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寡情薄幸
船行下江,京杭大运河的碧水绿涛滚在船底,阮苏苏伏在船舷瞧,推开李温,不想他给他加衣。
自那日小少爷对太子吐露心中情思,两人气氛迥异,总有说不出的尴尬别扭。
李温尚未回应阮苏苏,阮苏苏羞臊,便同他赌气。
不仅是在船上,他们到苏杭半月余,亦是如此。
阮苏苏与李温下榻江南两州知府秦袁处,秦袁早领密旨,一应安排妥当,无有遗漏。
李温协理秦袁治理江南水患,早出晚归,阮苏苏见不到他,也落得个院内清净。
大暑日,他命人开窗,自在房中纳凉。冰轮扇转,阮苏苏听见邻近院子传来了孩童的玩闹声。
闲来无事,阮苏苏蹑手蹑脚地躲过昏昏欲睡的婢女,从后门出去,循声找上了隔壁人家。
一条甜水巷,不过两座院落。
阮苏苏来到那家孩童嬉闹的门前,猫着腰贴耳去听里头的动静,与他们一起笑起来。
缘墙的爬山虎铺开,翠碧的颜色长了满墙,盛夏时候,正阳时分,卷曲着叶梢耷拉着脸。阮苏苏站在其下,脸上的笑容与之极为不衬。
他大起胆子推开那人家的门,当下便听到房内传出一声惊呼——
“一群臭小子!小点儿声!”
声音粗犷有力,但却多少染上了些老迈。尽管如此,沙哑的嗓音传出,仍旧高亢,足以震慑院内乱闹的几个孩子。
木剑垂下,孩子们沙场比拼的游戏暂歇,这才望见了探头探脑的阮苏苏。
他们叉腰,七八岁的孩子们看着眼前这个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大孩子,趾高气扬地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阮苏苏想起房内那粗犷声音,落荒而逃,回到知府府邸犹觉惊慌失措。
他在这里也住了半个月了,以为隔壁院子没有人住的,一向静悄悄的,那么这是……?搬来了奇怪的人?
晚间阮苏苏与李温同榻而眠,他将这件事告诉李温,李温听得兴致缺缺,只管翻着手里的书页,偶尔才回阮苏苏一字半字。
阮苏苏遭到冷遇,抢过李温的书就给他撕了。
他气得骂李温,咳嗽着,卷走所有被子生闷气。
李温一怔,失笑起来,下床去捡被阮苏苏撕坏的书,想一想,他确实也有好久没逗他的雀儿了。
他的小雀儿不逗,还会啄他了。
李温放好书,从后拥上阮苏苏,阮苏苏气他冷落自己,拿脚踹他,要他下去。
“你烦,我不要你抱,你看你的书去!”小人儿说得委屈巴巴的,手里抓着枕角,抖着肩。
阮苏苏一副怨妇相,李温忍俊不禁,强把人掰过来对着他。
他刮阮苏苏的鼻尖,说他越来越娇气了,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从前你初来东宫,不是对我敌意颇深,不愿和我说话吗?现在怎么非要与我说话了?”
李温故意这样说话激阮苏苏,手掌可让阮苏苏恼得好好咬了一口。
阮苏苏视线躲闪,嘴里说得蛮横,“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只知从前你和我玩儿,爱围着我转,什么都依着我,现在却懒得搭理我。”
“这才几个月你就变了,若是再以后,你岂不是还要更轻贱我?我懂了,我是药奴,你是太子,你打心里就贱我,看不起我,先前全是哄我的。”
阮苏苏搂李温的脖子,说他寡情薄幸。
太子冤枉,目光恳切地解释给阮苏苏:“若是可以,我也愿成为你,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苏苏,你总有我羡慕不来的模样。二哥逼我已逼至嗓子眼了,此次我下江南,乃是为寻转机。”
“苏苏,非我冷落你,而是我确实分身乏术、无暇顾及。你在这儿好好的,我一回来见到你好好的。我想着,那便足够了。没成想,苏苏竟会以为我薄情。”
李温拭泪,想着列阵排兵,棋局已就,他也到了要用阮苏苏的时候了。
东初寺一事,他将二哥联合大月氏密谋之举告知父皇,父皇当机立断,暗授他虎符、帅印,要他蛰伏江南召天下兵马对敌。
是啊,不管父皇是有心还是无心想看他和二哥斗,借此磨砺他也好,希望他那宝贝皇位能者居之也好……再怎样,他也不可能看着最终坐上皇位的那个人是靠联通外邦得胜的,万一从此,他的子民都成了大月氏的呢?
那他不就成了亡国之君,历史罪人了吗?一笔一笔,史官口中,罄竹难书啊。
道义上,李温早就赢了。
如今已然不是他同二哥争皇位了,而是他在给皇帝施压,教他有了危机感,恨不得除李冕而后快。
父皇想他和二哥斗,那他想父皇和二哥斗。
至于江南,这可是一个很好的观景台,风光秀丽、繁华富庶、去京路远。
瞧瞧,这江南的暖风不是就将他的小药奴给熏醉了吗?那时苏苏一身是刺碰得到,现今对他又搂又抱,恨不得把自个儿,一整个儿地全交给他把玩。
还嫌他冷落他、不理他,说喜欢他、要他……
这些得来容易的儿女情长,在李温眼里心里一准没当回事。
阮苏苏信了李温,信了他的身不由己、位在时艰,可怜他明明是太子,却落得这般田地。
怀中人眼里有泪,亲着李温的下巴说对不起,“太子、太子哥哥我错了……我不该不体谅你,还撕了你的书……那书我读过,也会背,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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