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君上？”林奕刚打落怨鬼，转头便看见卫篱一行人。他将天魔琴放在原地，走向这边。
卫篱沉声问他：“这回血月劫可有逃出的？”
之前也有被镇压的恶鬼趁乱跑出，流窜魔界，肆意为害，以至魔君不得不派人四处找寻抓回镇压。
“除了那只伥鬼应是没有，”林奕思索了一下，“幸亏颜清发觉的早，属下才得以将人都聚过来，大家守了一晚上。天亮后属下见无事，便先让受伤的人回苍梧谷修整了。”
“好，一会儿让珈汝接替你。”卫篱目露赞赏。
颜清？谭千叶想到老夫妇提过的名字，上前一步，心有所感开口：“林……道友，你刚才提到的那位修士全名叫什么？”
谭千叶问的突兀，林奕有一瞬诧异，随即朝她温和一笑，“你说张颜清道友是吗？她是玄天宗的，刚到魔界没多久。”
那应该没错了，谭千叶心绪起伏，转而要去找张颜清，忽又想起一事，“对了我还想再问一个人，你们可听过程逝川这个名字？”
“程逝川？本君并无印象。”卫篱道。
谭千叶期待的目光落在林奕和凤珈汝身上，相继得到否定答案。林奕认真回想后摇了摇头，“确实没有。”
谭千叶有些失望，她前几日明明在魔界看到了大师兄的手笔……不，这也只能说明大师兄没有来过这里，兴许他在其他城池。
“慢慢寻便是。”纪宴辞宽慰她。
凤珈汝转了一圈回来，凑到林奕耳旁轻声问：“诶你不觉得咱们君上长高了吗？”
林奕还未回答，卫篱便目光不善地看过来，“凤、珈、汝，本君听得到。”
凤珈汝：“……好吧。”承认自己长高很难吗？
“姑娘找我何事？”一位身着玄天宗道袍的女子被林奕喊来，站在谭千叶面前问道。
方脸上的五官平平，身形高挑，步子规矩端正。她身上佩着重剑，莫名让人感到一股正气。这就是张颜清了吧？
“打扰你了，”谭千叶笑道，“道友入门前，是在扶桑山周边住吗？”
“你怎么知道？”张颜清打量着她。
谭千叶随即把张颜清拉到一旁，将事情与她细细说了，只见刚刚还不苟言笑的女子眼眶微红，“我爹娘……他们可安好？”
“别担心，他们看起来很康健，好像是要回本家。还说若我遇着你便给你捎个话，”谭千叶看着张颜清，可以在她脸上寻到几分那对夫妇的影子。
“他们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他们要回钦州养老，叫你不必费心。哦还有，府第没有卖，你有空也可回去看看。只是你院子里的樟树被风折断了，他们又栽了银杏。”谭千叶递给她一张地契。
其实当时的谭千叶都不由诧异，那两位老人只是因一丝的希望，便能将地契交给一个刚认识的外人手上。
“多谢你。”张颜清接过，眼泪终是流出，她以剑撑地蹲下，“都是我不孝……”
从小她便立志修仙，求学求道便是为涤荡正气、消除邪祟。爹娘成日唠叨在家安稳，别去那样远的地方。她不止一次觉得爹娘眼界狭隘，囿于小门小户，外面更大的正邪善恶岂是寻常凡人能理解的？
张颜清持重剑行走三界，自认对所有人都能说句问心无愧。却独独亏欠两人，两个永远也不要她偿还的人。
回去的车上，谭千叶在坐塌上感慨了一会儿，又对纪宴辞说：“张颜清讲她来魔界前跟玄虚真人说过，那玄虚真人为何还要以弟子失踪为由找上来？”
“他去扶桑山是为了什么？”
“为了带走我师父……我就纳闷，我师父到底怎么招惹他了？这么多年还不依不饶。我看封印的事就他嫌疑最大。”谭千叶气道。
“歇会吧，”纪宴辞将她拉进怀中，倚着靠背，悠闲道：“上一代恩怨，一时弄不清的。”
谭千叶小憩了一会儿，感受到玉简震动。
原是东方启和苗一苓也到了魔界，询问她在哪儿。谭千叶让他们来魔宫，顺便将她这几日的经历说与师兄师姐。
“等等，你说卫篱，那个喜欢吃孩童心肝的魔头……自己就是个小孩儿？”苗一苓的笑声止不住。
“师姐，”谭千叶无奈，“不信谣，不传谣。人家浓眉大眼，明明是个正派。”
东方启声音传来，“就是，苗一苓你真轻重都不分，咱们还有重要之事没办，你关心的都是些什么？”
还是三师兄靠谱些，谭千叶欣慰。
“小师妹……你就悄悄告诉我，卫篱有没有你一半高？”东方启接过玉简，压低声音问道。
谭千叶切断了玉简。
到了魔宫，果然没过多久师兄师姐也到了，谭千叶跟卫篱打了声招呼后去宫门接二人。
“想死我了小师妹！”苗一苓上来就给她一个熊抱，谭千叶险些被撞倒。
东方启桃花眼弯弯，“小师妹，不先带我们去拜会一下魔君吗？”
谭千叶知道他们怎么想的，领着他们去了婆娑殿。
“魔君其实是个符修吧？”苗一苓望着一张张字幅，像在看天书。
“本君才不是什么符修！”卫篱从偏殿走出，语气不善，“这明明是本君临摹的《霜寒帖》。”
东方启摇着扇子，“魔君临的妙极，潇洒飘逸，我都忘记原帖长什么样了。”
“东方道友还是你有眼光，跟我来，我这就再为你写一幅。”卫篱直觉东方启在夸他，兴冲冲地拉他去书房，终于有人看出他高深的文化造诣了。
“这倒不必了吧。”东方启的扇子僵在手中，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
“无妨，酒逢知己，本君不嫌麻烦。”
东方启：我嫌麻烦啊！
一个时辰后，东方启抱着一卷鬼画符走在宫道，路过的魔族官员朝他投来同情目光。
在仆从带领下，他们走进另一座空旷宫殿。
“纪宴辞去哪儿了？”东方启嫌弃放下字幅，问谭千叶。
“哦，我让他待在殿里等我。”
“你们看，这还有个小厨房！让我先试试手，”苗一苓眼睛一亮，“我前几日在魔界发现个好东西，用来做鱼绝了。等会儿，我先去他们膳房要两条鱼。”
苗一苓说罢便一阵风似的翻过宫墙，没了踪影。
“……算了，先打扫下这里吧。”谭千叶走进小厨房。
苗一苓去的快回的也快，她掂着两条刚杀的鱼走入。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砧板时变了脸色，“我搁在这儿的迷迭香呢？”
“什么迷迭香？那里刚刚只有一兜杂草啊。”东方启随口道。
苗一苓瞪他，手中的鱼还在滴水，“我说的就是这个，你放哪儿了？赶紧拿出来。这香料在仙界贵的厉害，还好魔界不常吃才便宜些。”
东方启：“……我刚刚扔到外面渣斗了。”
“什么？你扔了？”苗一苓刚把鱼放在砧板，闻言扭头，难以置信。
“你又没提前说，谁知道那是香料？”东方启默默移到谭千叶身后，见她眼神要杀人，接着说：“我出去拿回来就是了。”
然而待他们走出来，渣斗已经空了，苗一苓叫东方启赔她。
“是不是在那里？”谭千叶指着前面不远处，一个魔族侍从正推着渣斗车，在清理宫道杂物。
他们赶忙上前，拦下那人。
“不好意思，我们有吃的掉在这里了。”谭千叶面带歉意，随即和师兄师姐一起查看垃圾堆。
侍从铜铃一样的大眼冒出更大的疑惑。
东方启象征性地拿木棍翻了两下，“这要怎么找？”
“还不是因为你？”苗一苓怒道，又蓦地停下，鼻子深吸一口气，手臂挥舞，“不对，你们仔细闻，是不是有股香味？就是我的迷迭香！”
“确实挺香啊，做鱼肯定好吃。”谭千叶也闻到了。
路过的魔族看到求败门几人围在垃圾车前，一脸满足说着“真香”、“好吃”……十分震惊。
“找到了！”踏破铁鞋无觅处，苗一苓拿起一个破旧的布袋，大笑，“还好封的严实，洗洗就能吃。”
东方启跟着激动，终于不用陪这个母老虎翻渣斗了！
侍从勾头向袋子里看去，一堆……枯黄杂草？忍不住问：“这能吃？”
“好吃的紧呢！”苗一苓甩了甩发辫，大步流星带头往回走。
由于对刚才的意外心有余悸，苗一苓这次将东方启赶出了小厨房。谭千叶想帮忙，却被苗一苓嫌碍事，她便也在中堂等着吃，与东方启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你们也是从人界过来的？”
东方启翘着二郎腿，“是啊，我本想去玄天宗找老头儿，结果二师兄说那里没什么事，老头儿也没得危险，让我们先来魔界。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我就说师父是被冤枉的，玄天宗真不讲理。”谭千叶放了心，复又想到那日，心里仍有气。
“小师妹话可不能说太绝对，玄天宗还是不乏良善之人的。”东方启笑道。
没过多久，苗一苓便端着瓷白大盘走进，“趁热赶紧吃，哎我做鱼的手艺简直仙界第一、拍手称快。”
鲜嫩鱼肉剔去鳞片，两面烤的恰到好处，焦香混着迤逦的迷迭香，直冲味蕾。
谭千叶终于尝到了四师姐独家烤鱼，大为赞叹，回去时还给纪宴辞带了半条。
“怎的这么久？”纪宴辞面前的棋盘都满了，抬眸望向门口的谭千叶。
“去了趟婆娑殿，又吃了顿饭。”谭千叶将食盒放在桌上，朝他招手，“快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纪宴辞一笑，推开木几起身。没有看桌上的鱼，而是从背后抱住谭千叶，“谭道友真好。”
夕阳未完全消散时，魔君派人来请他们去婆娑殿用晚膳。
卫篱怎么突然整这一出？谭千叶奇怪。走到婆娑殿发现除了魔君和林奕，就只有东方启和苗一苓，围坐在一张大的八仙桌旁。桌子摆在后院中央，藤蔓上的铃兰散出柔和光晕，省了灯盏。
“诸位远道而来，本君只能略备小宴接风洗尘。”卫篱声音清脆，为了不显得矮人一头，特意垫高了太师椅。
他们一落座卫篱便命人上菜，侍从鱼贯而入，菜肴琳琅满目，贴合仙界口味。谭千叶转瞬便忘了将才的疑惑，欣然开动。纪宴辞用剪子、蟹针和蟹锤将红通通的河蟹剥好，放入谭千叶盘中。
“魔君客气了。”东方启笑道，这一日和魔君的接触给他带来极大改观。小师妹说的确实没错，做人要不信谣不传谣。
卫篱面色复杂地看向求败门几人，思量后开口：“你们在此不必拘束，想吃什么……膳房都有，直接吩咐侍从便是，犯不着……亲自动手。”
“多谢你了，”苗一苓费力剥着螃蟹，“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自己做，魔君有空也可以来吃。”
卫篱想到今日其他人的汇报，下意识推拒，“算了，我……不习惯你们的口味。”
饶是苗一苓热情相邀，卫篱仍旧坚定摇头，心里默默下了结论：千万不能吃他们的东西，来路不明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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