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一家三口在这农家小院过了两天悠闲的日子，抛除一切的世俗和烦恼。
这天晚上吃过饭，松哥早早睡了，玉珠将他放到屋里，然后和山子坐在院中的躺椅上趁着月色乘凉。
晚间凉风习习，送来月季花的清香，伴着“啾啾”的虫鸣声，躺椅旁边摆了壶凉茶。
因着刚刚沐浴过，身上甚是清爽，山子待玉珠也躺在身边，将她揽到怀里，看着月色道“以后待我们老了，就回来这里养老吧。”
这一刻他的心是宁静的，他知自己能力有限，于那仕途也并无太多渴望。
玉珠不明白山子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也觉得这想法不错“好，只是这般，这院子倒是要好好修修。”
泥胚房，因着风雨的侵蚀，看起来衰败了不少，其实他们也完全可以翻新成砖瓦房，只是这般保留着原貌，就仿佛爹娘还在的时候一样。
“这房子时间也久远了，不少地方都有漏水的痕迹，还是盖成砖瓦房吧，爹娘人都去了这么久了，一栋空房子又能代表什么？我们只在心里缅怀就好。”
玉珠自是依着他。
“我离开也有两天了，县衙的事务怕是拖不得了，明日恐要赶回去”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他大约知道玉珠喜欢这里比那县城要多些，这就是生活，你能偷得一时的闲，但躲不了一辈子。
玉珠趴在山子胸前“嗯”了声，他能来她就已经很意外了，生活总是要为了彼此不断的妥协，好在事情已经解决，回去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第二天，一家三口开始收拾行李回县里，因不愿惊动旁人，是以，山子和玉珠出发比较早，松哥在马车上还在睡。
谁知刚出了村口，平安就来了，说是县衙里有紧急公务，陈县丞拿不定主意派人来请山子。
山子微一犹豫，玉珠已经听了个全“你先走吧，让平安留下来就成。”
也只能这般，山子策马疾驰，到了县里不过是吃早饭的时间，山子在进县衙前，把丁捕快叫过来吩咐了他一件事，然后方进去办公。
等他处理完公务，伸伸懒腰，这已经午后了，人又累又饿的，事情总算解决完了，谁知陈县丞就过来与他拱手道“还未恭喜大人，只恨大人这两天不在，不然贺喜的人怕是要踏破门槛了。”
山子伸懒腰的动作顿住，疑惑的看向陈县丞“敢问陈县丞，本官何喜之有。”
这几天他过得有多跌宕就不说了，大事不过就是自己和玉珠之间的矛盾解除了，难道这点事连陈县丞都知道了？山子心里转着小九九，谁知陈县丞说出的话，差点把他吓趴到地上去。
“大人装什么湖涂，怕是这县衙里的人都知晓了，大人不是近日要纳美进门么？”
山子惊奇道“陈县丞，这事可开不得玩笑，本官什么时候说要纳妾了？”
陈县丞看他这样子不像装的，但是这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他也湖涂了。
俩人正愣神，丁捕快来找山子，山子看他那表情不对，忙随着他出去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护送梅姑娘去她姑母那里吗？”这人还是赶紧送走的好，省得底下人再传闲话。
谁知丁捕快也是一脸为难“我按大人吩咐的去请梅姑娘，谁知梅姑娘说她以往多得夫人照顾，不跟夫人当面道个谢，委实良心不安，属下看她说的有理，就同意了。”
有理？有理个屁，这老实头子办事，就是不会转弯。那梅姑娘据说对自己怀有那心思，万一在玉珠面前露点马脚出来，只怕梅姑娘没事，玉珠反对着自己秋后算账。
“现下那梅姑娘在哪里？”山子耐着心问道。
听到这句问话，丁捕快更为难了“夫人适才回来了，梅姑娘求见，夫人说有些劳累，今日不见客，谁知梅姑娘就跪在县衙后宅门口，恳请夫人见她一面，刚刚小的来报时，夫人让她进去了。”
他好像把大人交待的事情给办砸了。
但是山子现在没工夫跟他计较，他拔腿出了门向后院跑去，梅姑娘明显来者不善，这哪是朵娇羞解语的白莲花啊，这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食人花，山子只恨自己当初眼瞎，没早早的料理了她，现在倒好，自己刚搭好的台子就要被人拆了。
且说玉珠带着松哥回了县衙后宅，坐下吃了饭，然后让明月带松哥下去休息，自己问了问她离开的这十几天后宅的事。
清风事无巨细的交待了一遍，玉珠听了，表情不动，半晌道“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既然你家大人已经处置了，我就不插手了。”
谁知话音刚落，那梅姑娘就求上门来了。
玉珠本不愿见她，对于玉珠来讲，女人从来就不是问题，只要男人管得住自己，外面的人就掀不起风浪。
但梅姑娘直接跪在县衙后宅门口，却由不得她不见了，否则明天县里就会传闻“知县夫人仗势欺孤女了。”
玉珠叹了口气“让她进来吧”。
看来，她当初看走了眼，这女子的刚烈全用在了别处。
梅姑娘走进来时，玉珠也不得不承认，和这少女相比，她身上大概缺少了一种男人喜欢的那种所谓的“女人味”。
玉珠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想见我，事到如今，我却不知还有什么可和你说的。”
梅姑娘一笑，仍是娇娇俏俏“夫人对若雪照顾良多，若雪自然投桃报李，也要报答一二。”
“哦？梅姑娘打算如何报答？”玉珠看着桌旁的青瓷茶碗，一下一下的掀着茶盖，连个眼神都欠奉。
“自然是为夫人分忧。”
玉珠坐姿不动“我有什么可忧的？”
“大人身为一县知县，堂堂的七品官老爷，后宅只夫人一人，且膝下也只有一子，夫人难道不觉得自己很失职吗？”
玉珠有些想笑，一个外人，指责自己失职，她是什么立场？
梅姑娘却自顾自道“夫人仗着年少时那点同甘共苦的情分让男人对你退步忍让，待到将来色衰而爱驰，那点情分也消磨光又当如何？”
玉珠闲闲问了句“那梅姑娘以为我当如何做？”
梅姑娘自信一笑“自然是急大人之所急，想大人之所想，这县里人人都说大人惧内，夫人为了大人考虑也应该充盈这后宅，如此大人才会长久的念着夫人的好。”
“那梅姑娘以为谁人适合呢？既然要充盈这后宅，索性不妨一次住满，我看了看，当初严县令给他的五房美妾建的院子都颇舒适，如此，就纳五个良家女子如何？”
梅姑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动玉珠了“这般也是太过了，需知过犹不及，大人这般清正人物，岂是严县令那样的人可以比得。”
“再者，这人选也要严格把关，跟夫人一心方好。”
只差没说她是那最合适的人选了，玉珠不想跟她兜圈子了，但想了想她的身世，玉珠终是开了口。
“梅姑娘，当初我家大人救你回来，说你为了不做妾宁肯跳河自尽，如今这般又是为了什么？上赶着做妾，还是说你那贞烈之心也是分人的？”
梅姑娘想否认，但是她怕她不认，更是没机会，既然玉珠这般说，她也就直言不讳了“夫人哪里知道我这无根之人的苦，我无父母兄弟依靠，谁人都可以欺，再者，若是我和夫人做了姐妹，必定一心向着夫人，我只是想要个安身之所罢了，不会和夫人争大人的。”
“你的安身之所，不应该在我这里，若你想堂堂正正做人，就歇了这心思，再者你还有孝在身，你觉得现下谁肯娶你？世道既艰辛，就更应该自己立起来，你希望靠别人靠一辈子不成？”
“大人既说了将你送走，我也不多嘴，看在以往的份上，我赠你二十两纹银傍身，以后如何端看你自己了。”
说完，玉珠就要起身离开，这坐了许久的马车她也有些累了，谁知梅姑娘看她这般，着了急，跪到玉珠面前哭着哀求，玉珠被她晃的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幸好山子此时进了门，一个箭步上前，接了她在怀。
山子看梅姑娘还在那跪着拉着玉珠的衣裙，脸上满脸的泪痕，只以为玉珠是被气的，对着一旁没反应过来的清风吼道“还看什么，不赶紧将她拉出去。”
清风拉了人出去，山子将玉珠放到内室的床上，让平安去请大夫，真是好一通忙乱。
趁着大夫来的间隙，山子出去将那梅姑娘料理了“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你以为你在后宅和前衙买通人传闲话，就能如愿以偿了？你是不是把人都当傻子，我当初拉你一把，难道就是这么让你在背后捅刀子的？”
完全不给梅姑娘留情面，梅姑娘跪在地上，大夏天，地上的砖晒过后，甚是发烫，但梅姑娘很冷静“大人当初不是也有所心动？否则夫人何至于带着小少爷去了乡下，我只是不明白，大人为何如今又这般。”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他们村上那土财主不过有几个银子就抬了八房小妾，这男人都一个德性，差别不过是程度的深浅而已。
她唯一不明白的是，既然男人明明都已经动了心，为何又迷途知返了。
梅姑娘这句话可说是有点揭山子的伤疤了，他就立场不坚定了一下，就被人钻了空子，如此也给了他一个教训。
当下山子也只能输人不输阵“为了什么？我和夫人相处二十余载，即使我要纳妾，如果她不同意，那别的女子我也不会看一眼，直白点说就是你在我这儿没丁点分量。”
这话真够伤人的，梅姑娘瘫坐地上。
“夫人许诺你的20两银子，我一会儿让人拿给你，你就此离开吧。”山子说完转身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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