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拜堂成亲(三合一)
光线消失,摄影机从江进宝手中滑落。
下坠过程中,镜头仍旧对着漆弈的脸。
这使得观众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飞扬红发间,完美面容俯视自己,双眸冰冷,嘴角笑意不屑。
【……eng了。】
【想被踩,谁懂?】
【我、我……(举手)】
漆弈并不知道有一小批人被自己的笑容开发出奇怪的属性,他在阴气爆发时就丢出招财:“自己躲起来。”
这是嫌我碍事?
招财虽然愤愤,但还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被抛下后就·立刻跳到一处阴气薄弱的角落,利用自己完美的外形隐于黑暗当中,只眯起一双金黄眼睛注视漆弈的一举一动。
老旧的宅子似乎顷刻间猛然扩大了无数倍,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边际;又好似没有变化,伸手就能触碰到冰冷墙壁。
无穷无尽的黑暗如潮水一般涌来,飞速吞噬那仅剩些许的手机光亮。
黑暗中,诡异白雾再一次爬出,虽肉眼无法看到,但其散发的作呕腥臭还是裹挟着冰冷触感攀上三人的脚踝。
黏腻、刺骨。
宛若沼泽中游动的毒蛇,对着肌肤下鼓动的血管露出尖锐獠牙。
精神绷到极限的戚风帆被这触感吓得尖叫,大脑瞬间失控,不管不顾向前方冲去。
“别乱跑!”
虽然看不见,但江进宝还是下意识想要拉住对方。只不过伸出的手只摸到一片快速离开的衣角。
再听到对方动静时是一道闷哼以及硬物撞墙的声音。
咚!
物体倒地。
戚风帆竟是直接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不过这也好,最起码不用再受恐惧的折磨。
江进宝深呼吸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亮起手机电筒想要照亮大厅。
可是这黑暗太过诡异,像粘稠的泥浆,光线根本无法穿透,只能微微照亮二三十公分的距离。
他仿佛虚空中孤立无援的尘埃,世界静得能听到自己脱缰的心跳声。
“漆、漆弈?”
恐惧中他想要寻找同类,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轻声询问:“你在哪?”
不知为何他感觉这空气像有毒一样,吸入肺中就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这其实是吸入过多鬼瘴的后果。
那些烟雾就是厉鬼阴气影响产生的鬼瘴,可以缓缓侵蚀人心胆量。
“往前五步。”漆弈的声音不远,就在两三米外的地方。
听到他还没事,江进宝仿佛从他平静的声音中获得了力量,心跳渐渐回归正常阈值,向着前方迈出步子。
听到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漆弈微微眯眼。顿时,黑气涌上眼球覆盖正常白色,而他被黑暗剥夺的视野再次恢复清晰。
他看到江进宝拿着完全没用的手机,便难得好心地提醒:“手机关了,省点电。”
“哦、好。”看着手机电量飞速降低,江进宝点点头关闭了电筒,但他忘记后台直播依旧开着。
漆弈也不知道直播还在继续,他看江进宝慢吞吞靠近后便开始搜寻阴气来源。
冲这阴气浓度来看,此处最少有两只白衣厉鬼。
他之前吸收的几只虽然种类不同,但根据阴气浓度来算都只能算是最低等的灰衣厉鬼,包括招财。
白衣厉鬼比灰衣强上一倍有余,最大的特性就是可以触碰实物,还能蛊惑人心。
若是吸收了这里的白衣厉鬼,他的伤势必然能够恢复不少。
想到这,漆弈阴气覆盖的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继续在屋中搜寻。
可不知为何,他看遍了整个大厅都找不到一只厉鬼,只感觉到阴气愈加浓郁,明显有鬼靠近。
突然,衣摆被人抓住,略带颤抖的嗓音也在身边响起。
江进宝说:“漆弈,你还找得到门吗?”黑暗剥夺了他的视觉,脑中关于老宅结构的记忆也随之变淡,他只是稍微转了个圈,就已经无法分辨出方向。
漆弈当然知道门在哪,但他不想现在离开,便张口就来:“我也不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刚的风……”
“只是风。”
江进宝抓紧了他的衣角,内心一直排斥的念头控制不住地涌出:“你说会不会是、是鬼?”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
漆弈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
“可是……”
江进宝还要再说,却再一次听到那诡异的水滴声。
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滴答。
液体滴落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快,形成紧张而急促的节奏回荡在黑暗中,仿佛战争擂鼓,一下比一下重,狠狠敲在心脏脆弱处,直震得那团软肉挤压收缩。
腥臭冲鼻的味道萦萦升起,绳索一般缠绕上漆弈纤细的脖颈,逼迫他抬起头来直视上方令人惊恐失色的恐怖场景——
房顶高不见顶,房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无数腐烂的尸体。各异的上半身被拥挤覆盖看不真切,只有一双双松垮扭曲的腿在黑暗中摇晃显现。
漆黑的血液、暗黄的尿渍,种种肮脏的液体顺着腿肢滑下,撞开地面蔓延的阴气浓雾滴落在地,溅出愈加浓郁的恶臭。
在这恶臭之中,他闻到了腐败、幽怨,饱含着无尽恨意的鬼气。它们如泥潭中游动的线虫,不经意冒头就被瞬间捕捉到踪迹。
这上吊尸林中不仅有鬼,还不止一只。
“在这啊。”
漆弈轻舔唇瓣喃喃自语,终于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兴奋笑容,眼中癫狂隐成红光呼之欲出。
大餐,终于等到了。
江进宝听到他的低语只感觉头皮发麻,追问道:“漆弈,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你在这站着,我很快回来。”
“你要去哪?”
询问刚刚出口,手中的衣袖就飞速抽走。
江进宝的心脏再一次提起,恐惧也重新冲上大脑,差点就要和之前的戚风帆一样随便找个方向冲去。
这时,漆弈冷静的声音响起:“怕就蹲下别动。我找到人了,马上就好。”他不想在狩猎过程中还要带小孩。
被这声音打了一剂镇定剂,江进宝深呼吸平复心跳,缓缓蹲下将脑袋埋进膝盖里,开始背诵现代最强大的咒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弹幕。
【emmmm这个确实有用。】
【破除封建迷信!社会主义诸邪不侵!】
【这是连夜颁发党员证的程度。】
另一边,红发于黑暗尸林中飞扬。
漆弈顺着那纤细的阴气痕迹奔走,双手锁链飞出,想要抓住造成眼前景象的罪魁祸首。
可是尸林拥挤,将阴气源头覆盖,他只能扯下一个个尸体进行搜寻。
尸体被锁链扯离上吊绳的瞬间就溃散为一缕黑烟,然后重回绳索上变成尸体模样。
无论他扯下多少,尸林都会在一秒后恢复原状,不增不减。
“啧。”
漆弈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手背纹路逐渐浮上红色。
就在这时,绳索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撕拉——
正在奔跑的漆弈突然感觉到肩膀一沉。
他偏头,看到双肩落了两只僵硬破烂的脚。
脚上套着的老旧布鞋已经被臭液浸湿,在肩头一踩就溢出大滩深褐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衣表面向下滑落,画出一条条狰狞的痕迹。
裤腿无风自动,露出其中一片黄绿的烂肉。
尸体,正站在他的肩上。
漆弈看着近在咫尺的脚,眉宇微沉。
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动了。
咔、咔、咔……
肩上的尸体开始动作,僵硬关节扭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同时漆弈发现自己也在动,但不是随着他的意愿。
尸脚宛若毒藤在他肩膀扎根,冰冷气息宛若根茎钻入他的身体,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哒、哒。
肩上的尸体操纵他的身体向前方走去。
与此同时头顶的尸林摇晃碰撞,发出一道道沉闷的声响,仿佛在为成功控制漆弈而欢欣鼓舞。
地面蠕动的雾气也随之散发出幽幽蓝光,照亮前方道路。
大厅陡然变得漫无边际。
瞬息之间,本在身后两步处的江进宝消失在越来越远的后方。
荧荧光亮似花朵一般摇晃。
这让漆弈想起阴间那条火照之路,也正是在那条路上,他被骗得体无完肤,甚至濒临死亡狼狈逃到阳间。
“糟透了。”
黑暗中响起他的声音,但语气冰冷阴森,与之前的平缓温和判若两人。
微乱红发之下,一双绿眼闪着漠然的光。
他不想玩了。
手上纹路再度亮起红色,灼热的感觉从手背蔓延到指尖,缓慢灼烧尸体控制带来的僵冷感。
这是他自诞生于这世界便具有的能力之一——
朱雀灵纹,可以释放焚灭魂魄的艳红火焰,也可烧毁大多数鬼魂带来的负面影响。
但实力只恢复些许,此刻朱雀灵纹的速度有些慢了。
他仍在尸体的操控下向前迈步,并看到不远的前方出现了一条麻绳和一个矮凳。
麻绳从房梁垂下,在末端系了个圈;矮凳立在麻绳下,一脚就可以踩上去。
漆弈只要踩着矮凳,把头伸进绳圈在踢掉凳子,他就会和成为上吊尸林中的一员。
很简单的。
上去吧。
死亡会带给你无尽的欢愉。
雌雄莫辩的声音在耳畔低语,哄骗脆弱的人类自愿受这眼前绞刑。
一如二十年前哄骗这一家十三口喝下农药又上吊自杀,生怕他们死得不够彻底。
可惜,它这次哄错了人。
漆弈已经被控制着踩上矮凳握住麻绳,却在伸头的瞬间停止动作。
他握紧粗糙麻绳,抬头看向上方层层叠叠的无尽尸林,笑容若芍药盛放,层层叠叠荡开张扬。
“找到你了~”
!!!
隐于尸林的影子一惊,瞬间遁走。
漆弈在头顶密集的尸体中看到一抹猩红的影子一闪而过——
正是照片上那刺目的婚服!
朱雀灵纹猛然喷出火焰,顺着手臂攀上肩膀,顷刻间将那具尸体燃为灰烬!
被控的感觉消失,漆弈立刻跳下矮凳跟着婚服的方向追去。
红嫁衣的速度很快,像灵动的蝶在摇晃的尸林中辗转腾挪,身子曼妙到诡异,每一次在黑暗中划过的弧度都像不起眼的尖刺扎入心脏,一点一点将其破坏的千疮百孔。
但漆弈完全不怕。
因为他的心脏早就破烂不堪。
得益于前几日步行寻鬼、捉鬼的锻炼,现在他的身体比初来阳间时要健康不少,追逐中逐渐缩短与红婚服的距离。
因为被勾起不好的回忆,他不想再拖延时间,索性翻转手掌让掌心火焰燃烧得更加猛烈,在空中与阴气锁链交缠猛然向婚服鬼冲去。
锁链飞行途中所有被触碰到的上吊尸体都被瞬间点燃,爆发肉眼无法看到的惨烈火海!
躲藏之地消失,婚服鬼很快就暴露在漆弈视线中,模糊的面容被火光照得扭曲不定。
而阴气锁链也捕捉到它的位置,瞬间出现在它面前将它捆了个结结实实。
啊啊啊啊——!!!
灼热火焰烧得它凄厉哀嚎,很快就化为一团精纯的阴气被锁链封锁,送到漆弈面前。
只是……
“嗯?”漆弈看着眼前乒乓球大小的阴气团,顿感不对。
这个阴气量,不是白衣!
始作俑者还藏在暗处!
念头闪过大脑的瞬间,诡异的笑声在大厅中响起。
咯咯咯……
这笑声雌雄莫辩,老幼不分,像许多人同时发出的相同音调,又似一个人气管里呵出的绵密风声。
漆弈循声转头,看到大门竟然打开了。
只是门外不是之前破败的院落,而是另一处大厅。
门外大厅与他所处的空间镜像相对,家具布置一样,却没有经过时间的腐蚀,新得仿佛刚刚建成一样。
呼~
轻微的风吹过,桌上的红蜡烛瞬间被点燃,晃动着豆大的火焰像眼睛一样注视漆弈。
红烛摇曳,黄光旖旎。
身着大红嫁衣,头顶盖头的新娘安静坐在桌边。
她白皙双手规规矩矩交叠在膝盖上,身子单薄却又窈窕;明明没有露脸,但见者就是能感知到那盖头下的如花容颜。
“吉时到——”
不知哪里响起一声怪异的喊叫,一条绑花红绸突然出现在漆弈手中,横跨两个大厅,将他与新娘相连。
红绸鲜红刺目,像是由无数人的鲜血浸染而成,捏在手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潮湿与柔软。
好像他握着的并不是绸缎,而是一条鲜活的,有活人藏身其中的粗壮血管。
“一拜天地——”
新娘双腿抖动,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状态直直站立起,僵直着膝盖,一步一顿向漆弈走来,然后在距离门槛两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踩出一圈尘埃。
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勾起白嫩食指。
“来呀~”
柔软娇媚的声音响起,能把男人浑身上下的骨头都给迷酥,像滩烂泥一样神魂颠倒地走过去,同那未见面的新娘拜堂成亲。
可惜漆弈不是人。
他捏了捏手中的红绸,轻笑一声迈步走出。
眼前这新娘仍旧不是白衣厉鬼。
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就在他即将跨越门槛到达那诡异的婚堂时,虚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去。”
他回头,看到江进宝已经鬼瘴入体,满脸黑气地瘫软在地上,但仍旧伸出手想要阻止自己的脚步。
漆弈静静看他一眼,轻声道:“很快就结束了。”
说罢,转身迈过门槛,
砰!
房门紧闭,红光消失。
江进宝再也支撑不住,闭眼陷入昏迷。
手机电量也走到尽头自动关机,结束了这一夜惊悚荒诞的直播。
只不过直播虽然结束,讨论却没停止
【靠!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假的!我看到新娘身后撑着的竹竿了!】
【现在的主播为了赚钱也太拼了吧?】
【这服化道不比那些烂剧强?】
【这就是那什么叫71的人迈入娱乐圈的第一步吧?不过他演技太拉胯了,远远不如扬帆起航。】
讨论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响亮,逐渐在网上掀起一阵不小的波澜。
·
砰!
门板在身后关上。
漆弈与新娘面对面,两双脚尖之间的距离不足两米。
“一拜天地——”
怪叫再次响起,语调却带上些许催促。
新娘也僵硬地弯下腰,上下身折成标准的90°。
盖头上的穗子微微晃动,像是在等待男人动作进行拜堂。
漆弈掂着手中红绸,并没有如她所愿,而是继续向前迈步逼近新娘。
哒、哒、哒。
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奇异的震荡敲击在大厅地面上。
漆弈面容带笑,姿态自然,倒真像个喜气洋洋前来拜堂的俊美小生,正迫不及待地与新娘亲近亲近。
可是新娘身子却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竟然因为他的逼近开始退后,只是她的膝盖不能打弯,比起走更像是狼狈跳跃。
咚、咚、咚、咚!
最后一道重响是新娘跌坐太师椅上的声音。
她已经退无可退,而漆弈也逼到眼前,脚尖离她不过两公分。
漆弈捏住盖头,然后猛地一掀。
顿时,烛光将“新娘”的面目照亮。
那是一张乌青扭曲宛若猪头的肿胀脸庞。
双眼向上翻白,挤出粘稠血液;两颊凹陷,上下颚分离;嘴巴张大到极致,吐出长到喉结的舌头;就连粗糙如只芝麻大的毛孔中都渗着黑血……
这明明就是个上吊致死的男人!
而且漆弈还认识。
正是结婚照上搂着少女的戚国伟!
就在盖头被掀开的同时,本来凹凸有致的身体骤然变形、膨胀,像充气一样撑裂火红嫁衣;之前白皙纤细的手指也变得粗壮、黝黑,过长的小拇指指甲里甚至还残留着黄黑色的污垢。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足以把普通男人吓得屁滚尿流,但漆弈只是厌弃地微皱眉头,甩出火焰将其焚为另一团阴气。
两个乒乓球大小的阴气团悬浮掌心,白衣厉鬼却依旧没有现身,大厅内红烛摇晃,只有漆弈一个人的身影。
漆弈仰头吞噬阴气团,水绿色的眸子继续在大厅内搜寻。
咯咯咯……
笑声再度响起,但漆弈没有动,站在原地等待下一个“节目”。
“救救我……”
突然,虚弱的求救声响起。
漆弈循声望去看到个面色苍白的男人趴在条柜底下对自己伸手,还算清秀的脸上满是惊恐与哀求:“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他张着没有血色的嘴唇向漆弈求助,眼睛里积蓄着晶莹的泪水:“我被一个女鬼困在这里好久了,她要杀我!她要杀我!可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漆弈眯起双眼冷漠地注视他,不为他的声泪俱下所动。
男人双手在地上抓挠,一点一点爬出条柜,饱含恐惧的声音像指甲划过黑板一样尖锐刺耳:“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要离开这!求求你带我走!求求你!”
说着,他指甲翻盖伤痕累累的双手就要抓上漆弈的裤脚。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那块布料,冰冷的鞋底已经踩上他的手背,不轻不重碾进地里。
男人吃痛抬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漆弈漠然俯视着他,两颚形成的夹角宛若铡刀,砍断男人那丝渺小的希望。
他微抬下颚向后示意,声音平淡无波:“你已经死了。”
男人随着他的视线茫然转头,看到自己身后空空荡荡——
腰以下的部分全部消失不见,拖着扭曲蠕动的肠道在地面蜿蜒出杂乱血腥的红痕。
血液瞬间冰凉,男人的脸色在刹那间变为死人的青黑。
他像生锈卡壳的齿轮一样一点一点转过头颅,抬头看着漆弈僵硬开口:“我死了……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这么年轻,怎么会死呢……”
他的声音逐渐低沉,如同呓语。
“我怎么会死……一定是你!一定是你!”
突然,男人爆发出凄厉的尖叫,双目流出猩红血泪狰狞恐怖:“你出现后我才死的!一定是你杀了我!一定是你!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语毕,双臂猛然用力竟然从地面弹射而起,向着漆弈的面门扑去!
只是他才飞到半空中就被锁链编织成的大网笼罩,残破的上半身像个球一样蜷缩其中。
“又是灰衣。算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我不挑食。”
伴随一声无奈的轻叹,火焰猛然在锁链网中燃起,眨眼间将叫嚣着复仇的厉鬼焚为黑烟,飘进微张的口中。
十分钟内连吃三只灰衣鬼,漆弈的心情还算愉悦,靠坐到点着红烛的桌上笑道:“还有什么节目?一起来吧。”
虽是对着空气说的,但他知道那两只隐藏在暗处的白衣鬼一定能够听到。
咯咯咯……
果不其然,在他说完话没多久,那诡异的笑声就再度响起。
只不过这一次的声音很清晰,且距离很近。
他捕捉到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去,正巧对上一张肿胀的脸。
这是一张属于婴儿的,被水泡胀的婴儿脸,肤色惨白,皮肉腐烂,像是刚从福尔马林里捞出的剥皮耗子,湿哒哒的血肉被粘液的重力带着一同坠下。
哒!
拍在地面,溅开一团腥臭的水花。
漆弈躲过血肉站直身体,后退两步使得自己不必仰头,轻甩锁链笑道:“总算出来了。”
婴儿听到声音后两只眼睛像月牙儿一样弯起,张开嘴发出诡异清脆的笑声:“咯咯咯……怎么,客人不满意我的节目吗?”
说话时,他像蜘蛛一样倒掉在房梁上的身体微微震动,一颗眼球竟然从眼眶中滑落,掉在地面弹了两下后滚到漆弈脚边。
婴儿笑着:“不好意思,我的眼球一直不太听话。这位客人,能把它还我吗?”
“这个?”漆弈用脚尖轻点眼球,微微歪头状似询问。
“没错。”
“哦。”
漆弈点点头,然后猛一用力将眼球碾为一滩粘稠的碎肉!
“……”
婴儿沉默片刻后又笑了起来:“果然客人不满意我的节目啊……那我就亲自来吧!”
前半段话还算平和,后半端语气却急转直下宛若凛冬风雪,割人面颊!
倒悬在房梁上的婴儿突然迈动四肢,像蜘蛛一样飞速爬动,骨头狠狠砸在木头上发出哒哒哒的脆响!
他从房梁爬到墙壁,再从墙壁爬到地面,无论什么角度,脑袋都朝着漆弈的方向,仅剩一只的眼球中发出狠厉凶残的光芒!
他眨眼间跑到漆弈三米外的地面,浑身肌肤倏忽皲裂,爆发出浓郁至极的阴森黑气!
顿时,红烛熄灭,婚堂再次归于黑暗之中。
婴儿凄厉的声音响起:
“你是替他们一家报仇的吧!你也该死!”
“你和他们都该死!”
“死有余辜!”
说话间,周遭阴气骤然扭曲,大厅在漆弈的注视下变幻模样,刹那间就成了一处二十年前的那种老旧医院病房,而他站在病房床边,脚下仍旧踩着那滩眼球碎肉。
深夜病房的床上躺着一个枯瘦少女,浑身插满导管奄奄一息。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仪器滴滴作响,婴灵的踪迹以及阴气消失不见。
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场景转变,只怕连漆弈都会认为这里不过是一处普通的医院病房。
漆弈环视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人后,转而皱眉注视床上少女。
少女脸颊凹陷,却也是他熟悉的面孔——冥婚照上的新娘。
这是她生前的事情?
给我看这干嘛?
就在漆弈一头雾水的时候,少女的呼吸渐渐弱下去,心电图成为平直的横线。
滴——
心跳检测仪发出刺耳的尖叫,将夜色撕开一条猩红的裂口!
本来死去的少女兀地睁眼,眼眶中涌出汩汩黑血。
她大喊道:“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说罢,猛然转头直视漆弈,然后宛若导弹一般从病床上暴射而起,双手指甲疯涨十公分,手指成爪状掐向漆弈的脖子!
漆弈后退半步,甩出锁链。
铛!
指甲与锁链碰撞竟然发出清脆的金鸣声!就连漆弈都愣了一下。
不过相比之下还是阴气锁链更为强大,撞击之下将少女的指甲尽数削端,裹着火焰冲向她的身体!
知道这火焰的厉害,少女不敢硬抗,身体膨胀撕裂喷出浓郁黑气笼罩病房。
随后场景再度变换,却回到了戚家老宅中。
这次漆弈站在墙角,依旧没有感受到阴气的存在。
这只厉鬼隐藏阴气的能力十分强大,现在重伤实力大跌的他竟然无法找到,只能等待对方主动现身。
于是他安静站在原地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此时,面色青白仿佛死去多时的少女躺在竹席上,任由身旁老人为她更衣化妆。
突然,她鼻翼微微翕动,吹动老人手背上的汗毛。
老人浑身一震,哆嗦着把手指放到她的鼻下感受,随后大惊失色地站起身,踉跄向外逃去:“来人啊来人啊!诈尸了!”
她边嚎边哭,顿时把宅子里所有人都喊了过来。
“什么诈尸?”戚国伟走上前来,一脸严肃地质问老人。
老人顿时像找到救星一样扯着他的手臂,指着大厅里躺着的少女战栗开口:“诈尸了!那具女尸居然在呼吸!”
戚国伟闻言皱眉:“有呼吸?”
有呼吸不该叫诈尸,应该叫没死。
他走进大厅内查看情况,用手指探鼻息果然感觉到微热的气流;他又附身倾听少女的胸口,听到缓慢虚弱的心跳。
这个少女真的没死!
普通人如果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会第一时间把她送到医院进行救治。
可这是戚国伟借钱买来的女尸,怎么可能再倒贴钱去给她治病。
于是他转过头对身后所有人恶狠狠地警告道:“都不需要说出去!”
说出去什么?
众人还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戚国伟伸出宽大的双手掐住少女咽喉,然后缓缓收紧。
吱、吱……
皮肤肌肉的用力摩擦下,少女纤细的颈骨发出崩溃的声响。
戚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噤若寒蝉,只有为死者着衣化妆的老者面露惊恐,颤抖的手指指着戚国伟,喉咙里出干瘪的声音:“不……”
她想要阻拦,却在开口的瞬间收到十多双阴冷的眼睛。
那些眼睛都来自一个家庭,一个让她毛骨悚然的家庭。
于是她收回手,闭了嘴,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发一言。
过了几分钟后,戚国伟收回手,确认少女死透以后招呼老者进来。他擦擦手对着战战兢兢的老者笑道:“老太,别出去乱说啊,买卖活人犯法,我可不敢做那种事。”
“是、是……”老者卑微低头,继续给女尸上妆。
戚国伟满意点头,抬脚准备离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本来死去的尸体突然直挺挺站立起,伸出双手掐出他的喉咙!
“嗬嗬……”戚国伟瞬间被掐得眼球突出,脸涨成猪肝色。
漆弈看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皱眉,没看懂这鬼究竟想做什么。
就在他念头落下的瞬间,眼前突然一花,等再度清晰时他竟然和戚国伟换了位置!
女鬼正死死掐住他的咽喉!
肺中氧气骤然减少,漆弈飞速操纵锁链攻击女鬼。
然而还是慢了半拍,女鬼喷出阴气重新遁藏。
画面又一次转变,来到了冥婚的时候。
被缝合上下半身的尸体新郎,被竹竿支住后背的尸体新娘,手持大花红绸被拍下婚照。
这一次漆弈主动发动进攻,向新娘甩出锁链,艳红烈火更是喷薄而出形成火龙笼罩新娘!
“呵呵。”
只不过这次厉鬼竟然不藏在新娘体内,而是新郎!
只听到新郎睁眼嘲讽一笑,阴气再度喷出。
新一轮的场景转换无可避免!
随后漆弈看到女鬼寄生在戚家孕妇的肚子里,取代原本的婴儿降生,蛊惑这具肉身的母亲在汤里投下百草枯。
“噗——!”
黑血从众人口中喷射而出,将整个餐桌染成一片墨色。
几个月的婴儿竟然独立行走到他们面前,圆滚滚的眼睛泛着一片深邃邪恶的漆黑。
“去死吧。”
婴儿字正腔圆的诅咒将戚家众人吓得近乎疯癫,不过更疯癫的是,他们居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一个个在房梁上绑好麻绳圈,踩着凳子套住脖颈。
“死吧。”
婴儿又说了一遍,十三人便同时把椅子踹倒,上吊在大厅当中!
复仇似乎在此结束,漆弈向婴儿发动攻击。
只不过在锁链即将触碰到婴儿的瞬间,血肉穿刺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噗嗤!
漆黑锁链穿透不知何时从上吊绳中跳下的“戚国伟”身体,迸溅出一串猩红的血液。
“怎么会?”
“戚国伟”震惊地瞪大眼睛,幻化的身体飞速溃散,变为最初的少女模样。
漆弈撇嘴:“你浪费我太多时间,我没兴趣陪你玩下去了。”
“陪你玩?”少女眼中猛然喷射出滔滔怒火,“这是我的痛苦!我的磨难!你竟然说这是在玩!”她奋力挣扎,却发现锁链对她完全是压制状态。
柔软单薄的腹部被锁链洞穿,阴气源源不断地被吸收进去,很快就将她本来凝实的身躯变得半透明。
“哦,你的痛苦与我何干?又不是我造成的。”
冷漠地说完这句话,火焰腾地燃起,攀上锁链将少女鬼瞬间点燃!
“啊啊啊——!!!”
“我不甘心!”
“不甘心!”
少女嘶吼着,扭曲着,在滔天的烈火中被焚为最纯粹的黑气。
随后,一颗拳头大的阴气团被锁链送到漆弈面前。
看着那枚阴气,漆弈垂睫掩住眼底神色轻声道:“不甘心的人多着。”说罢吞下阴气。
一只白衣厉鬼加上先前三只灰衣鬼,漆弈能够感受到伤势确实恢复不少,和之前的加起来大约恢复了全身伤势的5%。
嗯,直播食鬼未来可期。
满意地舔舔嘴唇,漆弈看到厉鬼形成的幻境正在飞速溃散,而被她圈禁二十年的戚家鬼魂们也显现在眼前。
本着浪费可耻的精神,他甩出锁链全部收下,正在众鬼嚎啕下把他们吃了个干净。
摸了摸肚子,他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却猛然想起这里应该还有一只白衣鬼!
念头刚落,他就察觉到自己的衣袖被人拉住,低下头,对上一双懵懂的眸子。
漆弈顿觉不妙,飞速抽手想要离开,但大量记忆已经顺着二者的接触涌入脑中。
这里面包含了一个女人生前短暂的幸福与长久的苦难。
女婴降生,成长,在普通但温馨的家庭里茁壮成长,但在一辆面包车停在身边后被拖入地狱。
起初,她求救,她挣扎,她逃跑,她声泪俱下祈求那个比她父亲还大的男人放过自己,但□□与暴行变本加厉,无尽黑暗使她疯魔使她麻木,使她成为狭窄牢笼里呆滞的木偶。
她成为男人的生育机器,在一次次折磨中诞下两个儿子。
没有生育能力的妇女抱着她的儿子笑道:“好啊,老戚家后继有人了!”
她张开干裂的嘴唇想说,这是她的儿子。
但她最后还是闭上了。
一同闭上的还有眼睛,以及眼睛里的泪水。
这是她最后一次拥有理智,因为之后的她精神崩溃,智力退化成孩童模样,成了地下室里懵懂呆滞的傻子。
二十年后,在车祸死亡的小儿子下葬那一日,她这个傻子不知哪里来的疯力气,顶着几百斤的门板拼力逃出。
“起灵——”
伴随着老人尖锐的嗓音,她在角落看到两座贴有囍字的灵柩被人抬起,在暗沉阴天运出大院。
而她则被戚国伟捉住,扯着头发丢进小黑屋中,再不见天日,直到死亡。
记忆终结在墙角堆积的耗子尸体上,等漆弈再睁开眼时,发现那双懵懂的眼睛已经消失不见。
“该死,居然被暗算了。”他一向厌恶看鬼魂们的走马灯,没想到自己一时松懈竟然被钻了空子。
那种无用的东西只会拖缓他的行动,毕竟看过一只鬼魂的完整走马灯后,必须要为其完成一个心愿。
其实,他欠了很多心愿……
这一次的心愿他也不想完成,直接揉着因记忆冲刷而肿胀的眉心压低声音吼道:“滚出来!”
这一句嗓音阴冷,空气温度似乎都低了不少。
伴随他的声音,一个半透明的脑袋竟然从他掌心飘出,俨然是一个三十岁左右女性的脸。
没出意外,这张脸他也见过。
是戚国伟取来用作生儿子机器的女人。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这只女鬼竟然是只菟丝鬼!
菟丝鬼的特性和植物菟丝子一样,寄生在比自己强大的厉鬼身上后会吸收一小部分宿主阴气,直至宿主死亡。
若是以前的漆弈自然不会在意这小小菟丝鬼,甚至多来十几个也无所谓;但此刻伤势还未痊愈,阴气本就缺乏,怎么可能再供养这种寄生物。
于是他甩动手掌不耐道:“滚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菟丝鬼寄生在他体内,他不方便使用锁链与火焰。
女鬼被他这低沉的嗓音吓得一抖,和外表年纪完全不符合的水灵懵懂的眼睛一颤,顿时涌出两滴豆大的泪珠。
和看走马灯一样,漆弈也讨厌眼泪。
只不过当这两滴泪珠顺着女鬼脸颊落到掌心时,一股极为精纯的阴气突然涌入身体。
漆弈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盯着女鬼眯起眼睛道:“继续哭。”
女鬼茫然看他,泪珠积蓄在眼眶里滚了两圈没有落下。
于是漆弈重新压低声线,恶狠狠道:“哭!”
女鬼抖了抖,顿时嚎啕大哭,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精纯阴气涌入体内,一会会的功夫就堪比一只灰衣厉鬼四分之一的阴气。
这只菟丝鬼竟然会反哺。
漆弈微微扬起嘴角,笑得分外邪恶:“哭到我说停为止。”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鬼:我好惨啊好惨啊!!
71:关我什么事?阴气?拿来吧你!
鬼:嘤嘤嘤你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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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我:呵,区区一万,还不是手到擒来。
现在的我:55555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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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入v,三天后就是夹子,希望大家这几天不要养肥QAQ夹子之后再养肥也、也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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