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世道万千,不只风月
有车夫将善时与善信猎的野物送去村外的屠宰场,夜里,尤宅便收到两篓筐兽肉,是白日里善时善信所猎。
送肉的人带话给善信:“老祁说十八出海,问信姑娘有空不。”
“有!有空!”善信说,“烦请给老祁带个话,我十六就过去。”
送肉的人离开,善信哼着小曲,挑了篓筐进到厨房。
闻到一股子腥味,坐灶门的善时抬头,见善信将肉从篓筐取出往梁上挂去。
善时问:“这么多肉,不熏一下么?”
善信答:“已经熏过啦。”
“熏过为何还一股腥味?”善时问。
“不腥啊。”善信凑近手中提的一块肉闻了闻,道,“挺香的。小妹你闻错了吧。”
善时盯着善信往梁上挂的肉,思索着什么,没再说话。
时近戌正,尤父尤母才回到家,进了厨房见到梁上熏肉,皆是一惊。
善信解释:“下午无聊,与小妹去崇灵山猎了些野物。”
饭时,善信与父母说十八出海的事,尤父直言好事,尤母却有些不悦,道:“才回家没几天。”
尤父说:“信儿适合出海,也难得她喜欢。”
尤母不再说什么,只叮嘱善信在外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云云。
夜中睡觉,善信怎么都睡不着,在牀上翻来覆去,终于轻叹一声,起身借着月光看向善时的牀位,唤一声:“小妹。”
这善时才方入睡,被突然叫醒,有些迷糊,问:“怎么了?”
善信问:“你说,先生对我有意不?”
“不知道。”善时答得迷迷糊糊,“四姐问一下不就知道了?”
“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哪能这么不矜持。”善信苦恼地挠了挠头,又借月色看善时,“小妹,要不你帮四姐问一下?”
“好。”
善时虽是答应了,却连自己答应了什么都不知道,次囸早食后要去寻含章,在大门口被善信拉住。
“小妹,莫要忘了答应四姐的事。”
善时想起昨夜里是答应了善信什么,但恍恍惚惚的谁记得,便笑笑,道:“四姐,小妹就记得昨夜四姐让小妹帮忙去问谁什么。”
善信环顾一下四周,确认四下无人,才弯下腰凑近善时耳畔,将昨夜的请求重复了一遍。
“这这……”善时抬头,诧异地看善信,“四姐,我直接问先生,岂不失礼?”
善信笑道:“怎么问不重要,但小妹千万得帮四姐问清楚了。”
“四姐为何不自己问呢?”善时不解。
“我是女孩子!”善信双手环胸,轻一跺脚,赌气般开口,“女孩子要矜持!矜持!你懂不懂啊小妹!”
“是是,小妹懂。”善时附和地点点头,“反正四姐都要和小妹一起去见先生,亲自问不更清楚吗?”
“所以四姐今囸就不与小妹去见先生了。”怕善时误会自己是为了躲避,善信解释道,“过几天四姐要出海去,得准备准备。”
于是乎,善时自己去客栈找了含章,含章又在水边钓鱼。
与含章一起的还有一个人,那人着一袭梧枝绿暗纹深衣,戴着白银束发冠,仍那样开朗地笑,笑得前仰后合。而含章仍一动不动地坐着,远远望去似一尊白玉雕塑。
“先生。”善时至含章身侧,向含章作揖,又转向那绿衣男子,“阿伯。”
“阿伯?”绿衣男子扬起白皙好看的脸看善时,剑眉微锁,薄唇微咧,却作嗔状,“你这小姑娘,一口一个阿伯,不知我是谁?”
善时摇头。
绿衣男子又看着含章,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没跟她说我是谁?”
含章默然,抬眼看他,平静目光像是在反问:告诉她做什么?
“你居然不告诉她我是谁!”绿衣男子轻一抬左手,竖起拇指指向自己,“我乃元……”
话还未说到一半,含章转眼目视前方的江面,伸手扶住钓竿。
绿衣男子的动作僵硬片刻,盯了含章半晌,立马收了手,抬眼笑嘻嘻看善时,抬手一指含章,道:“你既称他为先生,叫我恒先生就可以啦!我名为非恒。”又摇头晃脑,像儒生诵诗那样,“非常的非,恒久的恒。”
善时知道自称非恒的男子先前要说的有别的话,他不说,善时便不问,只恭恭敬敬作揖,唤一声:“恒先生。”
“你那位姐姐呢?”非恒问,“怎么没同你来?”
善时说四姐要准备出海,非恒笑道:“只怕不是因为这个吧?”
善时不语,心下隐觉不安,又听非恒说:“你不问问你这先生,对你四姐是否有意?”
“恒先生怎么知道?”善时觉得奇怪,“恒先生认识我四姐?”
“应该……”非恒有些纠结,半边眉微抬,“算是你们意义上的认识吧?”
不解非恒的意思,善时正要详问,见非恒大笑着,抬手指着含章,道:“想不到你也会沦落至此。”
含章始终沉默。
看着面色平和的含章,善时微弯了腰身,小心翼翼地问他:“先生对四姐,有意不?”
风携雾起,含章凤眸微沉,待非恒笑止,终于开口,只道:“欲起,心动。”
善时不懂,非恒轻叹一声,道:“咳,人家都没明白。”
含章没再多说什么,善时以为非恒会让自己明白,便看向非恒。
非恒也不看善时,握着钓竿,微晃着脑袋,声音带笑,颇显风流,道:“世道万千,何只风月?”
善时仍未明白。
无辄,傍晚到家,面对兴冲冲上前来问结果的善信,善时只得将含章的原话告诉她:“先生说,欲起,心动。”
“欲起心动?”善信双手环胸,在院中来回踱步,良久,恍然驻足,笑盈盈看善时,“所以先生是心动了?”
隐约觉得不对,却不知到底对不对,善时犹豫片刻,终言:“小妹不知。”
善信又继续踱步,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欲起,心动”。
夜中善时都入了睡,善信猛地从牀上起身,至善时牀边,将她摇醒,又怕惊了楼下睡着的父母,便压低声音,道:“小妹小妹,先生心动了,是对我有意对吧?”
善时深吸一口气,缓缓坐起身,往窗外看一眼,明月高照,反问面前的善信:“四姐还不睡么?”
善信哪能睡得着,拉着昏昏欲睡的善时聊女儿家的心事。
折腾至丑时,善时实在撑不住,倒头大睡了去。
而善信也终于不忍折腾小妹,任她睡着。
躺回自己牀上,善信却怎地也无法入眠,终起身蹑步至书房。点灯铺纸提笔,思索良久,不知写些什么,只得拿起书看。
然她哪看得进那行行文字,脑中满是善时带回的那句“欲起,心动”。
这一思,便至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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