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筠琦被关
墨国嘉禹十五年,十二月廿三。
天有不测风云,今日的天色总是灰蒙蒙的。
华珠见时辰已是不早,便不得已前去唤醒筠琦。
轻轻喊了一声:“姑娘?你可醒了?”
屋里却无人回应,只怕筠琦还在熟睡之中,被叫醒时又该撒娇了。
悄悄的,华珠走进了她的里屋。
一进屋,视线直接落在了床榻上,却没有人。这一奇,便四下环视,可屋里并没有她。
走上前去,摸了摸被褥里,冷的,不是不久之前起身离开的迹象。
可抬眼一看,梳妆台上,昨夜卸下的头饰还在。
“糟了。”华珠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涌上心头,暗下心思,立马急急忙忙前去找齐琉。
外间,齐琉还在收拾,不想见华珠如此慌张的前来,抓住她的手便说:“齐琉,不好了,筠琦不见了。”
“什么?”齐琉也不顾尚未理好的发髻,又跟着她入内寻了一遍,筠琦的确不在那里。
“昨夜,我们看着她上床后才离开的,当时,屋里的蜡烛都熄了。
我们就守在外面,她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在不被我们察觉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齐琉将昨日的事情理了一遍,甚是惊奇。筠琦可是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想要逃过他们的监视绝对不可能。
“若非如此,难道,筠琦是被人抓走了?”华珠对自己和齐琉的身手还是极为自信的,怎么可能有人进入房间,他们却全然不觉?
“那我们岂会毫不察觉?
昨日离开她的房间后,我们并不是一直待在外面。为了准备明日要用的药材,离开了将近一柱香时间。如果所料不错,不是那时候被人带走,就是她自己离开了房间。
走,快去找唐芷漪问问。”齐琉的担心,和华珠相同。
如果只是趁着他们不在,自己离开了这里,跑去唐芷漪那里,倒还是好消息。
可万一是被人掳走,或是发现了什么却被人发现,只怕就危险了。在这里,并不是皇宫,不是他们的地盘。
匆匆离去,二人直奔唐芷漪的房间。
彼时叶儿正在准备热水,遂没有看见他们两个急急忙忙的闯了进来。
华珠心急,敲了她的房门:“唐姑娘,唐姑娘!”
敲了三下,登时房门便开了:“何事?”
一开门,不是唐芷漪的丫鬟柔音,而是即墨瑜冷冷淡淡而夹杂不悦的语气。
见他手中还拿着木梳,悄悄往里一看,唐芷漪青丝长垂,倦容尚在,立即便明白了。
“我们姑娘不见了。”本想着,筠琦会否来到这里赖在唐芷漪房中,哪想人家昨日缠绵好梦,只怕是不会如他们的猜测那般。
这样一来,筠琦的处境更危险了。
即墨瑜的表情微微的起了变化,斜眼看了看身后:“先去找下人问问,今日阮姑娘有无出府。”
小王爷的意思很明确,不论筠琦是否失踪,都不能让唐芷漪担心。
华珠虽焦急,却也只能干巴巴的应着。这王府是人家的王府,还能怎么办?
齐琉此刻何尝不是无能为力,只能退了一步,将华珠拽了出去。
小王爷随即关了门,不予理睬。
还不等华珠再去敲门,护卫便冲了上来,刀剑瞬间架在脖子上,他们都来不及反抗,就被带走了。
“刚才可是筠琦的丫鬟来的?有是什么事么?”唐芷漪并没有听见此前华珠的话,便是一头雾水的看了过去。
即墨瑜浅浅一笑,摇摇头说:“胡大人的身后事总是要操办的,所以和你道别。
只是临行之际哭成泪人,不想让你看见,已经走了。”
即墨瑜细心而又慢悠悠的替她梳发,每一次都特别的温柔。说话时,如同真的一般,惋惜。
唐芷漪忍不住叹了叹气,很快却又恢复如常:“她也是可怜,孤苦伶仃的长大,好不容易遇见了胡大人那么好的师傅,却偏偏……
但愿日后还能再见。”
瞧着铜镜中,即墨瑜一往情深的眼神,唐芷漪沉浸其中,不能自已,丝毫没有怀疑。这是她最爱的人,她也从不会怀疑。
然而此刻,她竟不知,筠琦却在暗无天日的地方醒来。
“竟然还为我准备了新的被褥,还真是多谢你了。”醒来时,看见这满是干草的堆上,自己身下却是崭新的被褥,便知这是魏雨然的准备。
起身之际,便看见了牢笼外的他。
“不必客气,我能做的不多。”一如既往的儒雅,只是显得未免无情。
想起昨日,若不是他,自己恐怕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墨国嘉禹十五年,十二月廿二夜。
华珠和齐琉离开房间之后,筠琦并未入睡,起身打算出去走走。
离开了房间,去了长廊之上。
“宫里的情况如何?”远远的,看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好像是小王爷,还有一个很是眼熟。
那男子一转身,月光之下,赫然显现:魏雨然。翩翩公子,手起青扇,谈笑间,冷冷淡淡。
“不知,宫中戒备较之前更加森严,已难混入。”他们二人一番言语,由于离得不近,遂并没有听清。
一阵冷风袭来,她也觉得不大能御寒了,便转身要走。
就是这个转身的瞬间,看见了由远及近匆匆而来的某个人,而这个人,她却再熟悉不过。虽披着斗篷看不清面部,然而被寒风拂起的下裳,却是那个人的专属朝服:现如今的太医院傅方牧德。
方牧德怎会深夜造访,且如此神神秘秘?如是给谁看病,何必遮遮掩掩?
一时难以推敲出来,脚步不由自主,便又悄悄的跟了过去。
他们三个人一汇合,便去了距离唐芷漪房间不远的屋子里。这个时间,和这个不尴不尬的状况下,很难让人不去怀疑。
筠琦一路跟去,都没有被发觉。看他们熟识的程度,绝对存在了阴谋。小王爷和太医院傅之间,璞王中毒之事恐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方牧德,你且说说,那从宫中而来的阮筠琦,究竟是何身份?”即墨瑜果然机敏,一直都没有相信筠琦所言。
筠琦心中暗叫不好,方牧德是知道她的身份,且更清楚璞王已死。如此一来,她的身份暴露,实在是太过危险。
慢慢的,退后了几步就要逃走之际,那即墨瑜的暗卫出动了,将她拦下。
屋里的人随即走出,看见了阮筠琦,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怪物。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不是暗卫,大概都没有想过这个人跟在了身后。
不由分说,他们一把将其拉入屋中。
“真不愧是君齐书生的徒弟,你师兄派你前来,想必是已经怀疑我了。”
即墨瑜那张本该冷漠的脸上,此刻虽不是狰狞,却与狰狞无异。
难道,就要因为这个惨死王府了么?不!筠琦的不甘心一时迸发:“我虽然没有听见你们说了什么,可我猜的到。
璞王定是你联合方牧德所害,眼见就要成功却因为胡前辈的到来,你们畏惧被人揭发真相,便暗下杀手。
至于目的,也恐怕只有弑君一个。”
她被人制住,只能被迫跪在地上。
然而抬头说了这些话时,又不免显得视死如归而又悲壮。
“那看来,你是必死无疑了。”即墨瑜从暗卫手里拿过一柄长剑,拿下了剑鞘,“阮筠琦,你还有何遗言否?”
筠琦也不是第一次经历生死,可身子还是止不住的发颤,将才的气势此刻全无:“你就是不杀我,我也活不了多久,左右都是一死,你何不留我做最后的把柄?”
即墨瑜的剑落在了她的肩上,视线却已不在她身上:“身中七残金毒,的确命不久矣。
雨然,你是不是也想我留她多苟延残喘几日?”
魏雨然沉默了,从看见她被暗卫抓住的那一刻起,他就不觉得筠琦能活着出去。
然而方牧德还说,筠琦已身中七残金毒多年,只怕很快就要辞世。一丝的怜悯之心,悄然萌发,为了阙儿,也为了曾经的遗憾。
“苟延残喘?来到京城之前的那几月,的确是苟延残喘了。
即墨瑜,我们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害死璞王的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比起我来,你的人生又何尝美轮美奂了?
你弑父手染鲜血,妄想吞并天下,难道还想将这样肮脏不堪的江山、后位捧到姐姐面前,说是送她的礼物么?”
也许是为了最后的挣扎,也许是真的不想死,她故意将他们的目的换成另一种愤怒表达。
至少向即墨瑜传达了一个信息,除了她以外的人,并不知即墨瑜的野心,也没有怀疑他。
如此,华珠二位,该是安全的吧。
“小王爷,篡位本就危机重重,留她也许会有用处。
既然他们只是怀疑王府有内鬼,短时间内便不会怀疑你。可如果她出了事情,想必轩辕灏泽就很快可以追查至此。”
魏雨然的心思,昭然若揭,可即墨瑜又会不会听从他的意见呢?
他放着寒光的眼神中,似是没有打算放过她。可适才,筠琦说的话,何尝不是一针见血?
这江山,是他弑父弑君而来,尽管当今皇帝也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芷漪是个心善的人,这样的墨国,应该接受不了。
也许,他就不该踏出那一步禁忌,在胜败没有分出之前就将芷漪的命运和自己牵在一起。这便注定了,他只能胜不能败!
慢慢的,又将剑扔给了魏雨然:“雨然,我给你这个面子,把她关进暗牢。”
那一刻,筠琦瘫在了地上,没想到,生死竟然这么近。如果可以选择,她宁可像师兄一样,凭身手逃离这里。
也是到了极限,终于撑不住了。眼前黑蒙蒙一片,脑子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黑乎乎的一片,仿佛置身深深的黑渊之中,眩晕而痛楚传遍了全身。时间仿佛静止,长久的她以为过完了这一生。
直到,在暗牢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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