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壁中仙
“真好笑啊。”姜泓沂夸张地揩了揩眼角笑出的泪。
没有人明白他在笑什么，估计也不会有人真的想知道。
乌氏身边的大宫女鹊汀忽然去而复返，称皇后娘娘请姜清知过去。姜清知摇摇晃晃站起来，跟鹊汀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云绯一眼。
云绯拿了串葡萄边往嘴里塞边注意着姜拂衣，这是个好机会，她不想错过。
没过多久，姜拂衣就起身离开了。云绯紧随其后，姜拂衣走得很快，她只能远远地看到他一个背影，在转了几道宫门之后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宫门重重，每扇门每条道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云绯只身走在寂静的小路上，一只手却忽然从背后伸过来捂住了她的嘴拖着她抵到了墙角。
“嘘——”姜泓沂嘴里有浓重的酒气，脸上也泛着病态的嫣红，“你也不想被别人看到吧？看你今天的样子，在姜清知那儿过得也不怎么样，你要不考虑一下本王……”
他话还没说完，云绯屈起膝盖狠狠往上一顶——
姜泓沂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云绯趁机推开他拼命往前跑。但她很快体力不支再次被姜泓沂抓住，云绯又踢又打疯狂挣扎，长指甲在姜泓沂脸上划出很长一道血痕。
姜泓沂嘶了声，却奇迹般的没有生气，“冷静了吗？”
云绯视线下移到他扔旧抓着自己的手上，语气平静道：“放开。”
“好，”姜泓沂十分痛快地照做了，“反正你很快就会主动来找本王的。本王保证，绝对不超过三天。”
－
云绯从皇宫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马车夫在云绯上车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他说：“好久都没见过您这样的人了。”
云绯刹那间捕捉到了什么，但车夫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闭紧嘴巴死也不再多说。
下了车，三皇子府的大门紧闭，云绯叩了几下门环，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探了出来，在看到是云绯后，又吧嗒一声关上了。
“对不起云姑娘，殿下吩咐了不准给您开门。”
雨水顺着房檐往下落，噼里啪啦开出一朵朵水花。云绯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溅起的水花将她的衣服淋得半湿。她自觉没趣，便转身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雨里。
几乎是瞬间，她身上的衣裳尽数湿透。
揉了揉鼻子，云绯心里不免有了几分委屈和心酸。她不是个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也不经常生气，性子平淡如水，经常会被朋友说无趣。
莫名其妙卷入聊斋世界，又平白无故受了一场无妄之灾，饶是从小饱尝人间冷暖的云绯一时都无法接受。
云绯找了个破庙躲进去避雨，这座庙虽然外表看起来破落，里面大殿里却放了大大小小百余座佛像。
殿前的供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盘潘贡品，香炉里的香灰尚还温热，似乎是刚刚燃尽。但空气里却并没有香火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幽香。
这个味道——
是巧合吗？那天在选秀阁的水榭前，云绯也闻到了，并且确定和兰若寺的香味一模一样。
雨声渐渐停了，云绯斜靠着柱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数雨滴，慢慢的就有些困倦。
朦胧间她听到了一阵丝竹声，缥缥缈缈，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渐渐的又多了些杂沓的脚步声、桌椅挪动、推杯换盏的谈笑声。从窗子外面漫进来一些白雾，将破旧荒弃的大殿妆点的云雾缭绕，如同人间仙境。雾气绕着几座佛像转了几圈后，那些佛像就吧嗒一声开裂了。
褪去肮脏暗沉的外衣，露出里面金光闪闪的真身来。
丝竹声愈来愈盛，佛像也像有了生命般一个个往中央聚集，团团将云绯包围了起来。
“嘻嘻，这次的这个人类看起来好美味，我要迫不及待了……”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你没看到她手腕上戴的链子吗？那可是那位大人的东西。”
“好可惜，不能吃，不过吓吓她应该不碍事吧……”
云绯头皮发麻地看着密密麻麻的佛像往她这边飘，其中有一个嘴边还淌着口水。它率先飘到云绯面前，左右扭了扭脖子，咔哒咔哒的响声过后，它便长出了三个头六只手臂，那些手臂像海底的水草，挥舞着往上长，争先恐后地朝云绯面门袭来……
“嘀嗒，”破庙屋顶漏雨，一滴微凉的雨珠落在了云绯的额头上。云绯瞬间清醒了过来。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道强烈的视线从背后投过来，她猛地转过身来。
大殿中央的佛像咧开嘴阴森森地朝她笑了笑，云绯听到了一个女子清脆甜美的的笑声，可这明明是个……
庄严肃穆的佛陀金身不知何时变成了赤身相对而坐的欢喜佛。
香味就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
三皇子府。
姜清知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徐胜来来回回向他汇报着云绯的动向。
“殿下，云姑娘在门口站着，您真不让人进来吗？”
“殿下，云姑娘身上的衣裳都湿了，可别淋坏了身子。”
“殿下……”
“殿……”
“闭嘴，徐胜，把她叫进来。”
徐胜站着没动。
姜清知抄起桌上的毛笔掷过去，“你聋了？本王让你把她带过来。”
“殿下，”徐胜低头说道，“云姑娘走了。”
姜泓沂那边的三个秀女已经被封为夫人，姜清知和云绯还什么都没有。直到这一刻，姜清知才意识到他还没有和云绯成亲。
“殿……”徐胜还想再说些什么，姜清知踢了他一脚，“滚，人不见了就去找，叫本王干什么。找不到你也别回来了。”
－
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太子府邸比起三皇子府，那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马车在气势恢宏的大门口停下，姜拂衣率先撩开帘子跳了下去，接着过来抱云绯。
“我……我自己可以。”云绯推开了姜拂衣的手。
“你生病了。”姜拂衣严肃地看着云绯，“你额头这么烫，大半夜还在街上乱跑，要不是遇到我，你怎么办？”
云绯咬着唇没有吭声。她这会儿脑袋又晕又涨，思绪也是混乱的，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他。
姜拂衣就一路抱着云绯往寝殿走，云绯头埋在姜拂衣的胸口处，模模糊糊中她又闻到了那股香味。
但等她仔细去闻的时候又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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