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接下来的日子,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拼了命地减肥。
日子过得飞快,瞥眼间又到了月初。
相国爹信佛,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全家人一起上山进庙拜菩萨,祈求平安。
广济庙香火鼎盛,善信络绎不绝。这里每天香火极旺,走在哪儿都能闻到一阵阵飘出的檀香味道。
记得乡下的外婆家附近就有一座寺庙,小时候我经常跑去那里玩,印象里很多人抓着一大把燃着的香到处拜,滚烫的香灰在寺院到处飘着,阵阵浓烟熏着眼睛。
其实佛家烧香,焚三支就够了,一支敬佛,一支敬法,一支敬僧,人们以为香越高,越大把心越诚,其实这些都是不懂法的表现。
烧香礼佛的真实意义在于表达对佛陀的尊敬、感激与怀念,去染成净,奉献人生,觉悟人生。
上香不在多少,贵在心诚,所谓烧三支文明香,敬—片真诚心。
庙里的中间垫子是给出家人拜佛用的,男人跪拜用左边,女人则用右边。
老爷子带领着夫人、儿女在大殿中央跪得端端正正。
拜佛、烧香、敲钟、念佛经、摇签筒子。
从来不迷信的我,也向佛祖低了头许愿,虔心祈祷。
我把香举至额头,闭眼许愿,对着佛祖磕头三次,求了一个姻缘签:
上平。
拿给老和尚看。
“有意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老和尚解签道,“如在偶然之机会,或相处已久,视伊人为终身可许之者,应采取行动,不宜逸失机会,姻缘之至也,必须勇往迈进。”
勇往迈进?
我说:“是让我倒追吗?”
老和尚说:“阿弥陀佛。”
我说:“要是你说的不准呢?”
老和尚双手合十,颇深沉地道:“普渡众生,诸佛不误;净土法禅,僧不欺人。”
我点点头,高兴地给了他一锭银子。
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有点希望,虽然知道不是真的,但也骗自己一个心甘情愿的理得。
我坐不住,就拉着金金在庙刹周围游逛了起来。
碧空如洗,天高云淡。
太阳直立于北回归线,在夏天这个流火季节,一切都在肆无忌惮地疯长着,尤其是那又浓又深的绿色,霸占得漫山遍野,虽然是映衬着花朵,但事实上却是绿肥红瘦。
踏过石砌的断桥,一望,便看到有人在宽阔的草地上放风筝。
遥遥天际,鸢尾在空中展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渐渐变成了黑点,像柳带一般随风飘拽。
骄阳,蓝天,碧水,如画景色。
行走在醉里青山的小道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似乎所有的烦心事都不翼而飞了。
我手搭凉棚极目远眺,高山绿水,鸟语花香,木槿朝荣。
“哎呀,纸鸢断了。”空中,纸鸢打了几个转儿,飒旋直下。
“都叫你不要放这么高了,偏不听。”
“不管不管,你再给我做一个嘛。”
“而公闲的!自己捡去。”
少年一脸趾高气扬地大踏步往前走,身后矮墩墩的少女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嘴里喊‘哥哥,等等我’。
我眼角一溜,发现桥下有一对男女正互相依偎着,含情脉脉、深情对望。
这两位还真会挑地方。我还是别打搅到他们了,怪不好意思的。
逛着逛着,前方角落里的一个乞丐引起了我的注意。
乞丐我见过很多,但这个乞丐却和别的乞丐不同,一般的乞丐都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他却白白胖胖,穿的也很整洁,要不是他面前摆着一只破碗,估计没有人会认为他是一个乞丐。
我好奇地走过去。
他见我来了也不抬头,径自摇头晃脑哼小曲儿。
我掏出一锭银子丢在碗里。他不道谢,连眼白也没赏一个。
我问他:“我给你钱,你怎么不谢我?”
那人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暗哑:“钱是你的,你想给便给,我为什么要谢你?”
呵,这人忒嚣张。我伸手去拿碗里的钱:“那我现在不给你了。”
他一抬手将我拦住,说道:“现在这钱是我的了,你若想要,得经过我的同意。”
我说:“你这乞丐还真赖皮,算了,本小姐不跟你计较了。”
说完抬脚就要走。
“慢着。”
我停下脚步,回头:“干嘛?”
他拿起搁在身边的一根棒子:“见你有缘,这根打狗棒便送你了。”
听到这话,我感到一阵好笑:“送我一根棒子,你没有搞错吧,就这破棒子能值几个钱?”
那人目光如炬,望着我的两眼如探照灯一般,仿佛要把人看穿:“若是我没估算错,姑娘应当不是此间之人吧。”
闻言,我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收起散漫的笑意:“你……这位先生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把银子慢吞吞地收入袖中,然后慢吞吞地说:“芸芸众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场,而姑娘的气场,却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听到‘气场’这个词,我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玄而又玄的感觉。
如果你问什么是气场,心理学家会告诉你,气场就是感觉,交际学家会告诉你,气场就是影响力。
我心中暗忖,假如这人是个满口忽悠的神棍,我就拿这根棒子敲晕他。
我虚心求解:“请先生赐教,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世间万物皆有法则,如人之生老病死,日之阴晴,四季轮回,潮起潮落,既然姑娘出现在此,那定是有久远的因缘,今日的相遇相吸,都是不容怀疑的天定因果。”
我听得云里雾里,琢磨半天也没明白过来:“小女子驽钝,还请先生明示。”
他回答:“听天由命。”
我:“……”
讲了跟没讲一样。
“春儿,你怎么在这里,为娘找你好久了,快跟我来。”
相国娘提着裙子跑过来,拉起我就是一顿跑。
我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笑得那叫一个神清气爽、花枝招展:“乖女,过来你就知道啦。”
什么情况。
前方的小亭子里传来笑声,我闻声看去,就见相国爹坐在一个纳凉小亭里,笑容可掬地对一名高个儿男子说着什么。
因为背对着,所以我看不见男子的长相。只见他一身葛巾布衣的打扮,体态瘦长,恭敬地垂手站立,偶尔应衬地微微点一点头。
相国爹一看见我,立刻中气十足地唤道:“春儿,快来,见过你公聆哥哥。”
我茫然,被娘推着进了小亭子。
“这是你李世伯的儿子李公聆,少时你们还见过的,”相国爹满面春风地介绍说,“公聆啊,这就是九春了。”
那叫李公聆的男子转过身,看到我的时候面色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又转而一笑,很是亲切地说道:“九春妹妹,多年不见,你……漂亮不少。”
我知道其实他想说的是——你‘胖了’不少。
我不在意地笑一笑,客套回去:“你也不错嘛,玉树临风、温文尔雅,你家娘子应该都不放心你独自出门吧?”
听了我的话,李公聆有些慌张地摆摆手:“我,我还没娶亲呢。”
没娶就没娶呗,这么紧张干什么。
相国爹凑过来吃吃咻咻跟我咬耳根:“春儿,你觉得他如何,若是满意的话,爹便选个好日子安排你们成亲。”
我愣了愣:“什么……成亲,谁跟谁成亲?”
“哎呀,你别害羞了,爹方才跟公聆贤侄谈了一下此事,他已经同意了,就看你的意思啦。”
我看了看旁边的李公聆,脸上顿时有些不自在:“爹,女儿的婚事自己做主,您可别掺和了。”
相国爹瞥了瞥他,低声道:“你可是对他不满意?”
我低下头:“不是。”
这下相国爹左右为难了。
“九春妹妹这是看不上我吗?”李公聆款款而笑,但眼中却没有多大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相国爹一听,连忙上去安抚一通:“唉,真是对不住贤侄了,都是老夫的错……”
李公聆拱了拱手,笑言道:“相爷何出此言,在下出身微寒本就配不上令千金,相爷不必自责。”
“哪里哪里,贤侄才高八斗,又长得一表人才,若是能做成老夫的乘龙快婿,自然是美事一桩,只是、只是可惜啊……呵呵。”
“公聆知道九春妹妹心比天高,能入她眼的又岂是凡夫俗子,公聆不敢高攀。”
“贤侄何必如此谦虚,等你来日高中状元,那些高官千金们恐怕都要争你争得头破血流了。”
我听出来了,这敢情是想把我清仓大甩卖啊。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们客套来客套去,突然感到无趣,于是告知了一声便中途脱队,提前回府了。
金金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小姐,快中午了,你饿不饿呀?奴婢这里有牡丹糕。”
我摇摇头。
金金小心翼翼地说:“小姐,你别怪奴婢多嘴,那位李公子虽说家境差了些,可长得眉清目秀,一点都不比宁公子差呀,而且两家还是旧识,亲上加亲呢。”
我叹了一口气:“他肯娶我无非两点,一求财,二求权。若真是嫁给他,我恐怕以后的日子都不好过咯。”
朱九春狗尿苔再不济,也长在金銮殿上,娶到她将来便可平步青云,从此一步登天。可这样一个肯向权势低头的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嫁的。
金金眨眨眼,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小姐说的对哦,当初您许宁相公荣华富贵,宁相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从这点来看还是宁相公好一点呢,不过可惜他……”说到一半连忙闭上嘴,偷偷看了一下我的神色。
我简直郁闷到极点。
疏林中,花香,风清。小鸟在枝头上吱吱喳喳地叫唤。
忽然歌兴大发,我扯着嗓子喊:“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一路边走边唱才是最自在,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小、小姐。”金金扯了扯我的袖子。
“干什么?”
金金的手指往后一指,使劲冲我使眼色,“静王爷……”
我回头一看。
身后站着的人发丝轻扬,眉眼如画,只要看过一眼,就万万不会认错。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紧接着就咳了起来,越咳越痒,瞬间便咳了个惊天动地。
金金扶着我又拍又打,等渐渐缓下来,我已经是满脸通红。
也不知道刚刚扭大秧歌似的愚蠢行为被他看去了多少,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老天爷你下来,我要跟你谈谈。
好在慕容世静似乎并不在意我愚蠢行为,很和气地冲我笑道:“看样子朱小姐心情不错。”
“还、还好。”我尴尬行礼,“见过王爷。”
接下来是一片静默。
我在脑子里预备了一遍,正要说两句场面话,慕容世静先比我开了口:“本王在听湖楼订了位子,正苦于找不着人一同用膳,不知朱小姐有没有空?”
听到这话,我有些受宠若惊,忙道:“有、有空的。”
他笑了笑:“小姐肯赏脸,是本王的荣幸。”
我忙说:“哪里,是我的荣幸才对。”
真是天要下红雨了,慕容世静居然会主动请我吃饭,即使明天地球爆炸,世界灭亡,我也死得瞑目、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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