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前后十几秒的时间，通话结束。
诗意收起手机，刚走到操场，听到一阵脚步声。
“小意！”
诗意回过头，孙蘩一路小跑过来，气息还不太稳，她等平复一点，才说：“你是要出校吗？”
“是。”
“你能不能帮我带两包夜用的卫生巾，420的。”
“学校里不卖吗？”诗意问。
“没有这么长的。”孙蘩面露窘迫，“…那个比较多。”
诗意点点头：“好，我出去帮你看看。”
“我等下把钱给你。”
“不着急。”
孙蘩张张嘴巴，本来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诗意已经转身离开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雨后夜寒，落叶簌簌，诗意看见左惊知的时候，他正站在摩托车边抽烟，吞云吐雾的样子有种莫名的性感。
难得养眼，她没出声打扰，站在一旁静静欣赏了会。
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嗡嗡响了两声，是移动营业厅的话费显示。
左惊知朝这边看过来。
诗意懊恼，刚才不该打开音量的。
地上两道身影愈来愈近，直至一道被完全覆盖。
“左惊知。”
话音刚落，诗意揉揉鼻子，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看来感冒的还没好。
他掐了烟，眉头微蹙：“怎么不多穿？”
“挺多的…”诗意摸摸身上的衣服，小声反驳道。
左惊知把车后座的外套给她，诗意顺手接过来，后知后觉，不知何时养出来的默契。
诗意笑着，明知故问：“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吗？”
“不是。”他矢口否认。
“哦。”
安静两秒，又说：“李旭落在这的。”
“这样啊。”
诗意整理下衣领，说：“那是我想多了。”
左惊知带她去了皇家，这次定的包厢很大，来了不少人，男生偏多，有几个还带着女朋友。
诗意转首，环视一圈，除了见过几回的李旭，基本全是生面孔。
左惊知身边突然跟了个女生，不少人都好奇地打量两人。
“右哥。”李旭端着酒过来，“大家都等你呢。”
“等我干什么？”左惊知领着诗意坐到一侧人少的地方。
“还能干什么，等着和你这寿星公碰一杯呗。”
生日。
诗意抬眼，恰巧和他四目相对。
左惊知淡淡地说：“今天不喝酒。”
“你这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兄弟。”李旭语气酸溜溜的，小声嘟囔一句，“真是扫兴…”
“今天你生日？”诗意问左惊知。
李旭：“你不知道？”
诗意语塞：“我……”
其实她很少主动去了解别人，始于兴趣，兴趣没了，也是一段感情的终结。
“不是要喝酒吗？”左惊知问。
“刚不——”
他接过李旭手里的酒杯，一口闷下去，酒杯放在玻璃茶几上，咣地一声响：“酒也喝了，离远点。”
“这怎么还开始赶人了…”
李旭悻悻地说，离开得倒也识趣。
“我不知道，所以提前没准备礼物。”诗意说。
“说让你送了？”
“总得有点表示…”
“不用，李旭的生日。”他说。
“哦。”
那李旭刚才的话什么意思。
今晚李旭撺掇了不少狐朋狗友过来，一帮男生没个顾忌，后来场面愈发不可控，时不时伴随着女生的尖叫，简直变成了群魔乱舞的灾难现场。
包厢里烟味很重，甚至有些呛人，诗意受不了，跟左惊知说要去外面吹风。
“不想玩了？”左惊知问。
“不是。”诗意实话实说，“烟味太重了，晕得脑袋疼。”
他们坐的位置离窗近，左惊知一伸胳膊打开窗户，凉风一股脑地涌进来，让人瞬间清醒不少。
那边李旭就穿件半袖，直接打了个哆嗦：“靠！右哥你开窗户干嘛，外边这么冷，冻死了。”
这会才发现雨又下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柩上，沙发也未能幸免。
“可以了。”诗意说，“关上吧，雨太大了。”
“不难受了？”
诗意摇摇头。
左惊知这才关上窗子。
李旭拿出副骰子，叫左惊知过去玩一把。
“要玩你们玩。”他手上转着打火机，提不起兴致。
李旭切了声。
诗意说：“你会玩骰子？”
他眼里全是懒散，轻笑了声：“游戏场上的东西，多少会点。”
诗意说：“那也很厉害了。”
“想看？”他问。
“可以看看。”
左惊知扬了扬唇，随手抢过骰子，扔进骰盅，倒扣在桌上。
李旭一阵无语：“不是不玩吗？”
左惊知没理他，跟诗意说：“猜一下。”
“怎么猜？”
“几个点。”
“这种东西哪能猜。”诗意说，“更何况，总不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说：“万一呢。”
诗意犹疑不定：“…六？”
他看过来：“确定？”
诗意反而不确定了：“那是五？算了，就六吧，不改了。”
左惊知把骰盅掀开，看了眼，然后漫不经心道：“嗯，挺厉害的。”
骰子正上方是一个六点。
“误打误撞而已。”诗意说。
“什么啊，明明是右哥…”对上左惊知的目光，李旭消声了。
心想着，明明是右哥出的老千。
过了几分钟，左惊知顺起烟盒去包厢外抽烟。
“你是认真的吗？”
诗意偏头，是李旭。他表情难能的严肃认真，像是要从诗意这里问出一个答案。
左惊知在这不好说，明眼见一副昏君做派，他已经憋了不少日子。
诗意愣住，既而望向他：“什么认真不认真。”
“呵呵……”李旭抱着胳膊，冷哼，“就是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诗意淡淡地笑：“为什么这么问我？”
“右哥是个重感情的人。”李旭语气突然沉了下来，“我最清楚他，表面不在乎，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敏感。”
诗意：“哦。”
李旭：“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是刻意针对你。你如果真喜欢右哥的话，就长点心，右哥对你够好的了，他以前没对人这样过…”
诗意：“是么。他没交过女朋友？”
“呃…”这还真把李旭问住了，模棱两可地说，“反正我没见过。”
他又道：“右哥是不是还送你个礼物？”
“你说那副耳钉吗？”
“耳钉？”李旭神色莫名，“当时还说是个宝贝，连看都不让我看一眼。”
诗意平时都散着头发，只有今天是扎起来的，一个半丸子头，露出耳垂。
“咦，”李旭眼睛扫过去，“你不没有耳洞吗，那右哥送你耳钉……”
想到什么，他又不说话了。
诗意问：“有什么意义吗？”
李旭：“我哪能知道，何况他也没说过…这种事你不该问我，还是问右哥吧。”
诗意嗯了声。
李旭静静看了她一会，自言自语道：“真不知道相中你什么了…”然后又说，“也是，长得好看就够了，哪需要那么多。”余光扫到门口，突然尴尬地笑笑，“哎呀，右哥，我这刚聊一会。”
话说着，屁股又挪回原位。
左惊知走过来，没应声。
“我突然想起来要去趟厕所。”李旭说完，就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察觉到他的视线，诗意的手僵滞在耳垂边缘。
“走吗？”垂眼，他问诗意。
“嗯。”正好不想再多待。
她站起身，左惊知和那边招呼一声，他们离开往外走。
“我等下要去超市——”
她被人扯住，往后退几步，撞到了左惊知的胸口。
虽然不是很疼，诗意还是轻轻地啊了声：“干什么呀…”
她重心不稳，被左惊知这么一揽，只能往后靠着他，以此支撑。
皮肤紧贴，男生的掌心微凉，应是在包厢出了汗，带着些许潮湿。
呼吸浅浅地洒在脖颈，诗意的后背紧绷。
“别动…”他的声音很低，制止了诗意想要挣扎的动作，“抱一会，别乱动。”
“哦…”
怎么突然抱她。
诗意垂下手，没再动弹。
过了会，左惊知才缓缓放开。
诗意转过身，定晴看着他：“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今晚抽了不少烟，应该是清理过了，没有特别难闻。
“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
左惊知忽然笑了笑：“你倒是敏感。”
“走吧。”他往外走，右手带住诗意。
“唉？”
左惊知侧了侧头：“不是要去超市？”
“哦。”
已经快十点了，学校附近恰好有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这时候没什么人，店里冷冷清清。
诗意停在女性用品区：“你在这等一下我。”
“嗯。”他别过脸，手插进衣兜里，想找打火机。
这是他下意识的动作。
突如其来的尴尬。
诗意后悔了，不该让他跟来的。
她从货架里拿了两包夜用卫生巾，因为要留意长度，多耽误几分钟。
挑完后，去前台结账。
“你好，现金还是扫码？”售货员问。
“扫码。”
左惊知点开手机，扫了二维码。
诗意低声说：“你怎么给了…”
“钱多。”
“……”
诗意：“可真有钱。”
“不行？”
“就说一句，我又不仇富。”
他笑着说：“所以是你赚了。”
诗意说：“又不是中彩票。”
他道：“差不多。”
诗意撇撇嘴：“自恋。”
诗意回去的时候恰好赶上熄灯查宿，刚进宿舍，一道白光晃过来。
完了。
宿管推门进来：“几班的？”
诗意好倒霉：“十二班。”
宿管：“之前是不是见过你？”
诗意：“嗯，我生过病。”
宿管想起来了：“是你这姑娘，这是病好了，就开始夜不归宿了？亏在一楼，还敢翻窗户。”
诗意：“错了。”
宿管：“干什么去了你？”
诗意：“在班学习，忘了时间。”
宿管：“现在学生没个时间观念，还有你，那个厕所洗头的。”
洗头的是孙蘩。
又磨叨两句，宿管就打着手电走了。
诗意：“吓死我了……”
孙蘩问：“小意，宿管不会告诉班主任吧？”
诗意：“不知道，她也没说。”
孙蘩：“我有点害怕。”
诗意安慰她：“你洗个头发，冯庆国不至于怎样。”
“万一……”
“别多想了。”诗意把手里的袋子给她，“喏，帮你买了。”
“我把钱给你。”孙蘩忙着去翻校服口袋，“大概多少钱？”
诗意摆摆手：“忘了看标价，你拿着吧，钱是左惊知给的，他估计也不会要。”
孙蘩先是一愣，而后道：“哦，那好。”
短暂的沉默，孙蘩说：“小意，他……是不是对你很好？”
她又笑：“瞧我问的，一定是对你很好的，他看你的眼神都和看别人不一样。说实话，你们蛮般配的。”
诗意哽住：“我……”
孙蘩打了个哈欠：“我有点困了，明天再说，先上去睡了。”
她说完就脱鞋上了床。
借着楼道细弱的灯光，诗意似乎看见了她躺下时微微颤抖的肩膀。
有什么事情已经隐隐偏离了轨道。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晚各自怀着心事，整宿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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