。她与季笙非亲非故，萧柳这个师尊都没说话。她到是劝说，路遥归不用自责。
这话她就不该说。
萧柳垂着美目，轻轻扣着茶盏盖子。单凭路遥归说的几句话便能断定，带走她弟子的是谢殊。若是谢殊带走了季笙，那大约多半她平安。毕竟谢殊堕魔当日。萧柳也在场，亲眼看着那么个惊才绝艳清冷如白玉宗门弟子，双目赤红仓皇不已捂着胸口遍寻无果，踉跄徘徊着原地堕魔的疯狂模样。
萧柳到现在就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两个平素没什么交集，看起来两个世界的人。
一见便是，情根深种。
确定了季笙是凌霄派弟子，路遥归传递了她的行踪，一行人就暂且在凌霄派落脚休整。
燕娇儿到现在事件发展到此，心中还是怀有很多疑问，她缠着池宿像只蝴蝶喋喋不休。路遥归准备将苏华和罗南先送会沧澜派受罚正在修书。而时素锦就落了单，她穿一身月白的衣衫，清丽绝伦。
陈影初见她有一瞬间恍惚。
时素锦见陈影那傻眼的模样，一双眉目流转，计上心来。
“这位师兄。”时素锦貌美嘴甜讨巧。
明明比陈影年岁大，却仗着脸皮嫩，硬是把自己辈分压小一些。“凌霄派是不是有位师兄叫谢殊。”话刚出口，时素锦正提着裙摆想要旁敲侧击。却正要详细询问的时候，叫旁边拐角处出来的一个鹅黄色衣衫的秀丽女子拦住。
“陈师弟，这位是？”那黄衫女子，正是几月不见的林浅絮。
她整个人瘦了很多，头发也剪短了些。她本来就生的清秀，平日里有种弱柳扶风的姿态。现在是真的瘦的像是一阵风吹走的一样。她站在回廊上，单手扶着梁柱，看着陈影身后的时素锦微微一愣。
时素锦长得真漂亮，让人眼前一亮的美人坯子。
“玉清山的时素锦，时师妹，她来拜访师尊，据说是有了季师姐的消息。”陈影的话，让林浅絮眸子瞬间阴暗下来。“这位是苍雪峰林师姐，林浅絮”
她像是不经意一样抬眸看了看陈影，“三师姐的消息，那真是好事。”林浅絮捏着帕子，抿了抿微微有些泛白的嘴唇。“这些日子师尊可担忧坏了不过”林浅絮歉意笑了笑，“刚刚红绡找你，据说是藏书阁的书册不对。”
“昨日是你值日，你快些去看看别处了什么乱子。”
“可是我”林浅絮说的含蓄，陈影大概猜到是什么事情。但是红绡说的事情重要，偏偏他身后还跟着时素锦。“时姑娘怎么办？”
“时姑娘就交给我了，我带她去临翠居。”
“那就多谢，林师姐。”陈影一声多谢，便将时素锦托给林浅絮。
“林师姐拜托了。”时素锦正准备套话，除了陈影换做林浅絮也无所谓。
“时姑娘跟我来。”林浅絮淡淡一笑，转身便引着她往弟子房去。“时姑娘是从哪里来？在何地见到了季师姐？”
林浅絮生的小白花般娇弱。
两人都貌美，一前一后，心怀鬼胎。
“在江渔镇同行过一段时间。”林浅絮先发问，时素锦神色到是淡淡的。她把发生的事情一该省略，眼眸不着痕迹打量着林浅絮。
“是吗？那还真是好。”林浅絮声音淡淡听不出神态，“不过你们既然同行，为什么只有你们来凌霄派？莫不是季师姐！”林浅絮似是想到什么不妙的事情，扯着袖子像是诧异一样捂住嘴。
“嗯！”时素锦倒是不避讳，她注意着林浅絮表情，“季姑娘在最后叫一个魔修劫走了。那修士自爆姓名说自己叫谢殊。”
“还说，季姑娘是她师妹。”
听到季笙叫谢殊带走。林浅絮的捏在手里的帕子瞬间恨不得撕碎。她分明都跑了！林浅絮就不明白了，季笙到用了什么招数，底给谢殊灌了迷魂汤！
她重活一世，小心翼翼披着马甲举步维艰。而季笙则像是扭转了命运一样，逃脱了身死的结局。而本该背上，弑师罪名被剔出门派的谢殊。也意外挣脱结局，在试炼之地堕魔。门派内都说谢殊是情根深种。爱季笙爱的至深，甘愿为情入魔。
然而只有林浅絮知道，谢殊根本不是为情堕魔。
那双微微泛红的眸子，居高临下，像是巡视蝼蚁一样不可一世的眼神。林浅絮只看一眼就知道，谢殊根本不是为情入魔。他分明就是跟自己一样重来一世。林浅絮是心怀恨意的，恨上辈子识人不清为虎作伥，变成了枕边人顾慎的刀下亡魂。
而谢殊则是，天之骄子被诬陷落入沟渠受尽迫害。
林浅絮觉得谢殊，该是和自己一样心怀恨意。他们重来一世，明显是天道命运的恩赐。这是他们的机缘，也意味着她和谢殊是命定的爱侣。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谢殊的经历与恨意。
她们就该成为彼此明灯，永远绑在一起。
而不是被所谓的季笙一个毛丫头勾引去了视线。
林浅絮曾经在谢殊后院一堆莺莺燕燕中厮杀过，装作没发现时素锦别有深意的眼神，她装作虚弱，捂着手帕轻咳两声，“谢师爱慕季笙师姐至深，凌霄派内谁人不知道。季师姐莫名失踪，谢殊师兄被抛弃，爱而不得当时便入魔道。”
惊才绝艳佳公子，偏偏还是个痴情种子。
林浅絮听得时素锦越发意动，一颗心都恨不得扑上去。
林浅絮背地里悄悄给季笙歌插了刀子。
她虽然不觉得，时素锦有那个本事伤季笙。不过以时素锦的姿色，若是有机会再见到谢殊与季笙。拿捏得当，自然可以让两人生分歧。到时候，她在暗中挑拨一番，再把锅甩给时素锦倒也干净。
林浅絮得到季笙的消息。
将时素锦安排到住址处，便往山门外去。
上次试炼风波，殷柳撕了伪装出手，将顾慎从谢殊手中救下。拼死杀出凌霄派，长忆这个身份就不能用了。而且不只是如此，那次动静惊动了邵恨秋。整个凌霄派系戒严，想要进去简直痴人说梦。
殷柳便化作农夫驻扎在凌霄派山脚下。
林浅絮便是他的耳目。
林浅絮将季笙的踪迹，传递给了殷柳。
殷柳知道了那个李代桃僵的‘季笙’没死平平无奇的脸顿时放着异样的光。
“季笙那家伙还活着？”殷柳小腿上还沾着泥，枯黄满是生涩稚嫩的脸上，半点都看不出长忆俊秀模样。穿一身脏兮兮破褂子，提着锄头，交着水洗去手上和脚上的泥。声音略略上扬，抬起头来。黝黑深邃的眼神，满是毒辣。
本以为是上不得台面的小丑。万万没料到，居然是个扎手的尖刺。殷柳想杀了她却功亏一篑，却临到头了功亏一篑。偷袭被拦截，惊动那家伙。叫她闻风而逃。将凌霄派整个局势搅浑，还引出了谢殊这个藏得至深的大鱼。
那一战。
殷柳扎在凌霄派的暗棋几乎全军覆没。
顾慎差一点被杀，他也险些不能全身而退，若不是蝠叔以命相搏。
他们险些就栽在此处出来了。
“活着好啊！”
“我和那死丫头，有好多笔账没算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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