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夜很静,偶尔能听见厕所里水流的声音。
诗意在看手机,还没睡。
她晚上经常熬夜,在学校生物钟一般持续到十二点朝后才开始犯困。
后来去了趟厕所,回来就睡了,在睡梦中感觉有人推了推自己,诗意皱着眉勉强睁开眼睛。
黑暗中努力辨识,有些不确定:“…孙蘩?”
“嗯。”
孙蘩低低应了一声。
“怎么了?”诗意支起身子。
见诗意醒了,孙蘩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床前,半躬着身子,说:“我有点失眠,能陪我说说话吗?”
迷迷蒙蒙的,诗意的思维尚在僵滞,孙蘩又说一遍,语气带了几分祈求。
“哦…”诗意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困意,“在我这还是去上铺?”
“上铺吧。”孙蘩说,“万一等下有人起夜。”
“好。”
诗意不习惯住上铺,踩梯子的时候废了些力气,孙蘩把被子收拾到一边,给她留下足够的位置。
诗意坐过去:“谢谢。”
“没关系。我……”
孙蘩想说什么,却迟迟没有开口。
诗意说:“今天不是还有话没说完吗?”
孙蘩嗯了声。
“接着说吧。”
孙蘩没有吭声。
“是关于左惊知,对么。”诗意猜到了,帮她开了头,“你喜欢他,我知道。”
“小意……”孙蘩的声音都低了一个调子,她咬着唇,欲言又止,问,“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这层窗户纸终归还是捅破了。
只要一天不说出来,他们就一直处在彼此心知肚明的尴尬期。
至于原因,就是很搞笑,也很狗血。
“补课那会。”诗意说,“你无缘无故地问我,怎么能看不出来。”
孙蘩哽住,说:“对不起。”
人都是有私心的,谁都不例外。
她真的好讨厌现在的自己,一边羡慕着诗意,一边又嫉妒着她。
“跟我道歉做什么?”诗意说,“不用这样的。”
孙蘩静默一会,突然问道:“小意,你喜欢他吗?”
坐得太久,诗意有些昏沉,蜷着腿,将头枕到膝盖上,模棱两可道:“或许吧。”
说不上来。
或许她对左惊知有些不一样,但喜欢是要甘愿付出代价的,诗意自问是个自私的人。
“我说过的,你们很配。”孙蘩说,“我胆子小,做事也缩手缩脚,办不利落,我虽然喜欢他,但从来没有奢望过…”
说到最后,她嗓音隐隐发颤。
嫉妒在所难免,祝福却也不是假的。
“我…”
诗意张了张嘴,发现说什么都有些苍白无力。
况且,这种事情连安慰都没法安慰。
和施舍没什么两样。
黑夜是感情的爆发口。
很久以后,孙蘩吸了吸鼻子,挂起一丝苦笑:“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他,但是他的名字却是你告诉我的。”
“你还记得我们高一有次出去玩吗,就是我当时联系你,手机突然坏了的那次,后来是借他手机又打了回去,我很感激他。”
或许帮她只是顺便,只是一时心起。
不管怎样,以至于到后来,她依旧忘不了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年,他抽着烟,眉眼间全是恣意轻狂,和街口那些流氓痞子截然不同。
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沉默良久。
诗意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说:“原来那么早。”
孙蘩说左惊知帮过她,诗意之前还在想是什么时候。
“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孙蘩已经有了哭腔,眼眶有些湿润,“小意,你会对他好是吗?”
“孙蘩。”
“嗯。”
诗意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看了一会儿:“你不用总是试探我的态度。”
对左惊知怎样,好与坏,是她自己的事。
她能理解孙蘩的心情,可也只是到此为止了。
“我没有……”
孙蘩紧了紧手中的衣角,唇被咬破了,很疼,一股铁锈味在口腔蔓延。
她没有试探。
她是执拗的,始终不愿意承认心底那些刻意的心思,一味地自欺欺人。
“别哭了。”诗意拨开她的头发,帮她擦掉眼泪,轻声道,“早点睡觉,明天还得上课。”
孙蘩心底一片酸涩。
黑夜里,仅剩下压抑的啜泣。
她抓住诗意的手,掌心因为沾了泪水,还是濡湿的。
“小意。”
诗意叹了口气。
“挺晚了,别想太多,好好睡一觉。”
孙蘩扯扯嘴角,松开手,露出一个失败的笑容:“那你也早点休息。”
“好。”
诗意回去眯了一两个小时,早晨四点多,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醒来,仍旧有些恍惚。
不知是不是受昨晚的影响,梦里有左惊知的影子。
零星的片段陆续拼凑,最后一幕是女生被男生抱在怀里的画面,亲密无间的姿势,他把头埋进女生的颈窝,额头是滚烫的,又或许是他的眼泪。
结尾,女生把他推开,神色漠然。
画面像被砂纸笼罩着,诗意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只觉得男生和左惊知很像很像,类似的气质,类似的轮廓。
摇摇头,心道真是魔障了。
没多久灯亮了,诗意起床去水房洗漱,叠好被子,那会儿孙蘩已经回班了,今天早班是冯庆国,诗意收拾得差不多就匆匆往回赶。为了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诗意一天都很认真地听课,做笔记,看得宁致远都不由感慨两句。
“你被人下降头啦?”他问。
诗意手中的笔没停:“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鬼才信!”宁致远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然后撇撇嘴,“不学也够了,反正咋着都比我强,你这样会给我压力的好不好?”
“你可以装装样子。”
“靠?你也太侮辱人了吧,我怎么就是装样子了,人家一直在努力学习好不好?只不过都是在你们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偷着惊艳所有人。”
诗意哇了声:“好惊艳哦。”
宁致远:“……”大可不必。
大课间的时候,柳思涵因为跑操扭伤了脚踝,诗意陪她去了趟校医室。
这个时间档人很多,医生帮她敷上药又嘱咐几句注意事项就去忙别人了。
柳思涵看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表情愤愤:“都怪老冯,他还一个劲地说我矫情矫情,真该给他看看。”
“老冯就那样,因为你一个人跑乱了队伍,他肯定要说你。”诗意说。
老顽固。
柳思涵哼哼唧唧。
诗意陪她待了一会,临打铃还有几分钟才起身往班走。
回去的路上,突然有人从身后叫住她。
“同学。”
诗意回头,看到一个留短发的女生,陌生的面孔。
她有些疑惑:“怎么了?”
女生拿出一张饭卡,问:“这个是你的吗?”
“不是我丢的。”诗意说,“我出来时没带饭卡。”
女生抿着嘴唇,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刚才看你走过去,我以为是你不小心弄丢的。”
诗意道了声没事。
她离开以后,女生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打开联系人列表,选中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这件事仅仅是个插曲。
在考试之前最先到来的是英语竞赛,班里不少尖子生都报名了,对自己有信心的几个人已经开始准备口语。
十月一长假放散了的心似乎到现在才开始找回状态。平时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看冯庆国发脾气的样子,突然露出个笑脸来所有人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柳思涵因为崴脚不用再跑课间操,她去开假条的时候又被冯庆国好一顿说教,说她注意力不专注,所以才会受伤。
简直无语。
英语竞赛那天正好赶上周六,诗意给周磊买了六袋旺仔糖,当个好兆头,祝他考试顺利。
周磊拿着跟周围人好一顿显摆。
竞赛归竞赛,其余人都要正常上课,最后一节课结束,宁致远头一次没有立刻窜到外边,而是坐着出神。
“出什么事了?”诗意问。
宁致远拧着眉:“冯庆国烦得要死。”
诗意:“他又怎么你了?”
宁致远:“刚特地提醒我告诉让家长给他打电话,他就想让咱们主动跟家里承认,关健这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妈说。”
想了想,诗意说:“万一他早就通知家长了呢?”
“不可能。”宁致远直接否定了,“要那样我妈早就干过来了,而且冯庆国我看得明明白白的,都爱拿捏着,要不怎么让家长联系他呢。”
他翘着二郎腿,不屑地切了声:“都是惯出来的。”
诗意:“你要是对着老冯也有这样的勇气就好了。”
宁致远卡了一瞬,哎呀道:“学霸,你老拆我台干嘛,还不能让我装个逼了。笑话,我这要当他面说,两个大耳刮子扇得我找不着南北,我直接就得被拎回家反省一个月。”
“你居然还知道呢。”诗意笑了。
“这点自知之明要是还没有也不配在老冯手下活到今天…”
他说得夸张,倒也没什么错。
“学霸。”宁致远突然眯着眼打量她。
“看我干什么?”
宁致远啧啧道:“论有一个学霸美女同桌是什么体验,这种感觉就是爽到飞起,有作业抄还养眼。”
他说得诗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这么恶心人,你又犯什么病了?”
“哈哈哈哈,感慨一下。突然想起来件事,你猜我今天听到什么了?我居然听到了咱俩的桃色绯闻!别说,厕所这种地方最适合听八卦,突然碰上我这个正主把人家吓一跳。”
他问:“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
诗意神色平常:“没兴趣,早就知道了。”
反正逃不开那些事。
宁致远幽幽叹气:“…你这一点也不配合,连给我发挥的空间都没有。”
诗意挎上书包,问:“你不走吗?”
“我还得待会,等同学呢,他应该是有事,我们等下上体育馆打球去。”
“哦。”诗意说,“那我不陪你了。”
今天是这几天中难得的艳阳天,万里无云,只是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还是冷的,和夏季雨后闷热截然不同。
诗意刚走到楼梯拐角,突然顿住,又往后退了两步。
光线昏暗的楼梯口,有个女生在和一个男生吵架,男生不像是他们学校的,头发剃成板寸,板鞋破洞裤,浑身匪气。
女生的声音有些尖锐:“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还要怎样?别来找我了行吗?”
她握紧了拳,别过脸,说话时都不敢看男生的眼睛。
男生单手插兜,嘴挑着点了下头,然后使劲掰过女生的下巴:“所以你就拿个模糊的照片来糊弄我?真当我是傻子啊?”
“付启!”
她当初怎么会和这种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女生低声求饶:“不会这样了,再给我一次机会,付启……我求求你,这次以后,我们两清好不好?”
“好啊。”男生笑着答应她,言语间全是恶意和羞辱,“以后见到我记得离远点,别浪的一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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