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韩明辉归乡

荆楚地界——

        荆州南郡安兴县，县衙内，年轻的县令大人正伏案核对登记的户本，听着外面的随从来报，朝廷下派的监察史突然转道，已经到了衙署，点名要见他。

        听闻此消息的年轻县令倒是惊了一下，不知朝中派遣的是那位大人，倒是不知何事来专门寻他，莫非是陛下有新的政令安排？心下一时思索繁多，到不耽误他动作，见他起身出了屋外，疾步往前衙去。

        还没出院门，便见远处，随从引着人往这边来，待近些看清来人，那张年轻的脸庞上一下露出笑容，大声道：“先生，您怎么来了。”语气中满是惊喜。

        来的人正是韩明辉，见他轻轻一笑：“博远，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修文，字博远。这位年轻的政令正是今年科举的榜首，中榜之后经过吏部的官员培训，便被秦昭派到荆楚这边领了县令一职。

        韩明辉曾在云山书院任职客座一职，负责过沈修文这一届学子的授课，二人自然有师生之谊。自弘文修书，韩明辉便辞去了书院的任职，故而二人也是许久未见。

        他乡遇故人，激动之情自是不必言表。二人寒暄过后，引至正堂，看茶就坐。

        “许久未见，先生风采依旧，令学生敬仰。”沈修文坐在下首笑着道。

        “过奖了，到时博远瘦了不少，不知来此地还习惯否？“韩明辉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比在京城瘦了些，也黑了些，眼神依旧明亮，神情比往日稳重些，精神气看着不错。

        “倒也还好，只是近些时日来，《新律》实行，可能时常往外跑，人便看着精瘦了些。”见他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道，“看来先生便是陛下派来的监察使。”

        见韩明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先生特意来此，可是对学生有什么指示？还是陛下……”

        “倒是没有，此次陛下让我去荆州州府任职，路过此地便来探望一下博远你，也顺便了解一下你们县里《新律》现在的工作怎么样了？”

        沈修文便将这些时日的工作细细道来，人口户籍登记的工作已经核查清楚，他们也已经编好了户册，倒是其中也发现不少问题。

        就安平县城辖区下的很多村子里面，户籍上登记中的丁户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大一点村子，里面有些族群聚集的，祖孙几代，甚至旁系的三代的都在一个户口上；还有家中妻女户籍没有登记；还有比较复杂的是，有些是因着灾年流徙过来和出去的，由于时间比较久远，很难考察追溯原籍和迁徙之地。

        另一种情况，户口上登记了，人也在的，实际核查时候也发现很多对不上的。年龄，甚至样貌也有不符。再就是原本的可以收税的丁口，由于伤疾一些原因也需要重新订户。

        这还只是户籍方面，赋田和土地方就更加复杂了，不仅要先丈量土地，摸清田地的数量和等级好坏，还得具体确定田地实际的登记在册的户主。

        由于丁口的流失，很多田地虽然在原本的户主下，但实际耕种的并非本人。好一点的，由村子里分配给村民耕种了；有些糟糕的，被村长霸占的；更甚至一个村子里面的田地全在地主手下，村民们成了豪强的佃户，总之情况很是复杂。

        沈修文也把相应的采取的措施依依道来；丁口还在，户籍上也有的，已经重新核实样貌，根据年龄，重新编订入户；有特殊伤疾情况的根据伤疾的程度，实际劳动力情况按照“三疾”进行区分；未有登记妻女的便补登，族群聚集的变强令堂兄弟以下亲族分户。

        只是流徙的人口就比较麻烦。有的是荒年的原因，还有的是逃户的原因。时间久远，有的原籍已经查不到了，比较近期的还有原籍可考，就比较麻烦。直接遣返原地，路程长远，又恐途中生变。更何况这些人并不在少数，处理不好恐生民怨。

        只是在当地重新入户，又牵扯到了烨朝的兵役--府兵制。这就得从前朝末年说起,当时外族入侵，战乱纷纭。太\\祖自漠北起兵，逐鹿中元。

        待天下大定，为了安置十几万的士兵，便将原来的军户编制到地方民户中，同时授予他们田地，令他们平时耕种，战时召集打仗。而这些兵士便由当地的军府管理，几百年来，由于各种原因，府兵逃散的情况越演越烈。

        如果此处重新入户，原本的兵役编制便被打破。事关重大，实在有些拿不定。

        听完沈修文的顾虑，韩明辉沉思了片刻开口道：“此事之前，我也曾与陛下商讨，如今的府兵，不管是战斗力，还是人员的召集上，都已经是名存实亡流徙的人员遣送原籍，难度太大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在当地重新入籍。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需要上报陛下，最终定夺下。”

        二人又就着土地田赋的事情，其中较难以解决的问题商议了许久。由于韩明辉的形成安排得比较紧，只在安平县住了一晚便直接起程了。

        荆州州府，有名的的望族韩府内——

        “按照辉儿的上个月末寄来的家信，怎么说也该到了荆州了，怎么现在还没有消息，老爷，辉儿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了”

        只见一个体态均匀，身着淡紫色的云烟罗裙，看着年级大概三十六、七的夫人，端庄柔和的面庞上，眉宇紧皱，语气中满是担忧。

        身旁的中年男子轻抚女子的手背，语气沉稳温和：“夫人莫急，或许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辉儿素来机敏聪慧，不会出什么事情的，我已经派人出去打探了，估计不久就有消息了。”

        等安抚好了自家的夫人，中年男人到了书房，那张温润雅正的面容倒是严肃了下来，他拿起书桌上前几天传来的书信，凝神沉思。

        这信上的消息表明，自家的嫡子明辉半个月前已经到了荆楚地界，归乡却不急着回家，反倒是在附近县城四处访查。

        原本上个月的家信中，嫡子突然说要回家探亲的消息，就令韩先问觉得此事非比寻常，他的儿子，自己自然了解。自小便聪慧淡漠，志向高远，远非恋乡族之人。

        更何况前几月信中他刚说自己被擢任中书舍人一职，就更不可能在此时耽误前程。

        想到近日来荆楚地界变动，再结合从京城传来的消息，韩先问眼神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这臭小子，到了荆楚却不回家，恐怕是在防备他这个做父亲的！

        见他右手边的书下去取出一封书信，摸索半天却迟迟不见打开。

        此时外面响起叩门的声音，进来的下人报道：“老爷，少爷已经到了荆州，只是……”见来人面有难色，欲言又止，恐怕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不敢说。

        韩先问心里转念了一圈，冷声道：“有什么便说。”

        “少爷，少爷直接往州府去了……”来人没敢说少爷已经在州府住下来了的消息。随从悄悄地抬头瞄了老爷一眼，果然见老爷的的脸色一片铁青，气的胸脯起伏不定。

        听着老爷咬牙切齿道：“去问一下，这个不孝子什么时候回来拜见他的父亲。”

        随从硬着头皮领命去了，过了好一段时间，听到随从带回来的消息，少爷说是公务繁忙，等不忙的时候就再回来拜见老爷。

        当天下午，伺候的下人，听着老爷的书房摔了一个茶杯。

        荆州州府内，见自己少爷自在州府安顿下来，一连忙了半个月有余，也未见有任何归家的迹象的韩平，愁眉苦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看是不是，回府看看夫人……”

        一天天地，被老爷派来的下人好几次催促的少爷回家，韩平都快被烦的头秃了。父子二人斗法，他们这些夹在中间传话的，可真是受不住了。

        见伏案的韩明辉笔都没有停：“老爷子那边，这几日可有什么动作？”

        韩平苦着脸道：“听着忠叔说，老爷除了前几日见过几次咱们州府的大族，后面除去每旬需要到“问路”书院讲座外，便一直待在府上。”

        见少爷也不急不慢地写好所有的公文，才缓缓开口道：“你去说一声，后日我回府上拜见父亲、母亲。可不希望那日不相干的人，打扰我父子二人相聚。”

        韩平被少爷犀利的眼神盯得心虚，恐怕这些时日他与韩家下人的联系都被少爷知道了，一溜烟的往外跑，连忙去通知这个好消息。

        芜湖！终于不需要受着夹板气了！！！

        听闻少爷要回来的消息，韩府整个上下忙了起来，啥扫庭院，整理少爷的住处，被褥行李都被换了最新的。

        韩夫人一大早便起来，安排侍女让厨房那边做好吃的。见夫人忙上忙下的，大热天的，额头出了一脸汗。韩先问的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冷哼道：“臭小子回个家，哪里值得夫人这般劳累。”

        一想到不孝子可能只是回来吃个饭，脸色便更不好了。

        腰上便被自家夫人掐了一把：“说什呢，辉儿离家这久了，你不想孩子？”说着便收到自家夫人一个美丽的白眼，“今天可不许板着脸，你要是敢给辉儿气受，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见韩父鼓着脸哼道：“为夫哪敢，倒是怕你儿子会给我气受。”被韩夫人笑着推了下，也没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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