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从这个化名来看，谭千叶知道程逝川为何多年科举都考不上了。
大师兄你好歹起一个好听点的名字吧？程铁柱是一个修仙人士该有的名号？
东方启见到程逝川原本很是激动，得知大师兄和丹阳子联手把他们都蒙在鼓里时，上来就朝他胸口打了一拳。苗一苓抱臂在一旁解气地看着，程逝川只得再次解释。
“大师兄，你说这么多也没什么用。等我见到老头儿，一定好好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东方启面带微笑，手指骨节却捏的咔咔作响。
“这个给你，”程逝川从储物袋拿出一个半人高的傀儡，“你不是一直想要个会做木工的傀儡吗？当时我造不出来，现在可以了。”
东方启目露不屑，冷哼道：“程逝川你现在送东西也没用。”
嘴上如此说，双手却小心地接过傀儡。傀儡的黑眼珠溜溜地转，有种莫名的喜感。冰冷的铁制手臂抬起，和东方启握手。
“什么鬼东西？”东方启一惊，发现竟抽不出手，转头看程逝川，“你赶紧让它松手！”
程逝川笑道：“小西，你吓到别人了。”
傀儡的眼珠停止转动，似是在疑惑，却还是张开了手掌，东方启连忙与它保持距离。
“它是活的吗？”谭千叶拿手戳了傀儡一下，它没有反应。
“小五觉得呢？”程逝川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几颗灵石投进傀儡胸腔，又拿出一根木桩递给它。
只见傀儡一只手变化成锤，另一只手变化成锥，坐在地上就开始干活。没过一会儿，一个缩小版的绣墩便出现在地上。谭千叶和苗一苓看的目不转睛。
“我说，它连木屑都不会清扫吗？”东方启的关注点则在一地碎屑上。
“这……小西确实不会，”程逝川犹豫道，“不过我可以再给你一个负责清理的傀儡人。”
由此可见，这个傀儡还是死物，只会提前设置好的功能罢了。
“罢罢罢，别再来了。”东方启认命地拿起扫帚。
傀儡端坐在地，主人勤恳扫地。谭千叶不由怀疑到底是东方启支使傀儡，还是傀儡使唤东方启。
苗一苓拿出玉简要联系丹阳子，被程逝川拦下。
“用不着了，师父马上就会来了。”他语气肯定。
谭千叶晚上回到住处，和纪宴辞说了会话便上榻歇息了。她发现和纪宴辞住在一处，尽管晚上也看不见，可她的失眠竟神奇地消失了。安稳的感觉替代了胡思乱想，她也没有再翻过《失败学宝典》的“拯救失眠的十个小妙招”。
还挺好的。
然而这回，她做了一个噩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菜鸡，是菜市场的那种菜鸡。
她被关在方方正正的笼子里，低头就看见自己绿了吧唧的羽毛，周围其他菜鸡叫声起伏，反正也听不懂。面前的食盒里是扭曲的毛毛虫，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等等！那不是苗一苓吗？
师姐救我！谭千叶将翅膀伸出笼子缝隙，肥肥的短腿抓着笼子，发出了凄厉的……啾啾声。
苗一苓果然被吸引，走到这边。
“这只鸡看着挺活泼，还这么肥，做个荷叶鸡好了。”苗一苓边说边拿出钱袋，和老板讲价。
谭千叶：失算了，忘了自己现在是只菜鸡。
她躲到角落，妄图混入其他菜鸡中。摊主果然朝另一只鸡伸出魔爪。
“不对，我要的是那只。”苗一苓指向角落里的她。
救命啊！谭千叶再次挣扎呐喊，在摊主的铜铁般的手臂前显得十分无力，最终被五花大绑。
苗一苓掂着肉鸡，美滋滋回到小厨房。她拿出一把明晃晃的菜刀，磨刀霍霍向菜鸡，“小师妹一直想吃，今日给她个惊喜。”
谭千叶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挣扎，绿毛覆盖的脸上满是绝望。我的四师姐，这可真惊喜。
“这么不老实？”苗一苓听到动静，提着刀走过来，阴森笑道：“那就先杀了吧。你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鸡会来救你的哈哈哈哈。”
锋利的菜刀一点点挨近，脖子感到刺骨的冷意，眼看自己下一秒就要血溅三尺。
“啊！”谭千叶睁眼，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周围是熟悉床榻。
太吓人了，还好，还好是梦。
“怎么了？”
床帐被掀开，是穿着雪白中衣的纪宴辞。
“我做噩梦了。”谭千叶神情低落，她怎么会梦到自己变成菜鸡呢？还是一直马上就熟了的菜鸡。
“梦魇吗？”纪宴辞索性翻身上榻，将谭千叶圈进怀中，一手轻拍她后背。
里衣带着水汽，纪宴辞复又摸了摸她额头，“出这么多汗啊，叶子梦见什么了？”
谭千叶心绪平复下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将头埋入纪宴辞胸膛，熟悉的冷松香。
“纪宴辞……”谭千叶闷闷道，“如果我变成了一只菜鸡，你还会喜欢我吗？”
她感到纪宴辞胸腔微震，低低的轻笑声传来。
“和寻常的鸡一样吗？”
谭千叶回想梦中的同类，“颜色不一样，嗯……还有更小一点。”
“那还挺好带的，”纪宴辞环着谭千叶慢悠悠道，“会吃菜吗？”
他身上好暖和。
“当然不会，它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谭千叶抬头，撞进纪宴辞眼里的星星点点。
床帐被放下，挡住外面声色犬马，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因为什么？”纪宴辞低头，轻碰谭千叶鼻尖。
谭千叶脸上发热，心底传来微妙的渴望。
想亲他。
不是在灵府，也不是在梦境。
她也确实这样做了。
下巴抬起，蜻蜓点水般试探。刚想撤回，后脑勺被他托住。
“你就不能多亲一会儿吗？”纪宴辞似是幽怨，再次凑近她唇齿，循循善诱道：
“我教你，这样才对。”
黑暗中唇舌相接，旖旎缱绻。谭千叶如坠云雾，下意识回应，不知今夕何夕。到了后来，她轻推纪宴辞表示不满，“诶……我要睡觉了。”
语气凶巴巴，实则是因害羞，总之先找个借口掩饰。
“好。”纪宴辞听话地停下，复又搂住她的腰，一点点顺着她柔软的发丝。
谭千叶在顺毛下困意渐生，迷迷糊糊中听见纪宴辞说话。
“唔，更喜欢了怎么办？”
他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吗？
第二日，谭千叶的表情在苗一苓端上荷叶鸡时崩坏。
“多吃些，小师妹，你之前不是让我买吗？我今日专门去挑了只最肥的。”苗一苓给她夹了一个大鸡腿。谭千叶脑海随即浮现梦里苗一苓手握菜刀，狰狞的面容。
谭千叶压下心中怪异，勉强笑道：“……师姐太贴心了。”眼睛一闭，吃的迅速。
总算吃完了。
“小五喜欢吃荷叶鸡？”程逝川见她吃的极快，担心谭千叶不够吃，又放她碗里一个鸡翅。
谭千叶推拒：“真不用了。”
“什么不用，你还要长身体呢。”程逝川忽略了谭千叶的年纪，理所应当道。
东方启也不甘示弱，给谭千叶盛了一大碗鸡汤，“喝吧。”
于是，在师兄师姐满怀关爱的目光下，谭千叶一个人吃了半只荷叶鸡，加上鸡汤。
“气色好多了，菜鸡果然大补。”程逝川感慨。
谭千叶：……因为撑到了好吧。
“这么喜欢吃啊，下次还给你做，”苗一苓十分有成就感，使唤东方启收拾碗筷。
谭千叶：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程逝川在东方启和苗一苓调油加醋的叙述中，专门去找了纪宴辞。他之前倒听说过此人，只是怎么跟自家师妹牵扯上了？
纪宴辞自然地又认下了一位大师兄，并承诺昆仑会大量买进洒扫傀儡，程逝川满意而归。
谁能想到高高在上的昆仑首徒，在求败门其实有着多位师兄师姐呢？
“纪狐狸，你回来是不是连我师父都要一起认啊？”谭千叶笑意盈盈。
“也不是不可。”
谭千叶走近，“青阳道君知道吗？”
纪宴辞不以为意，“知道又如何？”
“对了，”谭千叶忽然想起一事，抽出小花剑比划，“之前那套上清剑法你还没教完我，快，我们要有始有终。”
纪宴辞旋即绕到她身后，握住谭千叶拿剑的右手，带着她走招，“这样，圈转长剑，拦腰横削。”
谭千叶真诚发问：“纪道友，我有一个问题，如果对方直接顺势从剑上跃过去呢？”
“你把剑往回撩，刺他后心便是。”
谭千叶闻言而动，出手轻快利索，探询地看他，“这样？”
“谭道友真是聪慧极了。”纪宴辞噙着笑。
魔宫一切如常，临渊窟安静无事。而程逝川前几日所说的“师父很快就来了”，是真的很快。
丹阳子带着江照风风火火跑到魔宫，谭千叶觉得魔宫已然成了求败门第二个家。
“天呐，我的好徒儿，你怎么在这里？真是苍天有眼，老夫此生还能见到大弟子，这么多年来，师父无不在盼望这一日。”丹阳子在众人面前演技浮夸，仿佛下一刻就要老泪纵横。
程逝川感到丢人，别过头，望着地面。
“好徒儿，你还在怨师父吗？当年……”丹阳子情感愈演愈烈，被东方启打住，
“行了老头儿，我们都知道了。”
丹阳子心底一慌，面上却故作糊涂，“什么知道了？”
“呵，”苗一苓面带怒色上前，“当然是知道你们俩合伙骗我们。”
“哎呦，老夫的头疾怎的突然犯了，江照快来搀老夫一下，”丹阳子收回并不存在的眼泪，一瞬间面色转为虚弱，“都是因为太忧心你师弟师妹，赶的太急。”
江照挡在丹阳子面前，“师父，仔细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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