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哎呀。”趴在她床边睡觉的孙氏痛呼一声,反手揉着自己的后背。
“婶娘?你怎么在这儿?”绰绰被她吓了一跳,大半夜的自己有床不睡趴她床边做什么?
孙氏见她这般不识好歹,心里有些恼,但也只恼了一瞬,拖着坐麻了的腿一瘸一拐走到墙边点了油灯。
借着灯火,绰绰看见桌上放了碗从前杨玉绰爱吃的榆叶羹。
“白天你急匆匆就进屋睡下了,也不说清楚,我能不担心你吗?”孙氏将榆叶羹端给她,绰绰双手捧过,还是温的。
孙氏就坐在床边看着她吃,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几次欲言又止,最后一直等到她吃完了榆叶羹才开口:“忠王,他有没有……你们是不是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一句话里咽了好几次唾沫。
“煮什么饭?”绰绰眨着眼,没明白她的意思。一股饭气涌上来,仰头打了个饱嗝,是清香微咸的榆叶味。
孙氏性子急,知道她脑子呆索性挑明了说:“我是说,你们是不是已经有夫妻之实了?”
“怎么可能!”绰绰拍着床板跳了起来,怎么谁都觉得她和李屿有关系!
“那他怎么会送你宅子?”要真是清清白白,李屿怎么会无缘无故送她宅子,那可是修文坊的宅子,寻常人攒十辈子也买不起的,除了金屋藏娇还能有什么缘由。
“婶娘是觉得我不该收他的宅子?”
“当然不是了。”孙氏急了眼道,“人家忠王大方,咱们该收还得收。”将来绰绰嫁入忠王府,修文坊的宅子她与杨元璬夫妇俩住着正好。
绰绰“哦”了一声,眼下倒也不必考虑把房子退还李屿了,孙氏肯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孙氏拿胳膊肘推了推她:“那,忠王他可跟你挑明说了?可得是明媒正娶才能答应,任他是个王爷也不能委屈你当个没名没分的外宅妇。”
绰绰扶额,李屿怎么可能娶她,上辈子可是他逼着杨玉绰自缢的。
但她与李屿之间的种种恩怨实在没办法解释给孙氏听,只得默然听她继续啰嗦。从要多少彩礼,到请什么宾客,再到生几个儿女。直至孙氏自己说得累了,站起来敲了敲后腰说要回房休息,绰绰才悄悄舒了口气。
孙氏本已打开了一扇房门,脚刚抬离地面还没踏出去,忽想起来一事来,又把门关了回去。
“你若真要与忠王好也不是不成,好赖是个王爷,也算是咱们高攀。但是寿王那边可得说清楚了,别拖泥带水的闹得人家兄弟间生了嫌隙。”
这都哪跟哪的事儿?
绰绰满脸无奈,实在不知该如何答孙氏,索性砰地一声直直躺下,拿被子蒙住头不想再与她说话。
孙氏皱眉叹了口气,这丫头是越发有脾气了,不过倒是比原先清冷疏离的性子更招人喜欢。
孙氏走后,绰绰才从被子里探出了头。虽说孙氏啰嗦了些,不过倒也提醒了她,换了住处得与李峧说一声,免得他来宣范坊找不着自己。
过了半月,修文坊的宅子修缮好了,乔大娘提前一日过来告知。孙氏带着她去找街口的算命先生择时辰,最终定了次日辰时入宅。
乔迁那日,孙氏早早漱洗整齐,端坐在花厅里等马车来接。杨元璬问她要不要到巷子口去等,孙氏白了他一眼,继续直挺挺坐着。
马车依时停在杨家门口,孙氏让孟大娘扶着她出门,一小步一小步走得极为端庄。杨元璬看得着急,自个先大步上车去了。
孙氏上车后,特意吩咐车夫走慢些,好让旧街坊们都看看自家的风光。
车夫欸了一声,慢悠悠驱马。
自马车进了修文坊,孙氏就开始夸李屿的好,进了杨府就更是把李屿夸上了天。
从前觉得李峧好,现在想想,李峧只会鸿雁传书,却不知道他们日子过得苦,半点实惠的也没给过。还是李屿阔绰,一出手就是一座大宅子。还没成亲就有这么大手笔,将来的聘礼定也寒酸不了。
这当不当得了皇帝的有什么紧要,舍得给媳妇花钱,知道怎么把日子过得热乎了才是正经。
绰绰默默听着,悄悄翻了白眼。孙氏要是知道杨家权倾朝野后李屿有多努力地对付他们,一定会想把这些话吐进痰盂里大呼晦气。
孙氏由里到外将宅子逛了一遍,逛完就已是午后了。
她对这新家十分满意,李屿处处都安排得妥帖周全,连碗碟、手巾一类的小物件也都备了新的。孙氏带过来的旧物一件也没用上,又让下人运回宣范坊堆着了。
“上回见忠王的时候还觉得他粗犷可怖,没想到竟这般心细。”孙氏现在觉得李屿哪哪都好,哪哪都比李峧强,“改日可得请他登门,咱们请个宴好好谢谢人家。”
“不必了吧。”如非必要,绰绰并不想看见李屿那张脸,更何况,“这府里的东西都是他的,咱们拿他的东西再请他,多招人笑话呀。”
孙氏想想确实不大妥当,反正他都得了绰绰这么个大美人了,一顿饭吃不吃倒也不打紧。
孙氏拿胳膊轻轻撞了撞绰绰,凑到她耳边小声问她:“这宅子的房契呢?放婶娘这儿,婶娘帮你收着。”
“什么房契?”
孙氏瞪大了眼睛:“忠王没把房契给你?送宅子怎么能不给房契呢?”
绰绰摇摇头,她哪里知道那么多凡人的规矩。
孙氏急了,把她拉到一边苦口婆心说道:“环儿呀,你可得长点心,可不能几句花言巧语就给人骗了去。下回见了忠王,旁敲侧击提提房契的事情,房契到手了,这房子才是你的。”
见绰绰傻愣愣的,孙氏又给她支招:“他若是不肯给,你就拿寿王激他,就说他待你不实心,不如人家寿王。”
绰绰腹诽,李屿待她本就不是实心的,这话哪能激得着他。不过未免孙氏继续啰嗦,她只能捣蒜一般地点头,表示自己很受教。
其实房不房契的有什么要紧,等她当了贵妃,手指往哪儿一指,哪的房子不都是她的了。
不过说起李峧,他已经很久没寄过信来了。就连之前她写信告诉他自己要搬到修文坊住,李峧也没有回信。
绰绰掰着手指数数,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当上寿王妃,再过四年就该改嫁贤宗皇帝了。可怎么一拖再拖,到现在也还没与李峧定下亲事。
难道真如李屿所愿,天命也是可以改的?
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恍然悟了过来,改与不改和她有什么关系,再过个二十年她不就该死了,最要紧的是趁着寿数未尽先把仇给报了。
真是好险,绰绰暗自感叹,差点就被李屿这点小恩小惠给蒙蔽了,忘了报仇这个正事儿。
这几日天气越发热了,园子里的牡丹谢了大半,再过几天她的法力也该弱下去了,得趁着现在把武慧妃的脸治好,迟了可就自个痊愈,白瞎她一番张罗。
正犯愁不知道该怎么进宫,范金陵带着乔迁贺礼登门。
“早些日子圣人派我出使蜀地搜罗民间的琴曲歌辞,我偶然见着这把琵琶,觉得与你相配便带了回来。”
这琵琶以西蜀的逻逤檀木作背板,用金缕绘成双凤纹样,光泽温润如玉,就连拨子也是龙香柏木做的,拿在手上只觉幽香在指尖暗涌。
绰绰虽然不爱弹琵琶,但还是很喜欢矜贵物件的,一抱上就觉得心旷神怡,通体舒畅。
见她喜欢,范金陵浅浅笑了,转而又露出了几分难为情的神色。
“范大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绰绰对范金陵颇有好感,不管什么难事,只要是自己帮得上的一定不会推辞。
范金陵这才开口说道:“我从蜀地寻得了一支民谣,圣人亲手改编了曲谱,要在半月后给李适之大人设的庆功宴上演奏,但如今教坊中还少一位琵琶高手。”
李适之这个名字绰绰有些印象,大檀宗室,与贤宗皇帝是同辈,算是个实干之臣,后来还当了宰相,可惜没能斗过佞相李霖,下场并不太好。
如今还是河南尹的李适之治水有功,贤宗龙颜大悦,要在紫微宫设宴庆贺。
“你若不愿意,也无需勉强的。”范金陵微垂着头,那毕竟是教坊,清白人家的女儿大多敬而远之。若非幼时家中遭逢变故,她亦不会踏足半步。
“不勉强不勉强。”绰绰正愁进不了重重宫门,范金陵可谓是雪中送炭,又何来的勉强。
见绰绰爽快答应,脸上也笑得明媚爽朗,范金陵这才舒开了眉心:“那我回去就请示圣人,圣人之前夸赞过你的琵琶,想必不会不允。待圣人准允,我再来请你入宫。”
绰绰点点头,原来贤宗皇帝记得她。
早前他不过遥遥听了自己的一曲琵琶就已上了心,想来他与杨玉绰情缘并非轻易可断。只可惜那日被李屿搅扰,见得匆忙。若是贤宗皇帝能看清杨玉绰这副好皮囊,必定也会如前世一般不顾一切地倾心自己。
待她当上杨贵妃,定能将李屿气到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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