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吴秋芽
亨通一看他俩那模样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们俩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们了。”
听他这么说,其中一个头发偏长的记者壮着胆子走出来,拿着相机一边拍摄一边质问亨通,问他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直播吗?”谁知亨通突然问了这一句。
记者楞了一下,随后摇头说自己只是在录制视频。
亨通知道后懒得给他好脸色:“那就无可奉告了。你最好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别乱跑,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说完转头离开重新回到漆弈身边。
漆弈还没醒,站在玻璃前面色沉重,似乎遭遇了什么事情,周身散发着极度阴郁的气场。
亨通不敢打扰,只能无聊地拿出兔子玩偶将上面的毛发打理整齐。
另一边记者吃瘪后仍旧不依不饶想要追问,却听到身旁的空间里突然响起少女清脆的嗓音。
“您是记者对吗?”
他循声望去,看到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学生扒在窗户边看着自己,半个身子都从教室里探出,看上去重心不稳很容易掉下去的样子。
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
一定是会大爆!
于是记者拍摄下方层叠的崩乱空间后并没有提醒女学生,只反问对方:“对我是日报记者,梨水中学不是放假了?你怎么进来的?”
吴秋芽一听他承认身份立刻亮了眼睛,身子探得更外,神情激动道:“我们被困在这里十个月了……”
她把自己的遭遇全部说了一遍,记者也始终认真倾听,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甚至还会跟着点头附和或者露出相应的表情进行回应,镜头定在吴秋芽身上没有片刻偏移。
记者倒不是真的相信了吴秋芽这匪夷所思的故事,但是他都已经穿越到这个崩乱的空间了,又有什么不会发生呢?而且这是鲜为人知的秘辛,绝对是第一手的劲爆材料,可以当做这个诡异空间的前传,独家放送。
有着他的配合,吴秋芽说得很流畅,很快就把之前十月和今天所发生的的一切都告诉给记者听。
记者很明显对今天的事情更感兴趣,听到的时候眼神都在发亮,还时不时会在空隙处插嘴询问细节。
吴秋芽其实并不想回忆得那么清晰,因为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吸睛的精彩剧情,而是实打实的惊悚回忆,每每想起那些画面,血液的温度与气味都会重新附着在身体上,幽怨地控诉着死者的痛苦。
但她必须得说。
很快,她就讲到了几分钟之前漆弈只看了一眼,吴秀秀就死亡的场面。
记者立刻插话道:“你是说,那个红发人只看了一眼,你姐姐就爆炸了?”
吴秋芽看一眼下方一动不动的漆弈,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哑声道:“还有另一个男同学也被杀了,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一只女鬼,我亲眼看到女鬼飘下去,缩进他的掌心。”
“就是下面那个红发人?”记者的镜头转向漆弈放大拍摄,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只能拍到漆弈很小的一部分侧脸。而且亨通很快就注意到他在偷拍,上前两步挡住镜头,还对他比了个中指。
呃,回去要打码了。
心中闪过这句话,记者转移镜头重新拍摄吴秋芽,追问还有什么事。
“还有,但是,”吴秋芽捏了一手,然后皱着眉头目露恳求之色,“求求你,能不能先帮我联系一下我的父母?我真的很想他们。”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还能有这心眼,记者多看她两眼最终为了第一手的猛料选择妥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敷衍道:“行,我看看有没有信号。”
手机屏幕亮了一瞬,显示满格,但记者却飞快收起说道:“不行,没信号。”
“没信号?”吴秋芽干脆骑在了窗框上,一脸怀疑地开口:“可是我看你上面明明信号满格。”
“这你都能看到?”记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吴秋芽局促地抓紧了□□的窗框:“我视力很好。”
“好吧。”记者叹一口气,重新拿出手机说道:“号码报给我,我来打。”
吴秋芽熟练地报出一串号码,还贴心地说了自己的名字。
反正手机都打开了,记者这次也没有耍小心思,老老实实拨打电话后很快就接通了。
“喂,请问是梨水中学吴秋芽同学的父母吗?”
“呃,您是?”
“我是经水日报的记者。”
“记者?怎么现在还来?”
“您的意思是?”
“芽芽已经死了四年了,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们?”
“四年??”
记者猛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吴秋芽。
小姑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焦急地询问:“我爸爸妈妈说了什么?”
“你确定你叫吴秋芽?”记者捂住话筒追问。
“对,高一四班吴秋芽。有问题吗?”
这下记者的脸色更难看了,后退两步摇头道:“梨水中学没有高中部。”
“怎么可能?我上了整整十个月的高中!怎么可能没有高中部!”吴秋芽神情异常激动,“你不要骗我!把你手机给我!我要和我爸妈说话!”说着,她几乎要跳窗爬到墙外。
是鬼吗?
还是玩笑?
记者一边恐慌一边又激动,神色变换几次后止住吴秋芽的动作:“你等一下。”然后低声对着话筒里说了几句。
很快他拿起手机回复吴秋芽:“你和他们说几句。”
说罢,免提键一按,疑惑的女声从话筒里传出:“吴秋芽?”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比记忆中更加苍老、疲惫,吴秋芽听到的一瞬间眼泪就簌簌落下,带着哭腔说道:“妈,妈!是我,芽芽!”
女生的声音清脆带着一丝沙哑,虽然有些小,但和记忆中相差无几。
确实是记忆中女儿的声音!
然而,想象中母女会面的感人场景没有出现。
吴秋芽只听到手机那头传来一阵惊恐的的尖叫声后,电话便被挂断!
“嘟——嘟——嘟——”
挂断音在空中回荡,一颤一颤若深冬的海浪拍打沙滩。
而吴秋芽就是被拍上岸的水母,茫然而无助地躺在夜色下,感受无边孤寂与绝望。
“妈……”她仍在喃喃,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隔壁的记者挂断电话后向同事询问,很快就收到了四年前的报道,脸色一瞬间精彩无比。
他重新扛起相机先拍摄了手机屏幕上的照片,再拉近吴秋芽的面容进行对比,发现一模一样后他壮着胆子打断了对方的呆滞:“吴秋芽,你确实在18年年底的时候在上课途中跳楼身亡……”
说完,他又不知怀着什么心思挑拨离间道:“学校花了一百万买了你的命,你爸妈收钱后就不再追责了。”
“我,自杀了?”吴秋芽愣愣地看向记者,“18年?”
“对,那一年你才初三。”说着记者亮出手机上的新闻,并着重放大了“校方赔偿家长百万余元后,家长选择撤诉不再追责。”这句话。
新闻上是一张短发女孩的打码照片,眼睛模糊不清但鼻、嘴、下巴都和吴秋芽一模一样,甚至短发的长度都一模一样,正齐耳下。
吴秋芽看着那熟悉的黑白照片,神情恍惚地摸上自己的头发,突然想起这十个月来她的头发都没有长过一丝一毫,始终是这个长度。
要是以前,她的头发都该长到后背了。
“难道我真的死了?”吴秋芽茫然地摸着自己凝实、温热的身体,无法接受这件事。
于是记者趁机追问道:“你还记得你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吗?”
“之前的事?之前就是我来报名……”
“不,报名之前。”
“报名之前,我、我……”
吴秋芽突然卡壳了,因为她发现自己脑中关于开学之前的事情竟然是一片空白,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想起。她泄愤一般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急得流了一脸眼泪,眼中满是焦急与恐慌甚至把嘴唇都咬出了鲜血。
记者见她这模样就知道自己又找到了一个大新闻,立刻安抚道:“别急别急,要不你想想你初三的事情?”
“初三、初三……”
吴秋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回忆初三时光,而这段记忆也很顺畅,甚至可以从初一开始,到初三开学,再到……
想着想着她愣住了,一脸呆滞地看着镜头。
那无神的双目让记者有些心慌,咽了口唾沫追问道:“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
吴秋芽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眼泪再一次流下。
这一次的眼泪和之前不一样,带着血色,宛若从血管中挤出的悲痛,沁满了整个灵魂。
她都想起来了。
高压的学校生活,冰冷的父母指责,还有遗言发上网后,看客令人绝望的嘲讽与怀疑。
于是在一个晴天的早上,窗外雀鸣阵阵,阳光将指尖照得通红,几乎能看到骨头的日子,她在众目睽睽之下站了起来。
老师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却没有关心她呆滞的神色,而是直接将书本砸向她的脑袋开始辱骂。
骂的什么,她不记得了,无非是一些对小女孩的□□羞辱。
换作以前的她肯定眼泪直流,但那天或许是天气太好了,好到她浑身上下都充盈着温暖而包容的力量,感受不到疼痛,察觉不到视线,将所有的一切都阻隔在灵魂之外,鼓励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然后她在谩骂声中走出教室,甩开老师拉扯衣物的手,没有丝毫犹豫翻墙跳了下去。
她是仰面跳下的,双眼直视天空,看到那清澈至极的蓝色与白纱一般的薄云,再听着耳边清净的风声,感觉自己终于自由了。
砰!
最后,剧痛给自由和记忆画上句号。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是高一入学的场景。
没想到,她竟然连死后都没有逃脱这个地方。
血泪像流不尽一样从眼中涌出,在她脸上划出两道赤红的伤疤,看上去十分瘆人。
记者一边强忍恐惧一边拍摄,甚至还放大进行特写,专攻那双绝望的眼睛。
感情太充沛太震撼了,要是拍下来的话肯定能获得普利策奖!
心念一转,记者便准备放下摄影机换上相机,然后还没等他动作,骑在窗框上的吴秋芽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蓝白相间的校服在混乱空间中是最为清新的色彩,恍然间似乎成为这片夜色下狭窄的清晨,充斥着蓝天,白云,和自由的风。
然而——
砰!
血色绽开,湮灭了清晨。
摄影机放大拍摄,捕捉到那团扭曲的血肉模糊。
真实拍摄到已死之人的自杀场面,记者知道这次的热搜头条稳了,激动到颤抖,恨不得立刻掏出手机和同事汇报这个喜讯!
然而就在此时,他所在的空间突然开始颤抖,窗户摇晃发出咔咔的声音,堆积在墙角的废墟也随之震颤,一抖一抖像长了脚一样像他这里爬来。
他连忙扛着摄影机,惊恐地寻找造成动荡的来源。
最终摄影机一转,镜头定格在玻璃门前静立许久的红发男人身上。
·
吴秋芽跳楼的动静亨通注意到了,但还没等他来得及去查看时,就听到身边的漆弈突然闷哼了一声,踉跄后退两步捂嘴垂头。
这一声低沉嘶哑,还饱含着压抑的痛苦与震惊,让他瞬间头皮炸起,扶住对方焦急询问:“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漆弈没有回答,被扶住的肩膀细微发抖。
滴答、
滴答、
滴答……
亨通看到有血珠坠落地面,绽开朵朵黑红色的花。血液中充斥着浓郁的阴气,很快就将领域中的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凹坑,并在继续往下腐蚀。
“主人?您受伤了?”
亨通顿感不妙,低下头就要查看漆弈的面孔,想知道他究竟哪里受伤。
结果他刚一弯腰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轻轻一推,随后漆弈充满挣扎的嗓音响起:“快走!”
“不行,您受伤了我怎么能走?”亨通直接无视了漆弈那小力道的推搡,“您究竟伤到哪里了?我能不能帮上忙?”
然而漆弈这次直接对着他吼道:“带上她,赶紧滚!”然后直接扯出掌心懵懂的恭喜甩到他脸上,并粗暴地扯断了那黑色的连接。
这连接是菟丝鬼的“根”,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如此粗暴的扯断让恭喜忍不住哀嚎一声,眼泪哗啦啦地流出看上去万分可怜。
放在以前漆弈是不会这样做的,但也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竟然如此火急火燎。
亨通察觉到这一点更是不愿意离开了,怎么都要问个清楚。
就在他抱着嚎啕大哭的恭喜上前一步追问时,一直低垂头颅的漆弈突然颤了一下,然后阴笑道:“既然这样,就留下来陪我吧……”
说罢,他猛然抬头,本来水绿色的双目在亨通震惊的视线下转为猩红一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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