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细分说

　　文青气不打一处来，三人早晨才说了要跟着少爷做出一番事业来，那会儿叶铃还说得头头是道的，又是要迷惑住二夫人让她放下戒心，又是要发展自己的力量，转脸呢？她就喜笑颜开的给二夫人磕头去了，拿了那个小个荷包还笑得那么傻。

　　“文青大哥你是不是说二夫人赏我赏少了？我要是显得不那么高兴是不是还能多得点？“

　　”还想多得点儿你？谁才是你的主子！“

　　一看文青真的是要恼，叶铃赶紧投降：”好啦好啦，文青大哥听我说，我有我的道理。“

　　”那你说说，倒是什么道理？“文青也平静了几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也能觉得叶铃不是那样会轻易倒向二夫人的人，而且他今天早晨的举动实在和他平常的样子不一样，这一细想叶铃若真是对二夫人感激而有心向着二夫人，至少也不会是三人刚刚在路上那么深谈了一番之后就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做出这个样子。

　　“大哥，我饿了。“叶铃摸了摸扁扁的肚子，一脸苦相地说。她是真饿了，这会儿都八点多了，她从昨天晚上六点起就没再吃过东西，然后还一路走了这么远。

　　文青看着叶铃的小身板，刚刚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几分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进了沐府这段时间吃得饱穿得暖，叶铃身上到底养回来了一些，不再是刚来的时候那么小脸腊黄的样子了。脸虽然还是巴掌大，没有多少肉，但是也是白白净净的，再加上叶铃的一双眼睛实在是大，这会儿这么看着你，里面盛满了都是眼巴巴的期待，他就是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想着，叶铃这小身板真是太瘦了，的确要好好补补。

　　等坐到馄饨摊前，看到叶铃眼睛里面满满的都是喜悦和感谢的时候，文青更是觉得带叶铃过来吃馄饨实在是太应该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住的都是依附着沐府而生的人们，经常是早早就要出门去上工，又有像叶铃他们这样的小厮送了少爷去族学之后也要来垫垫肚子，这族学的后街上开了好几家早点摊子。不过这会儿时辰已经略晚了些，多数的摊子上都没什么人了，倒是因此老板给叶铃他们两人盛的馄饨格外地多。

　　叶铃美美地喝了口馄饨汤，又吃了两个馄饨，只觉得那热气顺进了四肢，早晨被冷风吹得有些僵了的手指这会儿都活动开了。文青看叶铃吃得香甜，自己也埋头大吃起来。早晨小厨房都还是冷灶，也来不及烧火，少爷倒是可以在上房吃了朝食，他们就只能等着午间才有饭吃。不像留在家里的下人们，等主子吃过了，也是可以吃朝食了。他有时候会早间啃两个冷烧饼，顶多是再灌两口热水对付一下。这早点摊子也要十个铜板，天天吃还是奢侈了些。不过就是这样，他也还是愿意跟着二少爷。

　　“哥你问我早晨的事儿，你觉得我应该是怎么样呢？”叶铃咽下最后一口馄饨汤，还回味了一下。嗯，其实味道只是一般，主要是自己早晨又冷又饿，给了这馄饨汤加成。等以后有了钱，要做用整鸡加了海米吊的鲜汤煮三鲜虾仁馄饨，叶铃在心里面发了一个宏愿。在全球化的大时代里，她也是个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主，米其林三星的餐馆都被她一一品鉴过。没想到现在却觉得一碗馄饨就是如此美味，叶铃心里面惭愧了两下，然后又坚定了信心，在这个物质生活贫乏的时候，她必须要出人头地才可能过上可以吃肉馄饨的生活。不知不觉地，叶铃已经给自己的人生目标又加了一截，从脱离当前的处境，甩掉隐藏身份的□□，到了享受上丰富的物质生活。不过，眼下，还在这发展之路的第一步：

　　文青早吃完了，就在这儿看着叶铃吃，那刚才一直蹩在心里头的问题又突突地往上冒，只等着叶铃吃完了就唰一下扣她脑袋上，没想到叶铃这吃完了倒是先抛给自己一个问题。

　　这一下把文青给问住了。他会怎么做呢？这二夫人赏，肯定不能不接着。虽然，这，这算是磋来之食吧，他不是在乎那几块散碎银子，但是要是不接，那是明着打二夫人的脸，坏了二少爷的名声。贴身小厮不肯接继母的赏赐，这肯定是主子挑唆的呀。到时候不但是自己要挨打，少爷可能也要受罚。

　　可是，但是，也不能像叶铃这样，做得这么谄媚呀。那头磕得那叫一个响，那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叶铃一看，就知道文青是想通了又不甘心。

　　“当你要做成一件事情的时候，想一想你需要什么人，你需要的那个人又需要什么。”

　　“什么什么和什么？”叶铃突然做高深莫测状来了这么一句话，立刻把文青转晕了。

　　叶铃就知道这么高深的话文青一定听不懂，唉，这也是当年她的导师跟她说过的一句话。但是她到了进入社会好些年，才明白导师这句话的意思。

　　“少爷现在想要的是好好地生活下去，慢慢地发展自己的力量对不对？”叶铃低声地对文青说到。

　　“对啊。”文青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叶铃，这不是早晨三人一起的时候才说过的话么，拿来重复一遍有什么意思。

　　不管文青是什么表情，叶铃开始慢慢给他分析；

　　“少爷现在才八岁，二老爷常年不在家，虽然挪到了前院，但是小到吃穿用度，大到上学交友，种种事情都还要经过二夫人。所以少爷要实现自己的目标，二夫人是一个关键，这和二夫人本身如何想，或者少爷本身如何想都没有关系。”

　　“那我们就必须要攻克二夫人这一关。二夫人是少爷要实现自己的目标所需要的人。那么二夫人要的是什么呢？长远的说，二夫人有她自己的打算，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但是并不能做太乐观的打算。至少短期来说，二夫人想要的还是比较明显的。她想要二少爷对她恭敬孺慕，以此来章显她的贤惠，对于继子也有这样的胸怀。”

　　“就二夫人那个样子，对少爷连虚情假意的问几声都做不好还想要这样。”文青不是不觉得叶铃说得有理，但是心里面却还是接受不了。

　　“嗯嗯嗯，”叶铃摇了摇手指，“二夫人虚情假意地问了的，就是太假了，我们都看出来了。”

　　好吧，好像叶铃这么说更狠一些。

　　“所以，我们就是要让二夫人觉得，少爷对她是尊重的，甚至是有孺慕之情的。但是让少爷来做这样的事情也太掉价了。再说继子和继母如果关系太亲密也假了点。所以小厮就要替少爷来体现这一点嘛。虽然少爷本身对于继母只是一般的关心，但是从他身边小厮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少爷对于继母是怀有善意和感谢的。而且，这同时也让二夫人对我有了印象，少爷身边的小厮数目是有限的，与其等她将来使手段塞进一个她真正的眼线来，还不如放着我这个由她提拔，对她感激的小孩儿来。只是这小孩儿年纪太小，又这么实诚，让他做点儿什么背着二少爷的事儿肯定是做不好的，弄不好还要把自己折进去。顶多也就是传点儿青松院的消息吧。”

　　听叶铃说完，文青觉得他必须张一会儿下巴来表达一下惊讶之情，这些叶铃都算到了。这还是一个六岁的小孩儿吗？

　　“不，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不用磕头磕得那么用力吧？把头都磕得疼了。”

　　叶铃一听，乐了，这会儿是心疼自己头磕得疼的问法了，不是早晨那个觉得自己长了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的问法了。

　　“告诉你一个窍门，这正屋里总有几块砖是底下有点空，磕在这种空砖上，响声特别大，其实呢，一点儿也不疼。其实那种实的砖，磕起来闷不做声，才是真疼呢。”叶铃得意地甩了个小眼神儿，这些年闲暇时候读过几本小说，就记得这些偷懒耍滑的情节了，今天刚到二夫人房里面他就注意观察了，虽然那块砖离得二夫人近，他踩不了，但是有人踩得了啊。看着是眼睛低垂向下，本本分分的，那眼睛不朝地上看，你看得着哪块砖是空的啊。本来他只是趁着难得来上房观察一下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当时就用上了。所以他才故意退得离二夫人有点儿远，没跪在她脚底下的毡垫上。毡垫是不凉，可是磕着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啊。她这样的现代人，从小都没跪过谁，偶尔跪一次还不弄得声势大一点儿。

　　“你小子，真有你的。”听叶铃这么说，再看他那额头现在连个红印也没有，想到早晨二夫人那个志得意满的脸，文青也乐了。这种坑了敌人敌人还不知道的感觉真是太妙了。

　　“所以啊，这就是韬光养晦，藏拙守真。”叶铃抚了抚下巴，可惜没有胡子，要不然这个表情就更高深了，可惜自己这辈子也长不出胡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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