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裴初宁就这咸菜喝完粥后见萧珩的碗也空了,于是道:“我再去帮夫君盛一碗。”
萧珩本想说不用,可裴初宁却没有给他机会,拿着他的空碗就跳下了马车。
看来她应当是满意多加两箱珠宝作为报酬。
如此便好。
其实裴初宁是在车轿里待够了,早知道她就不把自己的粥也端过来了,和大反派一起吃饭压力有点大。
不远处。
李渭连喝了两大碗粥,又啃一张饼子,终于感觉到了饱意,他望着砂锅仅剩的鸡肉粥,还有些馋,但他知道最后一碗是要留给主子的。
他摸了摸肚子,有些后悔道:“早知道王妃煮的粥这么好喝,刚刚就应该多舀一碗米煮。”
前几天赶路为了不暴露踪迹路上很少生火,偶尔一次也是把饼子干粮肉干一锅煮,不能说美味只能算裹腹。
李勉嫌弃地瞥了一眼弟弟:“行了,没大没小,吃饱了就过来一边,我帮你上药。”
现如今跟在萧珩身边就数李渭伤最重,除了右臂上一刀,后背也有,可以说裴初宁送来的伤补药丸和金创药很及时,不然李渭还要敷几天林子里找来的草药,见效太慢。
他们现在距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好几日路程,眼下天气闷热,如果伤口一直这么捂着很容易出事。
裴初宁过来的时候,火堆前只剩下路常和崔吝二人,他们见到裴初宁过来,异口同声:“王妃。”
裴初宁弯腰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她边盛粥边道:“往后你们还是对我换个称呼吧。”
崔吝闻言,猜到一二,若有所思。
裴初宁瞄向俩人,解释:“若是路上让旁人不小心听到,会暴露身份。”
“是我等不够心细,多谢夫人提醒。”崔吝率先改口。
其实在今日之前,崔吝等人甚少与裴初宁碰面,称呼什么的几乎可以忽略。
他们不是不知道要改口,只是之前一连串的刺杀暗伤弄得人神经不得不时刻紧绷,直到今日最后一波刺杀过去,才开始有时间思考其它事情。
裴初宁微微点头,放下汤勺,心道:夫人总比王妃听起来安全多了。
粥盛好,裴初宁却不打算自己送,她将其交给目前看起来最闲的路常:“喏,给你家主子送去。”
裴初宁打算去把衣服收回来,现在是夏日,一两个时辰过去,估计都干的差不多了。
路常倒是没拒绝,很快接过盛满粥的碗,颠颠往马车的方向走。
崔吝假意咳了咳,然后端起煮过粥的两个陶罐以及几个喝过粥的碗起身,“夫人,我去洗锅碗。”
裴初宁嗯了一声没说其它,等人离开后她走到晾晒衣裳的树杈前,用手摸了摸,差不多大半干了,晾晒前她特地使劲用手劲挤过,所以晾上去的时候就不怎么滴水了。
反正大反派还在吃,崔吝洗锅洗碗也要耽误些许时间,裴初宁叉腰抬头,心想那就再晾一会儿。
趁这个间歇,她要好好捋捋原书的剧情和背景。
大反派目前应该是已经被楚帝封为齐王了,所以他们之前才会一直喊她王妃。
封地位于西北的青州,大楚最荒凉的地界。
楚帝将这个地方划分为大反派的封地可以说是连表面的叔侄情分都不顾了。
原书中大反派的主要势力都在彭州,两地一北一南,中间隔着几千里,楚帝这次不仅想杀掉大反派,更是想要趁大反派自顾不暇之际,瓦解或收买大反派在彭州的势力。
要说青州这个地方,真的是天上的鸟路过都不想停下来拉屎或觅食,用三个字形容:荒、穷、危。
过去几年北狄虎视眈眈,北边虽然还有易守难攻的荆门关,可一旦荆门关有个好歹,按照北狄人的习性,下一步目标极大可能是青州。
按理说甘州和永州比青州与北狄的距离近多了,可历史上北狄人数次攻破荆门关后宁愿绕上数百里路奔向青州也不愿直击更近的其它两州。
原因无他,永州和甘州与荆门关同样易守难攻,且两州与荆门关之间又有天然山脉阻隔,由高到底绵延数千里却偏偏在临近青州地界断掉,拐了个弯从青州去往巴郡三分之二处继续延伸,完完全全将青州拦截在外。
荆门关好歹有十多万楚兵把守,青州有什么,不到一万的城守兵还被楚帝随便扯了个理由调走五千,如今青州城内穿甲胄的兵只剩下三四千人。
楚帝此番打的什么主意,朝野皆知。
大反派身份敏感,作为上一任太子的唯一血脉,能活着走出上京城已是不易,要知道历史上最后登基失败的太子除了死没有第二选择,更何况其子孙后代。
裴初宁捋到这,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局就是地狱模式啊。
而马车内,萧珩与路常大眼瞪眼,手中的木勺迟迟下不去。
他忍了忍,最终还是停下动作,开口问他:“人呢?”
路常挠头:“什么人?”
说完他顿了顿,望着自家主子一脸‘你说呢’的表情,‘恍然大悟’道:“萧瑨又是内伤又是剑伤,这会儿肯定追不上来,不过主子还是快点用饭,我们得趁天黑前换个地方夜宿。”
萧珩:“”
一连数天,马车走走停停,期间大反派还发过一次高热,好在最后有惊无险。
怕走官道会有埋伏,所以他们一直走的小道,以至于五六天过去,别说村子,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碰见过。
天天粗面饼子粥,纵使有一手厨艺也做不出花来,裴初宁嘴巴都要淡出鸟了。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走了不知道第几天存粮几乎要告罄了,裴初宁终于看见远处有炊烟飘起。
村子不大,一眼望去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座土胚房,裴初宁只在马车周围转转,抻抻腿,并没有进村。
伪装成猎户过的李勉李渭两兄弟快一个时辰后才提着大包小包从村子里出来,裴初宁一脸欣喜地迎上去:“都买了什么?”
几天下来,裴初宁渐渐适应了这个身份,也想起来原主裴氏的闺名。
嗯,和现代的她同名,都叫裴初宁。
或许是没完成任务,李勉声音有些虚,“大部分还是粗粮,这个村子太穷了,只有村长家有五斤多细面。”
听那里头的村长说,细面原本是留给小儿子成亲充场面的,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婚事没成,于是这几斤细面就一直没用上。
就算李家兄弟今日没进村,村长也打算过几日拿去镇上的粮铺卖掉。
现在不用提着几斤面费心去镇上,还能卖到比镇上粮铺的价格高好几文的价钱,村长不知道有多高兴。
李勉本来还打算买些鸡鸭腊肉,进村之后才发现,都是空想。
村子里除了几户人家养了老母鸡专门留着下蛋,其他村民家连根鸡毛都没有,实在太穷了,人都吃不饱更别提喂鸡了。
不过李勉还是让李渭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出十倍价钱从一个老婆子当家做主的人户买到一只正在下最后一颗蛋的老母鸡。
李勉李渭俩专门等老母鸡下完蛋后才开始称重付钱,鸡蛋当然不会被当成添头,但那老婆子笑眯眯地塞了一布袋野菜给他们。
不过那鸡蛋最后被李勉用银子买了下来,一起的还有老婆子家攒了小一月的鸡蛋,均高于市场价一文钱。
其实裴初宁早做好心理准备了,这么穷的村子,如果现在不是秋收之际,说不定人家连粮食都不愿意卖。
裴初宁接过那袋野菜和半篮子鸡蛋,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只听她小声嘀咕:“今天晚上终于不用再吃面饼糊糊了”
布袋子里大多是马齿苋木耳菜荠菜之类,其中马齿苋最多,她打算用来凉拌,另外两样混一起清炒。
一路上他们不是没有瞧见地上的野菜,可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冒然下去摘等于在给敌人留下标记,于是裴初宁只能啃着拉嗓子的粗面饼,眼睁睁看着一片片翠绿野菜离自己而去。
他们没有在村子附近停留,而是继续往前走了二十里地,寻了处水源停下,休整。
裴初宁终于有时间整理李家两兄弟买回来的口粮,她发现除了几袋粗粮,旁边麻袋里装的居然是红薯土豆,只不过看着都很小,好像营养不良似的。
荤油没有,素油倒是有一小坛,裴初宁闻了闻,应该是豆油。
之前的盐也吃完了,李勉买的这小包还是村子里每家每户凑的,不然都买不到。
李勉拴好马匹,照例背着弓箭去附近的林子里,约莫是想给大家添个荤菜。
路常崔吝去了马车上,瞧着脸色应该是有事和大反派商量,李渭倒是没去,留下给裴初宁打下手。
相处这段时间,裴初宁隐约感觉这人除了杀人的时候一脸凶相,其余时段简直就是吃货上身。
李渭端着洗好的土豆番薯回来,眼巴巴问:“夫人,这些是要烤还是一锅煮?”
他想要是烤的话,他就能干。
裴初宁尽量忽略他那一身腱子肉以及满脸的胡茬子回道:“番薯切块和粗粮一起煮粥,土豆炒着吃。”
“炒?”李渭抖了抖络腮胡,憨里憨气,“土豆还能炒?”
裴初宁拍蒜的动作一顿,差点忘了这里的红薯土豆刚普及种植没多久,产量和后世相比要低很多,不过在目前粮食产量普遍低的朝代,红薯土豆的出现到底养活了不少快要饿死的百姓。
所以如今的大楚还是很推崇百姓们多种植红薯和土豆。
“当然能炒,这是我研究的新吃法。”裴初宁将切好的蒜放进干净的碗内,拿过洗好削过皮的土豆开始切片。
她这样说,李渭就更好奇了,于是接下来就看见他眼不眨盯着被当做砧板用的石头块。
裴初宁将袖子又往手肘处拉了拉,握住刀柄继续一顿操作,土豆片就被切成了土豆丝。
李渭眼底闪过一瞬诧异,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语气惊讶道:“我还以为夫人要整块下去炒呢。”
末了就听他又嘀嘀咕咕:“切土豆丝和切人脑袋好像差别不大,下次我也试试。”
裴初宁:“”
这人怕不止是憨憨。
片刻后,旁边的红薯杂粮粥已经煮上,裴初宁让李渭另起个火堆,架上之前没怎么用过的小铁锅,李勉运气不错,打到了两只野兔,已经剥皮洗净在煮粥的火堆旁慢慢烤起来。
有兔肉,老母鸡可以明日再杀。
几样菜都已备好,估摸着粗粮粥好时间,裴初宁终于起锅下油,放入拍好的野蒜和干辣椒,爆香。
紧接着一篮子土豆丝倒进去,大火翻炒。
不远处马车内正严肃商量事情的三人骤然闻到此香,皆诧。
路常用鼻子吸了吸,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馋虫要被勾出去了,他努力稳住却又忍不住好奇:“夫人又在煮什么好吃的东西了。”
崔吝同样好奇,不过他还算淡定,继续方才的事道:“主子,那村落隶数常州,管理他们的县叫清远县,舆图上没标,应该是个偏远小县。”
“距离舸州还有多远?”
“按推断,还有百余里。”崔吝回道。
舸州过去就是岭水江,倘若还没有消息传来,事情恐怕不妙。
断断续续休养了数日,萧珩脸色较之前要好上许多,他也深知如此,略作思虑后便道:“明日若还未有消息传来,崔吝你亲自去。”
崔吝颔首应道:“属下明白。”
他话将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不太沉稳的脚步声。
李渭掀起轿帘一角,神色兴冲冲:“主子,饭好了!”
崔吝听了此话,皱眉:“饭好而已,你如此激动作甚?”
李渭很想白眼他,明明是个黑心肝,在这装什么文人书生。
“崔吝你没闻到饭菜香?夫人做了好吃的,保准你们都没吃过。”他神情嘚瑟道。
崔吝当然闻到了,只不过主子都没表示,他也只能硬憋着。
不过眼下有李渭起了头,于是他趁机开问:“什么菜?”
李渭抓了一把脑袋,“夫人说叫辣炒土豆丝。”
萧珩听到他的回答,眼皮动了动,半晌道:“先去用饭。”
得了准许,路常第一个跳下马车和李渭勾肩搭背走了,他老早就馋了。
崔吝还算克制,完整回了个‘是’后才撩起袍子下轿。
一落地就迎上裴初宁端着二人份餐过来。
崔吝忙问候:“夫人。”
今日厨艺终于得到发挥,裴初宁对谁都是笑眯眯的。
“快去吧,不然都要被李渭抢光了。”
崔吝闻言,嘴角抽抽,不过最终还是加快了脚步,看起来急匆匆的。
“我来。”马车里突然伸出一双手,指节修长、分明,或许是长年习武所致,指腹手心都有明显的茧痕。
裴初宁也没和他客气,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发现大反派除了性子冷了点,不仅脸长得好,还很有分寸守礼节。
她内心不止一次感叹,幸好这些年好多作者都喜欢把男主写的跟反派似的,以至于衬得真反派都没那么反派了。
“谢夫君。”裴初宁将才做不久的简易托盘放入他手中,然后迅速麻利爬上轿。
萧珩余光瞥见她手脚动作,目光深邃了几分。
裴初宁依旧是给萧珩另做饭食,用细面弄了个野菜面疙瘩,不过里面加了切碎的兔腿肉。
她还打了两个鸡蛋,加水打散,撇去表面一层浮沫蒸出来嫩极了,再撒上野葱段淋少许胡麻油,最后是一盘炒木耳菜和荠菜,也算是荤素搭配了。
裴初宁吃的是番薯粗粮粥,不过分了一大碗香喷喷的土豆丝,以及凉拌马苋菜和一只超大烤兔腿。
“这是土豆?”萧珩迟迟没动筷,盯着她面前那碗看起来油澄澄冒着热气的菜略迟疑问道。
裴初宁炒菜舍得放油,再加上火候掌握的好,现在整个车轿内都充满了辣炒土豆丝的香气。
她点头:“对,土豆不仅可以做粮食,还能切丝切块炒了当菜吃。”
“你是如何知晓?”萧珩视线往上移,落到她脸上,顺带多了几分探究。
裴初宁有一瞬心慌,不过很快被按下,她面不改色回道:“瞎琢磨的,我也没想到炒出来这么好吃。”
萧珩点头,刚才那一问仿佛只是随口一说。
穿过来这么些天,裴初宁还是第一次吃到正经炒菜,不容易啊。
她夹起一筷子土豆往嘴里送。
又辣又脆,嚯,就是这个味。
萧珩见她吃得如此香,手中的筷子不由自主地就移向那盘土豆丝。
却没想到被裴初宁眼疾手快拦下,她嚼咽几下后道:“夫君你伤口才刚开始要结痂,此菜过辣,不适合夫君食用。”
“一点也不行?”萧珩话里话外,意味不明。
裴初宁暗暗想,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反派也会馋这小小一碗土豆丝。
她不敢拒绝只好放手,言语间多是不舍:“那就一点点。”
萧珩:“”
算了,等到了青州,他会让她明白金钗珠宝和一盘土豆丝到底哪个更值钱。
饱餐一顿后,裴初宁开始念叨明日的菜单:“明日一早就可以先在马车里用小炉子把鸡汤炖上,小火煨上几个时辰,夫君喝了肯定大补。”
她方才仔细瞧过了,那老母鸡足足有五六斤重,大反派一个人吃不完,自己肯定也能分到一碗。
萧珩抿唇,如果在提起老母鸡炖汤时眼神没那么馋的话,他或许会信两分。
裴初宁正说着,忽然一个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待她揉眼看清后,顿时激动道:“夫君,鸽子!”
话说,鸽子汤比老母鸡汤更有助于伤口愈合。
萧珩自然注意到了,当即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有了消息。
结果一口气还没呼出去,就听到一道跃跃欲试的女声。
“鸽子,炖汤大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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