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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二回 破遁闪灵旗 变灭盈虚森气象3


  这时红发老祖元神在青光中面现苦痛,状甚可怜。齐灵云刚在开口向阿童劝说,那三道金光已经飞到,来人正是嵩山二老——追云叟白谷逸和矮叟朱梅,同了凌雪鸿转世的杨瑾。白谷逸还未飞到,先把那道金光朝青光上盖去,强力吸起,往上一提。红发老祖遇见这冤家对头,自己理亏,无从分说,先还想大对头不会就到,这一个转世不久,法力尚浅,意欲拼着法身不要,只把元神冷不防冒险遁去,不料对头早有埋伏,一下制住。只当仇人素性疾恶手辣,不知阿童转劫多生,身入佛门,心性已变仁慈,并非无法转圜。红发老祖自以为元神必灭,想起前情,悔之无及,只得闭目听人施为,受那炼神化气之惨。猛觉身上一轻,如释重负,睁眼一看,见是好友白谷逸正以全力来援,身外青光已被吸起,当时喜出望外,忙要乘隙冲出。忽听追云叟喝道:“道友不可妄动,你不知那位道友脾气么?如果不是我亲身赶来,谁还再能救你?少安勿躁,解铃还须系铃人。已有朱矮子和峨眉弟子为你解怨,一会便没事了。”人到危急之际,忽遇救星,再一想到对头厉害,委实不能和他硬来,哪里还敢妄动,口中诺诺连声,不住称谢。

  这时朱、杨二人已落崖上,朱梅向阿童道:“小和尚,你能代枯竹道友作几分主的,看我三人和你这些小朋友分上,饶了老蛮子吧。”阿童未及答言,金蝉和白、朱二老顽皮已惯,故意拦道:“不能!他用桃花瘴、化血妖刀连伤我们九人,适才又将两易师弟困住,非报仇不可!”朱梅把小眼一瞪,佯怒道:“胡说!受伤九人,是自己不遵师命,要来多事应劫,怨着谁来?自不用功,法力不济被困住,还好意思说人?你们虽然受伤,已然救好;老蛮子死了多少徒弟党羽,被你们把他闹了个家败人亡,这气又应该如何出法?小和尚如听你话,我便寻你们六个小鬼的晦气,再和老和尚说理去。”杨瑾也在旁笑劝道:“红发道友并非恶人,此次也是受了孽徒之愚,有激而发;他又于我有恩,望诸道友不可过份。”阿童也不还言,只望着金、石六矮微笑。金蝉道:“小师父,你真坏,自不放人,却望我笑,闹得这位矮老前辈以大压小,其势汹汹。我怕他告爹爹,惹他不起,爱放不放,没我们的事,省你借口。”阿童笑道:“他还要向我师父告状呢。这等不准也得准的人情,真不甘服哩。”朱梅正要还言,杨瑾已先接口道:“小圣僧大度包容,念他多年苦功,修为不易,放了吧。”灵云等也同声劝说。

  阿童道:“我本不知前生之事,自从前日枯竹老人一说,才知这厮以前行为忒已可恶。如装好人到底,也不会有人寻他,偏是为善不终。平日纵容妖徒为恶,已负失察之咎;如今索性与各异派妖邪联合一气,夜郎自大,一意孤行。照来时枯竹老人行法观察他的心意,因为记恨杀徒之仇,自知法力难与峨眉为敌,竟欲与轩辕老怪、妖尸等魔头一党。留他在世上,岂不贻害?因此想将他除去。既是诸位道友说情,只要他肯永远洗心革面,不与妖邪同流,不特我与他解去前生仇怨,连枯竹老人也不再与他计较了。”朱梅笑道:“小和尚,赶人不上一百步。你只把乾天灵火撤去,免得枯竹老人多心见怪。你说这些话,包在我三人身上,必能办到。他也修道多年,为一家教主,莫非还要他亲自向你赔话,才能算完不成?”

  阿童正要回答,忽听先那婴儿口音又在远方传声道:“蓝老蛮,我如不是峨眉齐道友来书为你说情,以你昔年所为,休想活命!韦道友既不与你计较,我也破一回例,真正便宜了你。”说时,那幢青光本吃追云叟运用玄功勉强提离本位,枯竹老人话声一住,倏地刺空飞去。红发老祖知已脱险,满面羞惭,欲向白、朱、杨三人道谢。追云叟恐他众目之下,难以为情,忙道:“道友久战之余,元神不免稍劳,还有那白眉针也须化去,我送道友回山歇息吧。”红发老祖当着前生大仇和一干峨眉门下,本难说话,其势又不能就此走去,闻言自是感激,忙朝阿童遥一举手,说道:“多谢八公不念旧恶,幸免大劫,异日再当面谢,我告辞了。”杨瑾忙道:“红发道友的法身呢?”朱梅道:“这个无须发愁,枯竹老人既允释怨,小和尚又看我们薄面,决不会再与为难。倒是他门下妖孽可恨,我和白矮子代他清理门户去。我二人由那里走,不再回来了。”说时,白谷逸也向阿童遥谢一声,一道金光,拥了红发老祖飞去。朱梅也自驾着一道金光飞走。

  杨瑾重向阿童称谢。阿童笑道:“这原是做就圈套,故意吓他,只差点没被朱真人叫破。杨道友何必太谦?”杨瑾道:“齐真人算得真巧。闻二妖尸已然发动诡谋,不论你我,稍晚一步,红发怨毒太深,情急无计,便与妖尸连成一气,不知又要生出什事来了。”阿童道:“那倒不然。枯竹老人自接齐真人手书,立即神游中土。日前我和金、石、甄、易六人无心相逢,将我留住,便是为他护那法身之故。昨夜他元神来此,暗设埋伏。妖尸谷辰同了雪山老魅,果然乘他元神出游,前往暗算。因我在彼,有佛光护住,不能侵害,相持不多一会,他便赶回。妖魅自非其敌,没有怎斗,便己吓跑。枯竹老人不怕他们与红发勾结,倒是防他乘虚而入,去往红木岭暗算。一直追出万里以外,给二妖尸吃了好些苦头,知他们暂时不敢在这附近作怪,方始回转。他说红发心术尚好,前生所为还是情急无知。后虽对我不住,事隔多年,我已身入佛门,大可不必计较。不过他生平只此一块心病,枯竹老人又是他唯一克星,正可借此逼他回心向善,与峨眉释嫌。一切早有定算,只为追赶二妖尸往返耽延,不然我早来了。他那法身,不特仍在原处,连所中白眉针俱已化去了。”杨瑾闻言,自是欣慰,赞佩不置。

  金蝉又问阿童以前经过,才知阿童前生也是旁门中散仙有名人物,与枯竹老人同时,还是红发老祖师执前辈。彼时枯竹老人时常神游转世,游戏人间,行道济世。这一世转生在一个山民家中,俩头红发,相貌丑恶。彼时红发老祖已然修为多年,尚未创教收徒,法力也已不弱。那日二人无心相遇,红发老祖不知他便是枯竹老人元神转世,看出道法颇高,欲与结交,初意原本无他。不久,红发该当应劫兵解,不知对方于初见之时,便有意成全。临危之时竟生毒念,乘对方入定之时,先将元神摄走,又在当地设下埋伏,想禁制对方元神,强占他的庐舍。谁料事成之后,对方忽然出现,自道来历,力斥他不义之罪,索还躯壳,还要消灭他的元神报仇。红发者祖久闻老人威名,吓了个魂不附体,理屈力弱,不敢与抗,慌不迭突围遁走,逃到韦八公处求救。八公力向老人求情,说:“你每次转劫,法身多是修到年份,寻一深山古洞,在内入定,元神却遁回山去,待不多时,又出来投生转劫。对于以前洞中存放入定的法身,就此封闭在内,有似埋葬,极少复体再用。反正弃置,乐得看我面上,成全后进。”老人先说红发老祖不应如此狠毒卖友,又说自己屡次转劫留存的法身日后还有大用,非索还报仇不可。后因八公再三求说,才出了一个难题:要红发者祖在一甲子内,把老人故乡三峡中所有险滩一齐平去。否则到时便由八公代为处罚。一面并由八公用法力将他元神遥禁,以便到背约食言时,将他斩首戮魂。八公见老人说得好似戏言,一口应诺,保其必能践约,并也从旁相助。

  哪知此事说来容易,做时极难。并且三峡上游两边山崖上,住有不少法力高强的修道之士,有的邪正不投,有的不容人在门下卖弄。并且江中石礁,多是当年山骨,其坚如钢,好些俱和小山一样矗立水中,为数又多。昔年神禹治水,五丁开山,尚且不能去尽,何况一个旁门左道。又加上这许多阻力,事未办成,反结了许多冤家,没奈何只得罢了。红发者祖前言未践,已使人为难。到了所限年数,又不合心存狡诈,惟恐八公将他献与仇人,竟然先发制人,去往八公隐居的龙母洞中,暗破元神禁制。事有凑巧,八公恰是劫数将临,不在洞中。守洞道童又无心说了两句恐吓的话,以为八公回来,发觉禁法已破,必不甘休。反正成仇,走时又把重要法宝和一葫芦丹药盗去。刚刚逃走,八公便为敌人所伤,逃回取药,哪知药、宝全失。一会敌人追上门来,终于遭了兵解。由此历劫多生,受尽苦难,直到今世,方始归入佛门。红发老祖事后才知八公已早代向老人求免,只等到期寻上门来,略加告诫,便将禁法撤去。自己恩将仇报,悔已无及。这多年来,日常想起便内疚。先还恐怕老人重又怪罪,八公转世成道后,寻他报仇。事隔多年,并无征兆。又听说老人已不再履中土,虽以元神转世,只是一味修行,不与同道来往,永无一人知他踪迹所在。知道此老性情,如要寻仇,早已上门,决不会历时这么久尚无音信。并且前已答应八公人情。于是渐渐放下心来。数百年过去,除偶然想起问心不安外,久已不以为意。实则老人和八公,于他俱有夙孽,数该如此。这次如非要收五云桃花瘴,并助方、元二人归到峨眉门下,也不会管他闲事。只因老人受了妙一真人之托,出山太急,不及转世,又以多年修炼从无间断,便把昔日埋藏的法身,择一复体,以备元神日常归宿。但那法身修炼年岁有限,功候不济,附以应敌,不能大显神通。只那日收五云桃花瘴,是以肉身行事,余者均以神行。于是,把那肉身入定,交由阿童护法,就便归时快聚,详述前因,并把昔年代为收藏的两件法宝交还,告以机宜,令其依言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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