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被救
呼啸的风声从江舒身后略过,她提着裙摆,两只细瘦的腿因体力不支而轻颤。
额头豆大的汗珠滴落,呼吸急促,眼前开始出现一片片的黑影。
她跑不动了。
江舒越走越慢,蹒跚地往前走着,只觉两腿发软。
忽然,黑暗中的地上不知出现什么东西,江舒没有注意,猛然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
轻微的咔擦声响起。
疼,右脚钻心的疼。
可她尝试站起来,又跌坐在地,此刻无暇顾及疼痛,绝望地看着后面那些人追了上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簪子。
一步,两步
月亮从云层中出现,照在美人虽有些狼狈,却仍如花似玉的面容,为首之人看清江舒的脸后,惊艳之后,露出淫邪猥琐的笑。
“看你还往哪里跑!”
“今天收了个大货啊,兄弟们瞧瞧,这小脸卖去青楼得赚不少钱呢。”
“别碰我!”
胡三强硬地拉起跪坐在地上的江舒,他做了拐子买卖这么多年,经手的姑娘大大小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标致的人物。
他不怀好意地靠近,色眯眯地用粗糙汗湿的大手摩挲着江舒的手。
江舒只觉手上如被滑腻的蛇爬过,恶心作呕的触感让她气得哭起来,努力挣扎,却与身前的壮汉相比,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她咬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簪子狠狠扎入胡三的胸膛。
月色下,一道寒光闪过。
胡三只觉胸口一痛,用手在胸前一抹,竟然看到一丝血色。
“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恶狠狠地说道,一手刀劈在江舒后颈上。
江舒只觉后颈剧痛,手中的簪子滑落,昏昏沉沉地晕死过去。
胡三看着昏过去的美人,阴恻恻地笑出声,将江舒的双手用麻绳反捆,蒙上黑色头套,将人带回了大本营。
月上中天,七夕花灯节的热闹渐渐退去,游玩的百姓已所剩无几,街上只余零零散散收摊的摊主。
谢常殷远远听见前面的摊子有吵闹声,他示意身边的侍卫上前查看。
前面,红豆眼见糖水摊摊主偷偷藏起那支缠丝金蜻蜓簪,来不及阻止,气愤道:“我告诉你,这可是郡主的簪子,说!我们郡主去哪了?”
摊主看着红豆身后的侍卫面露畏惧,可很快想起手中金簪能抵他好,他舍不得,又硬气道:
“哪有什么簪子?”
“什么郡主不郡主?这位姑娘,你不能仗着人多,就随便欺负人啊。”
他拉高了嗓门。
红豆又给摊主描述了一遍江舒的穿着,可摊主仍咬着死口说没见过。
红豆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刚要指挥侍卫搜身,就见摊主推着车要跑。
还没等她开口,几个身穿暗色衣袍的人从身边略过,飞速拦下摊主,将他扣倒在地。
谢常殷一袭玄衣,缓步而来。
红豆认出这是方才在鸿熙楼见过的公子,想到他曾赶走柳源清,宛如看见了救命稻草,想请他帮忙。
“这位公子,我和小姐被人群冲散了,一直找不到她。崔嬷嬷带人去了另一边寻找,我方才路过这里时,看见这摊主拿着一只金簪,正是我们小姐今日戴在头上的簪子。”
“可他一直不承认。”红豆气愤道。
谢常殷听到江舒走失后,眼神如低垂的夜幕般幽冷。
今日他才得知自己怪病的来由,永乐郡主便马上失了踪,不知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他问道:“何时失散了?”
红豆答:“大概有一个时辰了。”
谢常殷的手下将摊主押上来,那摊主还想说什么,谢常殷薄唇轻启:
“砸。”
一阵飞扬的灰尘过后,糖水摊的推车粉身碎骨化为残渣,“唰——”冰凉的刀锋出鞘,横在摊主的脖子上。
摊主两股战战,几乎被吓的失了禁。
“刀剑无眼,想好了再开口。”谢常殷淡淡凝视着他,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却满身的煞气,让摊主明白他的确没有开玩笑。
“我说我说!我见过她,她带着一个小女孩,往那个方向去了。”
摊主抖着手指了一个方向。
那是出城的方向。
江舒被疼醒了。
她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缓缓睁开眼,面前一片昏暗,鼻尖嗅到一股腥味。
后颈一动便感到针扎般疼痛。
胸中闷闷的,江舒稍稍呼口气,身上的襦裙皱皱巴巴,沾满了尘土。
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紧紧反绑在身后,动动手腕想扯开,却被麻绳磨得刺痛。想要支起身子看看周围,眼前又被蒙着黑布。
只颤着声试探道:
“有人吗?”
“小娘子,当然有!”
哐当,门被打开,凉风嗖嗖灌了进来,江舒被吹得一抖。
来者正是胡三,他手上的蜡烛照亮整个屋子。
江舒闻声害怕地蜷缩起身体,瞪向胡三,眼中的戒备中掩不住惊恐:“快放开我。”
“放开你?”胡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你——让我快活快活,我可以考虑考虑。”
江舒脸色青青白白,冷声道:“我呸,你做梦。”
声音没有丝毫威慑力,犹带泪痕的妩媚的小脸被灯火一耀,更是我见犹怜让人心生糟蹋的欲望。
胡三搓搓手,慢慢接近江舒。
“放开,放开。”
眼见胡三要撕开自己的衣服时。
江舒气血上涌,哇的朝前喷出一口血,溅了胡三满脸。
闻到血腥味,她蓦地灵机一动,颤颤道:“我告诉你,我身患肺痨,很快就会死,这这病可是会传染的。”
江舒看向胡三,眼泪浸湿了黑布:“身边伺候我的一个个人都死的异常凄惨,吐血而亡。”
她感觉到胡三离自己远了些,心底闪过一丝惊喜,按捺住急躁,又偏头呕出一口血,凄惨地笑着:
“你猜为何今日我会拖着病体出门?那是因为我怨恨,怨恨老天为何要如此待我,未婚夫因为我的病抛弃我,大家一个个离开我,我要让这世间的人都尝尝患病的滋味。”
胡三本来以为她在撒谎,可看江舒接连不断的呕血,被说的脊背发虚,连忙将她甩摔到一边,站起身,厌恶道:“真是晦气!”
江舒朝后倒去,本就受创的后脑又磕在地上,疼的她眼冒金星,溢出泪花,只能仰躺在地上抽气。
胡三离开了,江舒心中狠狠松下一口气,她尝试着解开绳索,但意识逐渐发沉,动作越发无力,她努力掐着手心让自己清醒。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不知道红豆能不能找到自己。
江舒不自觉地,又昏了过去。
再次惊醒时,她耳边传来木门被推动的嘎吱声。
谢常殷衣角翻飞,大步走进来,扫视过屋内一圈,剑眉微拧。
后颈阵阵作痛,应当是被重击所致。
右脚疼,看样子是崴了。
手腕火辣辣的,许是捆绑的人太过粗暴。
至于胸中熟悉的闷痛,自然是她发过病了。
这般折磨过来,这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永乐郡主不会
他在角落里找到江舒,屈膝,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江舒背对着他躺在冰凉坚硬的地上。
一只温热的手将江舒整个人翻了个面,随即脸颊上传来被抚摸的触感。
她暗自心惊。
微弱的烛火下,黑布遮住了她巴掌大的小脸,只留小巧的鼻尖和形状优美的红唇。
许是因为挣扎过乌发凌乱地散在身后,脸上还有灰尘的痕迹,上襦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滑腻白皙的肌肤。
待这只手拂过她的唇瓣,欲往身下游走时,江舒抓紧时机,死死的咬上去。
谢常殷一顿,猫儿似的力气,濡湿的唇瓣印在自己虎口处,力道轻的像是在亲吻。
他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只留了个浅浅的牙印。
江舒被掐的生疼,准备像对付胡三那样,故技重施吓跑他:“我警告你!我可是患了不治之症”
“醒了?”谢常殷打断她。
江舒一怔,她的头还有点昏沉,面前之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却一时没有想起何时何地听过这个声音。
她警惕地缩了下身子。
只隔着黑布,双眸楞楞地描摹着面前人模糊的轮廓。
“说话。”谢常殷又道。
“你是谁?”江舒声音哑哑的,被绑这么久,滴水未进。
谢常殷沉默片刻,随即,轻笑一声:“我是来杀你的。”
江舒未被解绑的双手还被反捆着,黑布还蒙在眼上,她只觉天有绝人之路,一时间当了真,慌忙扭着身子想远离他。
眼泪又淌出来,她呜呜咽咽地边退边打着哭嗝。
谢常殷只觉全身各处的“伤”,不经意间,又开始提醒着他。
他剑眉微拧,带着薄茧的大手扣住江舒的小腿,往自己的方向带。
他手心覆住她右脚的脚踝,还好,只是骨头微微有些错位。
江舒早已忘记方才逃跑时自己扭伤了脚踝,更别提已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只有面前男人触碰之地,传来阵阵灼热,激起微微的战栗。
“呀!”江舒尖叫出声,另一条腿朝前踢去。
清脆的“喀拉”声响起,谢常殷已将手里的脚腕复位,他不慌不忙地用另一只手攥住江舒踢过来的脚,不知在哪里捏了一下,她整条腿麻痹,动弹不得。
江舒红着鼻尖,如被逼入绝境张牙舞爪的小兽,凶狠道:“你放开我,敢碰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闻言,谢常殷漆黑的双眸不自觉染了一丝笑意。
“我倒是想了解一下,郡主是怎么不放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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