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寄宿
去年秋天，也是这样热的天气，太阳好像要融化掉谁。但是，这个秋天的心境不同了。
周老师回来了。还是他们班主任。目标也有了。
肖寒对于寄宿这事儿绸缪已久。
林卿则是被赶上架子的小鸭，被自家亲妈亲爸把着防盗门，笑着“送”出去。
揣着满肚子的心酸苦楚，道德捆扎手脚，被推搡着上了他爸送他去寄宿的车，一路不敢言语。
难道是想要二胎了？反正就是不想要他了呗。
“~~”最后一节晚自习的音乐，地位仅次于中午最后一节课。
音节儿才飘出一点儿，人已经窜到了楼下。转眼间，教室空了大半。只有肖寒和林卿，慢慢儿晃悠着。
宿舍的水龙头是露天的，绿油油的脑袋从灰色的水泥墙里探出来，一排十个，晚自习之后挤满了人。小卖部前面的几个水龙头，也是忙得很。
露天的灯泡儿，又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响声，放出来的光忽明忽暗地，恐怕命不久矣。
慢悠悠地看着别人跑的结果：林卿拎着两个暖瓶，看着热水水龙头前面满满当当的人，一时愣住，无从下手。好家伙，他还真没见过这阵仗。
等，等一个时机找一个熟人相逢。
唉，接热水的，大多是姑娘。他，太难了。而且，他还不太好意思向小姑娘开口，简直要难死了。
“哎呦喂~，这不是我小弟吗？”米小米拍了林卿的右肩膀，从他的左侧窜出来，“怎么着，您亲自下凡了？”
林卿拎着暖瓶趔趄了一下，“靠，你怎么神出鬼mei的？”
“没文化。e~e~e~”米小米最近染上了鹅叫，一般情况下非人工制动停不下来的那一种。而且，须得特殊的人方可操作。比如，初晴的巴掌。
米小米弯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和惊人的笑声，成功感染了林卿。
两人疯了一样。
这一次，木得初晴。当呼出的氧气完全大于支出，米小米的嚎笑失去了能量之后，没声儿了。再加上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两人终于消停了。
“话说，你还挺娇气？”米小米揉了揉笑僵了的肚子。
“学校里的地下水，拔凉拔凉！再给我把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头发冷没了。”林卿觉得这队伍似乎没什么变化。
“我说，这一个一个的人怎么一点儿进展都没有啊？”等了大半天，林卿看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个人占据着水龙头。
“你看见的不是一个一个的人，”米小米说这话的时候，配合着墙角妖异的灯，指着人群说，“这是一个一个的宿舍。”
米小米说着俯下了身子，看着一双双的鞋子，没找到。看鞋识人这办法，今晚行不通。
“喂，你干嘛呢？”林卿左顾右盼也没看见一个熟人儿。
“初晴在里面啊，”米小米站起来翻着白眼儿，“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傻站在这儿？”
“米小米过来了吗？”这声儿不是初晴的，只是着急接水，帮忙传话的。
初晴在最里层，弯着腰，声音早就被淹没了。
“在这儿在这儿！”米小米走近第一层人，只有这时候人群能撕开一道口子。
你着急我着急大家都着急，我不能全身而退，谁都别想进来。就是这个道理。
第一个暖瓶经边缘层不认识人的手，绕过矮个子的脑袋，擦过有些人的脸，米小米接过，林卿紧接着接上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靠，你们女生接水都这么刚的吗？”林卿慢腾腾地把暖瓶挪到安全地带，“热水撒到脸上，不会毁容啊？”
“水一般是不会撒的，”想了想初晴又补充，“周淼那种‘杀手’除外。”
“对啊对啊，那个家伙简直就是磁场不对付！”米小米忍不住吐槽。
初晴将自己暖瓶里的水倒进了林卿带来的暖瓶里，“你以后得记得撂下肖寒快点儿跑，这样才能接到水！”
“感恩戴德，感恩戴德！”林卿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要分工明确，懂不懂？”米小米鄙夷地看着林卿说。
走了几步，米小米忽地转回身，抻着脖子朝林卿那边儿张望。
腿长就是好，转眼间都已经走出老远了。
“wei~小老弟~”米小米往前微微探着身子，脚尖有微微踮起趋势，唯恐他听不见，“林卿~”
匆匆而过的人匆匆地掠过一眼，见怪不怪。估计是下午红糖面包吃咸了，影响了嗓门儿的发挥。
喉咙有点儿干，“帮我带早饭！”酝酿的话冲出口时，林卿早就消失在拐角了。听没听见，未可知。
“能听见？”初晴看米小米这嗓门儿用力的架势，提溜一把都能发射了，“你跑几步追上去啊！”
米小米自顾自地说，“跑过去还要跑回来，多累呀！”
尖锐连续的铃声大概只是顾着要把早上迷瞪的学生吵醒，却丝毫没考虑到刺耳的尖锐也会影响夜晚的睡意。循环起来，白天只会更迷糊了。
林卿踩着熄灯的铃声冲进宿舍。
距离宿管大爷最近的一楼，“颜王”最近的地方。七年级勉强被压制住，只有小声絮叨。八年级全都锁在这二楼。
“~你妈！”
“三个圈儿~”
“娘们儿唧唧~”
相比之下，三楼却不敢轻易造次。毕竟，无论是初三成绩好的学生还是成绩不好的学生，都不好惹。关着灯玩游戏的惹不起，开着灯熬夜学习的更惹不起。所以，宿管大爷的重点关照所在显然在二楼。三楼不常被光顾。
二楼接三楼楼梯拐角，林卿碰巧和管理宿舍的大爷打了照面，被他的狂轰乱炸追赶着溜回了301。
肖寒伏在方块儿被子上歪歪斜斜地写他的英语试卷，耷拉在床下的脚还是湿的。
沐阳倚靠在床边的铁栏杆上，望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八人间。方桌儿和各种各样的手电，苦战。供给全宿舍的光源，就来自这儿。林卿只得悄声儿把脚伸进了热水。
躺在三楼的上铺，听着楼下传来的宿舍大爷东来西去的怒吼，肖寒感觉床板儿都在震颤。或昏黄或白亮的灯光，和天花板的节能灯发挥作用的时候没啥区别，他有点儿睡不着了。
三楼，大概反映了初三效应。毕竟，义务教育只有九年。开着自己的灯，也是能被理解的。
一墙之隔。
米小米打了一个滚儿，轱辘到初晴床上，像往常一样蹭光。探听着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叫嚷，时不时地笑出声。
呱嗒呱嗒~
宿舍阿姨趿拉着拖鞋，听脚步的声音已经在最后一级台阶儿上了。
“嘭嘭嘭~”更年期作祟的宿舍阿姨敲开第一间宿舍的门，手劲儿仿佛振起了经年的灰尘。
噤声儿，按钮速灭。
每晚打地鼠儿一样地东躲西藏。
男生那边儿那大爷都不管初三男生，女生这边儿这阿姨咋就非得跟女生过不去？
清晨特有的毛绒绒灰蒙蒙的蓝色，月季顽强地泛着枯枯的清香，还残着几颗星星没舍得离开，遗憾不是月亮的节日。
意料之中，起床铃声儿总是比学校作息表上的时间刻度早得多。这种明目张胆的欺骗，心照不宣。
被偷走的一个小时，用米小米的话来讲，每一秒都是从天堂到地狱的迷瞪。
“你俩真应该见识一下，她们女生为了热水，简直就是……”林卿回想自己昨晚被排挤在外、完全靠女生施舍的场景，倒退着步子向肖寒和沐阳手脚并用地比划着，“完全将毁容置之度外！”
“我擦，一打六啊，初晴她们太狠了……”叹着气摇着头。
沐阳看着林卿一脸鄙夷，“没见过世面！”
肖寒右手松攥着活动一下，往下拨了拨校服拉链儿。
对于饭，这种精神的食粮、快乐的源泉。米小米是丝毫不敢冒险的。她怕昨晚林卿没听见自己的呼喊。
馋虫和瞌睡虫儿大战三百回合，结果一般情况下也就那样儿。米小米艰难地手动掰开大单眼皮儿，勉强眯着一条缝儿，“晴格格~晴佛爷~您老真的不能给我带吗？”
初晴扶着蓝色的栏杆，已经做好了上手拽被子的准备，斩钉截铁道，“不能！”
唉，都初三了。米小米还是对初晴能给自己带饭这事儿，抱有期望。
起床越晚，清醒越晚，是要在早自习打瞌睡吗？
米小米撇撇嘴，“哼~”嘴上抱怨着，却还是慢慢腾腾地起身，端起脸盆悄悄地跟在初晴后面。
米小米扯着初晴的衣角拖运着自己往食堂挪动。天冷的早晨，间歇性冬眠的米小米总是迟缓的，像早春初醒的乌龟。
初晴偏爱粥一类的汤汤水水，米小米钟爱她的三加二。大多时间，两个人总是从食堂门口分开，然后各自行动。
米小米排队的时候看见了前面的林卿，径直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熊掌一拍，“dei~小老弟！”林卿意料之外地回头，配合习惯性惊吓后的夸张大笑。
板鞋、球鞋、靴子……米小米脚踏出来的声音，是人字拖的玄妙质感。熟悉的人，只要不是聋的大概都能分辨。
“你昨天还真听到我的话了啊？”米小米自己都有点儿惊讶了。
“那当然，”林卿望着停滞不前的队伍，有点儿绝望，“这又是好几个宿舍的代表队啊！”
“没办法，等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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