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婆婆到来的这天自然不会太轻松，当然，张时清并没有像电视剧里的婆婆一样，指责自己儿媳妇平时不做家务，又或是念叨他不修篇幅。
何行川一直知道，他的这位婆婆不会这样。
不轻松指的是别的事。
虽然张时清不会有这样的念叨，但是沉浸在心的问题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们标记了，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这个问题在午饭之后问了一次，被何行川搪塞过去，这会和儿子、儿媳同桌吃饭，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路成游顿了顿筷子，失笑道：“妈，你太急了。”
张时清又无奈又头疼：“我只是问个大概时间。如果你们和我说打算五年之后再要，我也不会多说什么，我不过想有个差不多的时间来期待一下……你看成程和今今，他们就打算在五六年后再要，我也没不给。”
“妈，我和小川哥才结婚不久，这事我和小川哥都还没有任何准备，你这么着急的问小川哥，怕是会吓着他。”
何行川咽下一口菜，“我没那么娇气。”
“好好好，不娇气。”路成游哄着，转头同张时清继续道：“如果我们要孩子，那这就是个需要提前学习的事。在生的方面我帮不上忙，所以我希望可以用别的方式来补偿。”
张时清十分同意儿子的看法，点点头后一眼朝路成游瞪去：“要学习，不如先买个自动炖锅。这一周都不给我儿媳妇煲个汤，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照顾呢？”
“妈，妈，我现在就买。”路成游当着他俩的面打开购物app，把老早之前就加入购物车的自动炖锅给买下，半点不手软。
张时清满意的露出微笑，又一筷子接着一筷子的给何行川夹菜。
这一天何行川都没有任何问题，这大概能说明他的身体生理机能在慢慢恢复正常，只是到底是猜测，他们还得找一天去医院进行一个全身检查。
晚餐过后路成游就把张时清送回了家，大概是在那边坐了会，他回来时稍微晚了些，但也还有空余的时间。
回来时何行川已经不在客厅了，小芝麻也不在，大约是跑到房间去了。
路成游循着一声猫叫走入房间，轻轻推开门时就看到认真敲着键盘的何行川。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何行川认真做事。
认真的小川哥果然很有魅力。
为了不打扰对方，路成游轻轻踱步到与何行川背对的书桌。一个书桌不够两个人用，这张是他那天晚上搬房间时一齐移过来的。
然而路成游这么大个人，不注意到简直是不可能。
何行川停顿一秒，脑中细节却没有停顿，轻声问了一句“回来啦”，随后又陷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中。
“回来了。”路成游回应一声，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键盘声在半个小时后停止了。虽然都在做事，但路成游一心二用的意思太过明显，在声音停止的那一刻便没忍住扭头去看。
他看到何行川一只手撑着下巴，仿佛在苦恼些什么，几分钟后，他就听到何行川自言自语的在说些什么，竖起耳朵认真听了听，仿佛是一段对话。
随后又看到何行川双手抱在胸前，侧过脑袋死死盯着一片空地。像是感觉情绪不对，他放下一只手，下颚微微抬起，眼眸还是望着地面。地上就像是跪着一个人，何行川所写的角色正用藐视的眼神盯着对方看，紧接着，还发出“哼”的一声冷笑。
像是灵感爆发，何行川迅速收回所有动作，又一度在键盘上敲起了字。
路成游手臂弯曲撑在椅子上，手心贴住一半嘴角和脸颊，将所有笑意都盖在手掌里头。
他的作者媳妇，可真是，太可爱了。
关于“什么时候要孩子”这个问题，在张时清回家后谁也没有提及，反而是何行川在心里压了好几天。
他从小就知道，当一个omega结婚之后，生孩子这事是怎么都要经历的。
他怕疼，从前对这件事他是带有恐惧心理的，可不知为何，和路成游正式在一起后，对这件事反倒没有这么抗拒了。
所以压抑在心的，不是要孩子这事，倒是和张时清的差不多，整天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要孩子。
周六当天，在前往医院去做全身体检时，何行川到底没忍住对路成游问了这个问题。
路成游没有像周一那样怔愣，他应该是思考过了：“这件事我不能做主。虽然世界上很多人都在说生孩子是两个人的事，但其实，彻底承担这些痛苦的，都是可生殖的女性和omega。或许他们的丈夫会因为这件事倍感压力，但我认为，这些压力并不够生育者的艰辛来做对比。
说到底，这是一件很难的事，对于要孩子的看法，我选择顺其自然，无论我们要或不要，他来或不来，我都会开始学习关于照顾孩子的一些事。而且，我说过，我不会强迫你，如果你对此存有恐惧，不想要孩子，那我们就不要。”
何行川沉默的想了半天，也觉得顺其自然好些，但转念回想起半年前的那一次检查，其中生殖腔的健康度，很低。
生殖腔健康度低，也就意味着受孕率低，有些身体差的omega，可能一辈子都怀不上孩子。
当时没有伴侣，所以他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而现在他有了路成游也有了标记，关于生殖腔健康度这一项检查，他反倒是在意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合格。
何行川在路成游的陪同下走遍了每一个体检科室，做完每一项体检。
准备离开时，他看到路成游与他那位主检医生聊了会天，他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但大概能猜到，不是在问检查时是否有异常，那就是这俩人是老相识。
他想起初遇路成游那次，就听到那位护士喊了他一声“路教授”，想必医院内他还是有不少认识的人。
何行川坐在走廊外长椅上等候，从他这个位置可以直接看到医院大门，恰好能瞧见医院外挺拔的两颗棕榈树，及往两边排开的花草。
医院外的风景不能让人赏心悦目，但这么瞧着也是舒服，只是当一个气焰熏天的人出现在他视线里后，一切的风景不再美好。
那人两手插兜，走步外八，下巴像是习惯了，总是要抬起一些。
他就在医院门口走了一遭，门口那花啊树啊的，仿佛都是他家的一般。
是许凡。
他怎么来医院了？
但何行川并不在意这个问题，他不想和这个流氓表格发生冲突。
何行川飞快挪到一个对方不看见的位置，在确定对方往反方向走、瞧不见他后，才赶紧把路成游扯走，一路往大门奔去。
他认为许凡是没看到他们的。
同是来体检，却走错方向的许凡又倒了回头，一转身，他便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嘁”一声道了句“晦气”，踏向要办理体检的科室。
体检报告依旧是在一周之后拿取，几日后又是明媚的周末，气温显然也比一周前要高了些。
趁着早上没那么热，白色suv又一次行驶在前往医院的路上。
今天拿报告，还是路成游亲自陪同，不仅陪同，他还想替何行川去拿报告。
但这被何行川严词拒绝了。
大早上的人不多，拿报告这事不像体检那样麻烦，拿到之后听医生嘱咐个两句，大概在十五分钟内可以搞定。
何行川不让路成游下车，叫他就待在开了空调的车子里，免得车在太阳底下晒晒，待会车包就热得烫屁股。
路成游恹恹的同意，何行川走后他便等待着，也不看手机，就盯着医院门口发呆，看何行川什么时候才出来。
十分钟后，差不多该出来的人没看到，却看见一个讨嫌的男人——许凡打着哈欠走进了医院大门。
心脏不由得一紧，如果何行川这时候出来，不就和这个爱骚扰omega的人渣碰面了？
来不及多想，打开车门跨出长腿，随意按了锁车键，路成游便往医院大门走去。
拿到报告后认真看了几分钟，何行川看不太懂，才往主检医生的办公室去。
主检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男性beta，普通话发音并不准确，说的是一口流利的粤普，听得出是最南边的人。
他拿着何行川的报告瞅了瞅，看这年轻人是个omega，伸出手指在键盘上戳了好几下，搜出了何行川的名字，简单看了信息。
老医生推推眼镜：“你这个各项指标都是合格的，就是体重偏轻啊……不过我看你上次的体检报告，是比之前还重了三四斤哈，但还是偏瘦啊，要注意营养。”
何行川听着，不时点点头，偶尔回声“嗯”。
“然后还是缺乏锻炼，要记得多锻炼，多喝点水，保持一个身心健康。”老医生翻页喃喃：“血糖正常的……肝功能正常……嗯，都行……哎，这个，嗯？”
看了好一会体检报告的医生抬起头，用笔尖点了点体检报告里那行“鬼画符”的字：“你以前是不是经常打抑制剂啊？”
“对。”何行川从实交代。
“标记是在前两周进行的？”
何行川点点头：“嗯。”
“哎呀，那你这可得好好养给一两年才行啊，生殖腔好不健康哇。”老医生说着，发出“啧啧”的感叹，在那行“鬼画符”旁写下一个任谁都看得懂的百分比数字，“你的生殖腔健康度很低啊，如果还想要小孩啊，就得注意营养，吃清淡点，不要熬夜，还要运动运动啊。然后这两年的发情期都不要用抑制剂啦，这个对你们omega啊伤害很大的。”
何行川听着再度点头，对着他写下的数字十分好奇：“这个15，是什么意思？”
“受孕率啦，你这个概率，几乎是不可能养孩子的。”老医生握紧笔，在数字旁边写下“受孕几率”四个小字，“真的不能用抑制剂了啊，这个东西其实就和我们beta的避孕药一个特性，年轻人怎么不会好好爱护身体呢？真的是……”
何行川盯着“受孕率”那三个字，眼眶微张。
他的生殖腔不健康，所以受孕率只有15连四分之三的几率都没有。
何行川内心有些复杂，他想起路成游所说的顺其自然，尽管路成游说可以不要，全看他如何定夺，但泡在路成游给的蜜糖罐中太久，从前拒绝生孩子的想法也渐渐消失。
他甚至是有和路成游共育一子的想法，这不是受契合度驱使而产生的，也不是因为标记的影响，是他确实有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还在纠结。
可当听到医生说“不可能”时，他的心重重一颤，冲击内心的，是一种失望感，对曾经作践身体的自己的一种失望。
那路成游知道后，会更加失望吧？
毕竟他已经开始学习关于育儿的书籍了。
何行川失魂落魄的走出医生办公室，他心情复杂的盯着脚尖，没有看路，但走得极慢。
没几步，他忽然撞上一个硬邦邦的物件，轻轻握在手中的体检报告跌落在地，何行川往后倒退两步，才意识到撞到的不是物件，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虽然标记后对别人的信息素闻闻不太出，但何行川显然能感受到对方是个alpha，那微弱的信息素很熟悉，他在哪闻过，那种有些发酸的，过期牛奶。
那人弯下腰拾起那份体检报告，他好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栏写着的文字和数字，起身时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何行川盯着他的脸，果然是上周见到的许凡。
他出现在这，很可能也是来拿体检报告的。
可真是巧，体检是同一天，拿报告也是同一天。
他没说出这话，许凡倒是裂开嘴对他笑：“哟，表弟妹啊。这么久不见，怎么还对我投怀送抱了？”
何行川抬起冷漠的眼眸，盯着他那张猥琐的笑脸，伸出手：“把报告还给我。”
“表弟妹急什么？”许凡偏不还，反而还在报告上看了又看，后嘴角往下撇，露着一个不只是笑还是嘲的神情：“受孕率15？原来表弟妹你生不出啊！”
他这一声不小，一下惹来了旁人的目光。
真像被人扒了衣裳，直接丢在人群里一样，叫人颜面扫地。
何行川虽然愤怒，但还是压下火气，瞪着他冷声问：“你想干嘛？”
“哟，生气了啊？”许凡也不掩饰，他拿着体检报告给自己扇扇风，“我还有想干嘛的？上回在你家受了欺负，我还不能欺负回来？”
何行川质问他：“你是觉得我今天是一个人来，才对我这么无礼吗？”不等许凡回答，何行川补充道：“但我不是一个人来。而且，我也不好欺负。”
何行川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体检报告，许凡用力扯着，两边一齐发力，体检报告生生被扯成两半。
“还挺有骨气？”许凡抓着手里半张体检报告，不屑用半张纸用力的拍了一下何行川的脸，他像是忘了当初何行川是如何反击的。
何行川根本不管那半张体检报告，早就握成拳头的手用力挥出，一拳砸在了许凡的右脸上。
没见血，脸部未发青，但也够让措不及防的人倒退两步。
周边有人呼了一句“打架了”，许凡觉得丢了面子，一句臭骂后抓着拳头就要朝着omega去。
何行川没有挡，也没有再对他发起攻击，因为有人先行一步把许凡擒住，并且狠狠压到地上，将他双手反剪在后，牢牢扣住。
路成游半个身子都压在了许凡身上，他对着一边看热闹的人微笑请求：“您好，这位黄色衣服的先生，麻烦您帮我报个警，就说中心医院一楼大厅，有alpha袭击omega，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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