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无
郝眉同朱瑄上辈子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字面上的那种,举案齐眉相敬如宾。郝眉对朱瑄的确是情深义重,但朱瑄那时候毕竟已经是广泰帝,所以朱瑄在是她郝眉的丈夫之前,先是个皇帝。
皇帝嘛,就要广开后宫开枝散叶,郝眉不能嫉妒,还要为他主持选秀,挑选家世清白的美貌女子,给广泰帝充掖后宫。再深沉的感情,也经不住小三小四这样一个又一个得折腾。郝眉是郝家骄傲地养出来的孩子,没道理会犯贱折磨自己。比起那些纠结于后宫争宠的妃子们,郝眉格外看得开,时不时还能穿着广泰帝赐下来的男装,偷偷溜出宫门,赛马比箭。
但她到底是一个被封建思想荼毒了一辈子的传统女性,她因为丈夫的不专一而痛苦却不知道反抗。她的反骨她的骄傲,都在皇权与男权的压迫之下,消磨殆尽。她甚至都不能说再是郝家的郝眉,她成了朱家的媳妇,大周的皇后,而不是作为一个个体存活在这世上。
说到底,她痛苦的根源在于她还爱着朱瑄。即便她经受着嫉妒的折磨,忍受着羞怯,她心中的爱情还没有完全的死亡。
而朱瑄,正用郝眉心中残存的爱,折磨着郝眉。
外面无关紧要的人可以对她指手画脚,但被郝眉放在心上的人不行。因为只有他们会让她心痛难当。
长生显然从失去郝斯年的痛苦中挣脱了出来,剃了多余的须发,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他精神饱满中气十足地骂朱瑄,郝三哥不好意思骂人,只好带着郝眉躲到了后堂。
郝三哥抱怨似的说了一句:“都怪长生,乱带人来认亲戚……不是说他疯了吗?怎么还这么会骂人。”土木结构的屋子隔不了音,长生的声音又大,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在这期间,朱瑄一声不吭,乖乖听着。
郝三哥的话一下子让郝眉心中猛然惊醒:长生!
不怪郝眉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长生太凑巧了!说喜欢郝斯年就喜欢郝斯年,说疯就疯,说好就好,简直就是在演戏!让人不怀疑都难。
如果长生并没有喜欢郝斯年,他没有疯,那么他带朱瑄来是干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郝眉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来,广泰帝朱瑄御驾亲临至,慰问郝家,并出于补偿的意思,娶了上不了台面的郝眉为后。真的是因为长生的愧疚吗?郝眉心想,长生对郝斯年真的有感情吗?只不过见了几面,有什么感情基础值得念念不忘呢?
还是说,这只是朱瑄为了把持郝家的一个连环计谋?用这种欲扬先抑的手法,增加郝家对朱瑄的好感?
郝眉心冷得几乎要站不住,郝三哥也想到了。长生想要借郝家的兵力去扶植朱瑄复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身为太监的他可以这样肆意地骂着一个皇子。而皇子却不得不忍耐。
如果这就是现实的话,郝斯年算什么!郝眉出离愤怒了,难道对于这些人来说,她的阿彻只不过是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郝眉心里有了决断,她附在郝三哥耳旁,如此这般说了一番,郝三哥想了想,觉得郝眉说得有道理。这感情之事,女人最为精通,是真情还是假意,一试便知。
郝眉与郝三哥又出来待客,郝三哥拱拱手道了声怠慢,长生跟寻常人家里的女婿一样连忙谦让说无事,都是他家的孩子不懂事,还要朱瑄赔礼道歉。如果说之前郝眉心里还有没有死去的爱,那么现在,那爱不仅彻底消失,还生出来了无法熄灭的怒火,巨大的仇恨使她冷静下来,沉稳地面对朱瑄的道歉。
“郝眉,人家不懂事又道歉了,你也就原谅他罢。”长生打圆场,郝眉却不领情。
“呦,人家道不道歉是人家的事,我原不原谅是我的事,你凭什么替我做主?阿彻在的时候尚且不曾对我多言语,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说我。我敬你是个长辈,你也该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阴阳怪气地说:“长生大人好大的威风,到郝家来指手画脚,也不知道是凭前朝司礼太监的身份还是凭前朝钦差大臣的身份,来这里摆谱啊?”
长生下不来台,很难堪地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生分话……”
郝眉打断他:“你跟我算什么一家人,若不是你这个登徒浪子,仗着昏君的宠爱,半夜来我家非礼阿彻,阿彻何故要出门远游?若非是你把阿彻带到你那里,阿彻怎地会被你治死?太医都说了,本来无甚大碍,无故暴毙,定是你这奸人使毒计害死的他!就算你说这与你无关,那我阿娘之事又算什么?她是活活被你气死的,要不是你逼迫阿娘,要强娶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的阿彻,阿娘怎么会被气死?你还说咱们是一家人?你逼死我兄长气死我母亲,这等不共戴天之仇,我没找你偿命已经是宽宏大量,你怎么还敢到我家来?不怕夜半亡魂索命吗?”
长生愣了半晌,摇摇头:“……我真的……”
郝眉站起来:“休要花言巧语,你今日趁我家长辈不在,欺负我们见识浅薄,还刻意羞辱于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往日我以为你当真对阿彻情深义重,当他是夫妻,谁知道你今天明知还是丧期,还穿红着绿,剃发修眉,果然对他无情无义。既然如此,你也不必再来了!我郝眉今天把丑话放在这里,即便你武功高强,若是再有一天被我遇上,定取了你项上人头给阿彻做祭奠!”
她这一番话有试探的意味,她知道长生他们都是从皇宫里面出来的,比谁都会演戏,这样的一番简单试探估计不能试出深浅,但她这样说这样做自然有她的道理。
长生果然辩解道:“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真的喜欢过郝斯年……”
“闭嘴!阿彻的大名岂是你这样的腌臜东西可以说的!”
长生连忙改口:“我是真的喜欢阿彻。”
郝眉冷冷一笑:“喜欢?我可没有看见你有什么喜欢的样子!”
长生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急忙辩解:“阿彻受伤的时候是我第一个去救他的!”
郝眉盯着他:“谁知道你到底是救他还是去抢功劳的?谁都知道,昏君把什么都赐给了你。郝家的功劳,没有提到半分。”
长生正欲开口,朱瑄连忙插嘴:“我兄长是真的喜欢郝兄弟,他从小就跟我说他要娶他。”
郝眉直接骂道:“说谎话也不知羞,你远在京城,我阿彻自小没出过燕北,你们根本互不相识,哪里来的从小一说?原来你们竟是这样的人,算我郝眉看错了!”
朱瑄撒谎给郝眉的伤害固然重大,但远没有长生对郝斯年的伤害沉重。他们果然是为了自己的权利地位,将活生生的人害死,欺骗死者家属的感情,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太残忍了,怎么能够这样?
郝三哥再也无法忍耐,一把药粉砸在两人脸上:“人渣,去死吧!”
郝三哥眼眶通红:“你们这些冷血无心的人渣,怎么知道失去家人是怎样的心痛?今天我也要你们尝尝,什么是噬心之痛。这毒无药可解,除非剜心,否则每到初一十五,心痛难当!”
郝三哥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院子里忽然进来许多铁甲士兵,将长生与朱瑄团团围住。
郝眉叹了口气:“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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