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喜欢她
（一）
杨戬和嫦娥手拉手出假山的时候碰到了出来逃避“杨戬去哪了”这个问题的玉兔和哮天犬。
玉兔一看二人这浓情蜜意的样子，终于产生了当初和阿九同样的老母亲心态。
孩子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你同意吧，天规不允许，一不小心就凉了。不同意吧，看着她难过也不忍心。
就只能尽力帮他们隐瞒着，索性两人都是那种省心的。还知道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现在他们把手放开了。
但是两人还是紧紧的挨在一起，垂在身侧的手时不时碰到，又默不作声的分开，又碰到，又分开。
玉兔扶额，实在不行你们还是牵上吧。
戬娥二人可不知道玉兔的无奈心理。两人出了假山遇到玉兔哮天犬，杨戬听说了多了一位伯父来投亲，也疑惑的很。
戬娥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蹊跷。遂往杨府大厅走去。
杨戬和嫦娥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白须白发的老人家，听他讲那过去的故事。
玉帝故事讲的生动，当初也是在凡尘轮回百世之人，肚子里有数不尽的见闻。只是这些事都被他做了三界主宰后抛到脑后了。
如今要再想起来，起先还要搜肠刮肚，讲着讲着记忆便逐渐清晰多了，说的愈发兴起。
杨戬唤道:“师父，三妹，狐妹，五哥，天蓬元帅，李公子，这位是？”杨戬疑惑的望着众人，示意众人解释一下这个老人家是谁？
杨婵转身笑道，“二哥，你回来了。”又看向嫦娥，“嫦娥仙子。”杨婵看两人一同进门，虽说玉兔言两人去商量弱水事宜了，但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来不及杨婵细想，天蓬一见嫦娥也迎了上去，“嫦娥仙子。”乐呵呵的和嫦娥打招呼，“回来了啊仙子，商量的怎么样？”看了看杨戬又看了看嫦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天庭这边治理弱水的事宜陛下交给了我，天蓬最近也有一些良策要与仙子商议一下。”
杨戬当即面色就冷了下来。
嫦娥笑道:“元帅不必如此，此次治水行动，嫦娥才疏学浅，怕是帮不了元帅什么忙，元帅同杨二公子等人商议便好。”
天蓬还待说什么，杨戬道:“元帅，杨戬正好有事与元帅商议。四海水族在水下挖通沟渠，若遇到意外，陆地上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来不及救援。杨戬目前已想到一个办法解决此事。只是还需要元帅相助。”
嫦娥看杨戬接过天蓬的话茬，含笑绕过两人，走到杨婵身边，悄声道:“你二哥怕是还要和天蓬元帅说上一会。”
果然，杨戬边说边请天蓬出去商讨此事。天蓬还想留下和嫦娥多说几句，一转眼见嫦娥与杨婵凑到一起去了。他也不好这时候叫住嫦娥，只得和杨戬先出去，一边心里不舒服，这杨戬也太不会看眼色了。
杨婵本想将玉帝介绍给杨戬的，谁知杨戬转身和天蓬商量弱水的事情了，身边的嫦娥温言问道:“杨三小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杨婵回过神来，笑说:“是今日来了位老人家，是我父亲的哥哥，多年不曾联系过，如今伯父寻来，我们正听伯父讲当年的事呢。”她甚觉得嫦娥可亲，又说道:“嫦娥仙子不必叫我杨三小姐，叫我杨婵就行。”
嫦娥点头道:“杨三小姐的确生疏。”想了想，笑问，“我同你二哥一样，唤你妹妹可好？”
杨婵听后哪有不答应的，嫦娥于他们兄妹二人帮助良多，又和她于弱水前并肩作战，这些天与嫦娥相处，早有了心心相惜之感，心里是很高兴多一位姐姐的。
遂喜笑颜开拉起嫦娥的手，唤道，“嫦娥姐姐。”
嫦娥含笑应道:“妹妹。”
“咳咳——”玉帝发出声音，示意不要无视他的存在。
嫦娥美眸流转，上前向玉帝作了一辑，“先生有礼了。”
玉帝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阿九睁着大眼睛天真的说:“姐姐，杨先生正在讲过去的事呢，他学识可真渊博，见识真广。”
玉帝露出骄傲的神色。
嫦娥看到了，轻笑一声，“那你可要好好同先生学习。若能学到先生的十分之一，也是你的造化。”
阿九点头道:“当然了！先生遇到的有趣事情可多了，刚刚李晖哥哥还说，他问先生家在何处，先生就指杨府，说，我是这户人家主人的哥哥。”阿九笑说，“若是别人，就说是杨公子和杨婵姐姐的伯父了，先生却不，可见先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嫦娥听后，笑的愈发得体，说道:“你们瞧瞧，我这猫儿，平日里最是淘气，今日见了先生，便如此乖巧听话，可见是遇到良师的教诲了。”
一番话下来玉帝心神舒畅，看嫦娥也觉得顺眼不少。
这时杨戬和天蓬从门外回来，杨婵顺势介绍杨戬和玉帝化身的“杨伯父”认识，杨戬刚进门时就觉得此人绝非凡人，却又看不透他。
以防万一，在和天蓬元帅出去说话的时间，杨戬已经暗中布下法网在杨府四周，只要此人有任何不轨之心，他进来容易，出不出的去，他说的可就不算了。
杨戬和玉帝各怀心思，面上都笑呵呵的，心里怎么样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了。
阿九提议不如一起听“杨先生”讲故事。于是一行人簇拥着玉帝席地而坐，继续听他滔滔不绝。
嫦娥悄悄拉了拉杨戬的衣袖，杨戬收到嫦娥给他的暗示，坐在了外围，左边挨着嫦娥，右边是哮天犬。
借着身前玉鼎真人的阻挡，嫦娥拉起杨戬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下两个字，“玉帝。”
嫦娥见杨戬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目光变得狠厉。嫦娥生怕出什么事，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起身道，“杨二公子，嫦娥突然想起，刚刚还有一事要与你说。”
杨戬也起身道:“仙子这边来。”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众人都愣一下，嫦娥向众人施礼，“扰了各位，是嫦娥的不是。”语气中满是歉意。
杨婵等人纷纷表示这没什么，嫦娥又颔首示意，离开了大厅向杨戬追去。
嫦娥出了大厅，见杨戬在院子里等候，才送了一口气。
杨戬转身见嫦娥出来了，拉起嫦娥的手就走，嫦娥注意到他眼圈红红，也不挣扎，任他拉着。
出了杨府，杨戬带着嫦娥驾云向一线山而去，二人落在凌云洞前。
杨戬拉着嫦娥的手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嫦娥担忧的看着他，主动环住杨戬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柔声道，“这里没有别人，你想哭就哭吧。”
杨戬这时才露出痛苦之色，抬起手紧紧的拥住嫦娥。嫦娥感觉肩膀有些湿润，杨戬在无声流泪。
嫦娥因他伤心，自己也忍不住难过，流下泪来。
过了半响，杨戬放开嫦娥，才见她玉面满是泪痕，杨戬不知所措的为嫦娥拭去眼泪，“怎么了？”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
嫦娥含泪道:“杨戬，我心疼你。”
杨戬一怔，仿佛没想到嫦娥会说出这个答案。
杨戬攥紧了嫦娥的手，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过了一会，凄然笑道，“仙子觉得，我该原谅玉帝吗？”
嫦娥摸了摸杨戬的脸，满眼都是柔情:“于理，我该阻止你向玉帝报仇。于情，我不忍心看你独自忍耐难过。杨戬，死的不是我的父兄，我又怎能替你说出原谅的话呢？”
杨戬拥着嫦娥，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二）
一线山上大团大团的花朵云彩，姹紫嫣红，开遍凌云洞上空。
一对璧人坐在其中一团花朵云上，相拥着看向远方。
此时杨戬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怀中人依恋的靠着他。令人心动的是，怀中人亦是心上人。
嫦娥提议道:“去看看你父兄的转世吧。还有你母亲。”
他理了理嫦娥的鬓发，她的头发又黑又软，手感极好。
“好。”杨戬答应着。
两人先启程去看杨天佑和杨蛟的转世。当初杨戬杨婵送他们去投胎的时候就看好了人家，都是和睦安乐，福寿绵长的家庭。
刚到了那户人家。便听见有妇人在尖叫生产，一盆盆血从产房中端出来。下人们虽多，却丝毫不乱。产房外还有一青年和老妇人在来回踱步，焦急等待。
杨戬也有点急，两人隐身在屋顶，嫦娥牵住他的手，缓解他的焦虑，“别怕，不会有事的。”
从傍晚生到第二天早上，枝头喜鹊叫喳喳的，产房中终于有人欢喜道:“生了生了！——等等！——还有一个！——”
又过了半日，两个产婆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向门外等着的人道:“恭喜老爷，恭喜老妇人，是两个男孩！”
老妇人一听大喜，那青年拉住产婆问道:“我夫人呢？”
产婆满脸笑容，“母子平安，夫人已经睡过去了。”青年一听，转头就钻进产房看妻子去了。
老妇人在后面吼道，“你莫要打扰了如玉休息！”又转身看着自己这两个孙子，越看越喜欢。又让产婆抱到房间里洗好，好生将养。
待产房外人们散去，杨戬才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他心有余悸的问嫦娥，“女子生产，都这么惊险痛苦吗？”
嫦娥点点头，她没说的是有些女子生不下来，会难产，更会一尸两命。
但杨戬自己显然也想到了，他小的时候也能听到街坊邻居说谁家孕妇难产了，谁家生了大胖小子等话。前者令人惋惜哀叹，后者令人喜悦非常。
从前他不懂，现在亲耳听到妇人的挣扎尖叫，才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他忽然将嫦娥抱在怀里，说，“我们以后不生孩子。”他舍不得嫦娥受伤，光想想嫦娥虚弱的躺着床上的样子，杨戬就觉得心痛极了，又怎么能让她也遭受如此痛苦？
嫦娥闻言难得脸红了起来，轻锤了一下杨戬胸口，“谁要和你生孩子？”
“我是说我们不生。”杨戬认真的道，嫦娥无奈，并不想在屋顶坐了一天一夜后还要和杨戬讨论他们以后生不生孩子的问题。他想的可真长远啊！
“我们去看看他们吧。”嫦娥试图岔开话题。
杨戬也看出嫦娥并不想同他讨论这个，便识时务的闭嘴。和嫦娥隐身到两个孩子的屋子里。
杨戬一见两个孩子红彤彤的，有点丑。但他在他们身上看到了父兄的灵魂。
杨戬伸出一根去逗大哥，两个孩子却好像认得他似的，都呵呵向他笑。
杨戬面色都柔和下来，满脸喜爱。
和他们玩了一会杨戬才想到，“父亲和大哥今世是兄弟？”
“前世父子情深，今世血脉相连。”嫦娥轻声道，“杨戬，这说明他们之间的缘分深厚，轮回转世就是这样，有因果牵扯的人，总会在一世又一世中遇到，以不同的身份关系来续这段缘分。”
“所以父亲和大哥，是真的离我而去了。如仙子所说，他们没有了与我们一家人有关的记忆，属于杨天佑和杨蛟的人生，已经结束了。”杨戬这一刻意识到，父兄真的死了。
“你可以让他们记起来。”嫦娥看着杨戬突然说。
杨戬问，“他们要付出什么代价？”凡人要记起前生，哪里是那么轻松的事。杨戬不怕自己付出代价，只怕父兄再受到伤害。
嫦娥道:“脑中记忆太多太杂，有可能会造成精神失常，变成疯子。”
杨戬静默一会，对嫦娥道:“我们走吧。”
两人出了那户人家的府门，杨戬回身看向府门上方的牌匾，上面是字迹工整的书写装潢，“李府。”
杨戬忽而笑了，拉起嫦娥的手，满眼的情意，“我们走吧。”
两人驾云来到桃山。刚一落地，杨戬就对嫦娥说，“仙子变个模样吧，若是不小心被人看到，会给仙子带来麻烦。”
嫦娥勾起唇角，主动牵住杨戬的手，笑盈盈的说:“我不怕。”
杨戬心软的一塌糊涂，又觉得有些无奈，嫦娥在某些时候，真是幼稚的要命。你不怕我怕呀小祖宗。
杨戬只得牵着嫦娥隐身，小心翼翼的观察桃山四周是否还有埋伏的天兵，以防打草惊蛇。没想到一路走来什么也没发现。
戬娥二人是拉着手出现在瑶姬面前的。
瑶姬精神头还好，她已经通过每日撒下来的月光收到嫦娥给她的消息，得知杨戬杨婵平安，玉帝不再追捕他们了。
她上次还疑惑嫦娥怎么出现在桃山，这时见两人这番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嫦娥向瑶姬作了一辑，“长公主。”又看向杨戬，柔声道:“你们母子叙叙旧吧，嫦娥不便打扰。”说完又向瑶姬颔首示意，转身先离开了地牢。
嫦娥等在桃山外面，留给他们母子二人自己的空间。
地牢中，杨戬和瑶姬说了这段时间和妹妹的经历，又称他们如今在治水，等送了弱水回天，杨戬就去积累功德，定能通过大道安安全安的救母亲出去。他们一家人团聚。
瑶姬含笑听他絮絮叨叨说这些，摸了摸杨戬的脸蛋，说道:“你瘦了。”
“娘，妹妹现在厨艺又精进了，二郎每天都能多吃三碗，还不挑食，怎么会瘦呢？”
瑶姬失笑，附和着他，“是是是，你长大了。”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别的，瑶姬终于问道:“你和嫦娥？”
杨戬不言语了，过了一会，才开了口轻声说，“我……我喜欢她。”说完这句，心底涌上了勇气，坚定的看着瑶姬，“母亲，我喜欢她。”
瑶姬眼底泛起泪花，她想说你们在一起玉帝王母是不会允许的，想说你们能够承担起天子一怒的后果吗？想说你喜欢人家，人家愿不愿意跟你？
但瑶姬都没有说出口，她含泪点了点头，道:“她是个好姑娘。”
（三）
杨戬出了地牢，就见嫦娥等在外面，他快步上前拉起她的手，生怕眼前人一不小心就没了。
嫦娥问要不要回杨府，他们已经出来两日了，还是先想想编什么说辞应付那群人精吧。
杨戬道不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等到了，嫦娥发现这里是华山。她不解的看向杨戬，杨戬道:“这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杨戬牵着嫦娥的手一步步走上山路，每走一步，身边的花就盛开起来，争奇斗艳，也是另一种的“步步生莲”了。
待二人到了山顶，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杨戬指了一处地方，“你当时就站在那里，手里持着剑，一会也不惧怕身前的狼群。当时我就在想，这是个特别的姑娘。”
嫦娥轻笑一声，“有多特别？”
“特别到我一眼就心动喜欢，却以为是周围危险才心跳的那样快。”
嫦娥耳朵红了，不接杨戬这番“甜言蜜语”，“你怎么找到这的？”
杨戬也知道不能逗的太过，“我记得那处雪山上的特征，回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座雪山，又一想，当初是雪山，过了千年，只怕会变了模样。所以加大了选择范围，终于寻到了这里。”
嫦娥笑着自己找了一处地方放松躺下，身下是柔软的草地，让她有了安宁之感，她可以什么也不用想。
杨戬在她身边坐下，看了看嫦娥惬意的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躺着草地上，闭上眼睛。感受一花一草，一木一鸟。
两人安安静静的并排躺在一起，享受难得的静谧时光。
一夜过去。
杨戬睁开眼睛，第三天到了，他们该回去了。
他看向身侧的嫦娥，她仍合着眼眸，轻语道:“仙子，让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好。”杨戬听见嫦娥回他。
一轮红日在天际升起。
他们在黎明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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