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六回 谢罪登门 女神婴正言规蛮祖5
易静知道,绕着前山东面过去,便人对方阵地。在空中略一端详地势,把手一招,一同降落下去。悄对癞姑道:“再往前飞行不足二百里,绕山而过,便是天狗坪,即为红发老祖修罗化血阵地。因山太高,他那邪法也颇神妙,不是身临切近,运用目力,细加观察,绝看不出。照师父所说,他师徒已将我和周、李二师妹恨同切骨,我二人必要费上好些唇舌心力,始能见到老怪。话不投机,双方破脸,原在意中。师父本意,是看白、朱二老情面,姑尽人力,能够忍辱,曲为保全,免起争端最好,非不得已,不令我们动手。老怪只是平日偏心护短,纵容徒弟,自身并不做甚恶事。万一他被我们说服,心生悔悟,和我们消去前仇,言归于好,不特勉体掌教师尊与白、朱二老成全他的好意,并还使在劫诸同门免受一场苦难,岂非两全其美?还有他那门下妖徒,几乎无一善类,事前如被看出我们行迹,定生枝节。故此我把遁光按落,隐身低飞,绕山而过,入了禁地,然后突然现形求见,令其通报。一则,先声夺人,免被轻视;二则,少却好些口舌。老怪师徒志在屈辱我们,见他以前,虽有些时耽延,尚不至于被他困住。不到子夜,人还未出,师妹无须深入重地,只在山这面寻一藏伏之地,遥为应援便了。”癞姑见她忽然改了预计,知是刻意求功,打算拼受屈辱,使双方释嫌修好,免得引起争斗,互有伤亡。用意虽是,但这类忍辱的事,自己还可将就。易静性情刚直,口又不肯让人,谈锋犀利;况又加上一个李英琼和她差不多,也是百折不屈的天性。对方蓄怒已深,双方各有定数,凭这两位如何能够挽回?到了忍无可忍之际,必定和对方拼命无疑。师命原令自己便宜行事,想到就做,权且口头应诺,剩这半日空闲,先去访查此山有无仙人隐居清修,到时仍按来时所拟之策行事,也是一样。当即应诺。
易静随令英琼把防身法宝准备停当,以防万一,可以立即取用。然后同隐身形,贴地低飞,绕山而过,往天狗坪飞去。刚一绕出山前,便见上次追赶众妖徒所见的葫芦形大山谷,现出在前。只是谷中静荡荡地不见一人,由此可知红发师徒还不知道有人登门。此时红发老祖在洞府中打坐未出,众妖徒俱在妙相峦崖壁之后练习阵法以及坪上诸般禁制。易静手拉英琼,示意隐秘,轻悄悄一直走到危壁之下,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天狗坪前面,妙相峦危壁正当葫芦谷入口尽头之处,参天排云,高峻已极,顶上面设有极厉害的禁网神兜。既是登门负荆而来,其势不能一上来便破人法宝。由顶上凌空飞渡,那里又是葫芦底部,四外无路可以通行。只崖中腰有一大洞,昔日红发老祖便在洞中现身。估量两头穿通,宛如门户,过去便是去红木岭洞府的三百里天狗坪阵地。无如此时两扇长达十丈的高大洞门,紧紧关闭,毫无动静,也无人在门前侍卫防守。想了想,除去现身叩关直入,别无善策。没奈何,只得叮嘱英琼,一切全看自己的眼色行事,不可妄自言动。于是撤去隐身法,现出二人。正要出声呼唤,忽听两声怪叫,左右两旁崖上,忽有两道红色烟光飞来,落到崖上,现出两个身材高大,身着红绫偏擎,右臂裸露,腰围豹裙,赤足束环,手持火焰长矛的野人,见面便用汉语喝问:“哪里来的大胆女娃子?竟敢到妙相峦前鬼头鬼脑,偷看张望。快说实话!”
易静何等灵敏,对方才一发声,便自回顾,见二人来处乃是两边危崖上的洞穴,穴中还有山女探头张望。再看二人与上次追赶蒲妙妙所遇十二妖徒装束相似,只头上多了两根鸟羽。只在飞下时身有烟光簇拥,并无什别的异处。神情尽管狞恶,却不带甚妖邪之气,料是红发老祖门下末代徒弟侍从之类。二人奉命门前轮值守望,本是蛮教中的一种排场。二人行辈既低,又无甚高法力,日常无事,便多玩忽,以为教祖威震南疆,神通广大,决无一人敢来侵犯。日常无事,乘着教祖洞中炼法,所有徒众俱在随侍,各有职司,无人稽考,反正关门紧闭,禁制神奇,连去外面各诱摄了心爱山女,分向两崖洞穴之中调笑淫乐。适才因见两崖壁立,虽有几处洞穴,大都浅陋,荆棘藤蔓丛生其间,甚是污秽,又不见有妖气邪气隐伏,断定无人藏伏其内。二人擅离职守,虽然相隔甚近,如有人来叩门,举足及至。到底作贼心虚,防人眼目,藏得颇秘,因此忽略过去。此来本是委屈求全,自不便与之计较,这类边民也不值一击,便含笑道:“守门人不必多疑,我二人因有要事,前来拜见你们祖师红发老祖,不料此门业已关闭,不知守门有人,意欲叩门求见,怎说我们鬼祟窥探呢?”二人见易、李二人年幼,闻言哈哈笑道:“凭你两个小女娃子,也敢见我师祖?你们不过比那些汉城里的女娃子会爬点山路罢了。这样就想进去,莫说我这一关不能平白放你们通过,就我把门开了,放你们走进,那由妙相峦到红木岭师祖住的神宫,中间还隔有三百多里天狗坪,师祖和各位师父到处设有神兵恶鬼,水火风雷,中有几处地方,更比妙相峦还难翻过,红木岭更高更险,你们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娃子,就凭走路,岂能走得过去?你们又不会什么法术,岂非做梦?要不是近五十年来师祖不许我们无故伤人,要在前些年,你两个今天误走到谷里来,连骨头都保不住了。乖乖回去,免得送死。”
易静一听,门由二人关闭,大出意料。忽然触动灵机,笑答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们和令师祖实是相识。今番以礼求见,自不便破门直入。你只要肯将门开放,无论天狗坪有多凶险,自能过去。你如无此权力,便请通报一声。如若有心作难,我二人自会叩门求见。等到见面,必将你们放弃职司,有门不守,各在山前摄来妇女,藏在一旁胡闹,有客登门故意刁难,不为通报之事,一一说出,那却莫怪。”红发规令原严,只因性喜护徒,上行下效,一干门人也都各护自己徒弟,相习成风,闹得这些徒孙之辈,各仗师父袒护,师伯叔辈情面关照,徒孙们有了过错,互不举发,胆子越来越大,时常背了教祖做些不法之事。红发老祖近日欲向峨眉门人报仇,一面又防妖尸谷辰乘隙来犯,每日两次加紧炼法炼宝,己有多日未来神宫,所以二人才敢在外摄来山女作乐。但是教祖对外虽喜袒护徒众,可一旦徒子徒孙真要故意违反规令,被他发觉,那严刑酷罚,一样也是不会宽容。
起初易、李二人隐身入谷,直到崖上,方始现身。二人只能照着师传如法施为,开闭关门,别的无甚法力,没看出易、李二人难惹,本想吓退回去了事。及听末次答话,竟被易静说中隐病,不由又急又怒,心仍不信来人真有神通,山人心实,便怒答道:“这门另有师祖所传神符,由我二人开关。本定如有外人到来,不是仇敌,便放他进去。到了天狗坪,自有人出现,问明来意,进宫报信,师祖许了,再领进去。要是不许,来人除非自退,还可活着退出;硬要走进,沿途埋伏一齐发动,十有九死,休想活着出来。来人若是仇敌,我们守门的才打神牌报信,那时从师祖到五辈徒子徒孙全都知晓,师祖立带徒弟出来对敌。我们守门人管的就只这件事。来的要不是仇敌,再多放些人进去,也没我们的事,有甚相干?不过你们要和前些年来人一样,妄想师祖收录做徒弟,进去触动埋伏,送了性命,我们事前不拦,却要受罪。又没见你们怎么上来的,单会爬山,却是无用。到了天狗坪,不等见到人,准先送命,因此不肯开门放进。你们如显点神通,把我二人制住,叫我们心服口服,便放你们进去了。要不是看你两个这点年轻的女娃子,早就赶出谷外去了。师父常说,近年各派中收了许多小徒弟,峨眉派更多。人不可貌相,遇上来人,务要查明,不许随便动手。你们又说认得师祖,这才忍着气忿,和你们好说。你们要只说大话,我豁出挨顿好打,也把你们刺个透心穿,做了鬼,却不要寻我。”易静笑道:“这个容易试,我也不便在此伤人,你们有甚法力,只管施为。或用你二人手中长矛,一齐刺来,看是如何,自然就信服了。”二人闻言,半信半疑。又问道:“这是你自己说的,你那同伴呢?”易静指着英琼道:“她比我法术还高,又不似我心软,如换她来试,你们就真活不成了。”
二人见易、李二人神情始终藐视,自是有气。口喝一声:“看好!”各自端矛,当胸刺来。易静见手势颇缓,知二人心尚不恶,微笑答道:“只管用力,无须顾虑。”话未说完,二人手中长矛已直刺过来,眼看就要透穿,猛觉手中一震,好似撞在坚钢之上,虽然用力不猛,也震了个虎口生疼,几乎脱手。二人原见识过一点法术,心疑幻术,仍是不服。二人持矛又刺,等快刺中,觉有潜力阻隔,便不再进。一面忙收转矛,一面口诵法咒,矛尖上立有两团火焰射出。被易静一手一把握住。二人见状大惊,忙即回夺,竟如生了根一般,用尽气力,休想移动分毫。不由恼羞成怒,使出唯一看家本领,手扬处,各发出大片红光火焰,朝易、李二人迎头罩下。易静只把手微扬,便有一道光华飞起,将红光火焰紧紧包没。二人见所炼飞刀也和长矛一样,再收不回,急得连喊:“快些放手,我们服你就是。”易静随将手一松,招回剑光。笑问:“如何?”二人终是心粗,也不问二女来历,只笑答道:“你们果有这么大神通,先说和我师祖相识的话,想也决不会假。放你二人进去容易,只是见了我师祖,却不能告我二人在守门时玩婆娘呢。”易静一心想二人开门放进,以便仍照预计行事,穿过天狗坪禁地,到了红木岭神宫之前,再和英琼一同现身,以便先声夺人,并可免却途中许多屈辱周折。闻言,即应诺道:“我来是客,只要你二人能容我们进去,自无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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