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改变
郝眉印象中的郝大将军,一直是个威风凛凛的盖世英雄,好像随时准备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祥云前来救万民于水火。而不是现在这个,有点点窝囊的,连孩子们吃饭都成问题的中年男人。
郝爹名讳上讳诚下讳钟,表字虞侯,郝眉平日里很难听到有人叫她爹名或者字,大部分时候所有人叫他大将军。一来二去,就连郝眉都忘记了她爹不仅仅是这天下人的大将军,还是她的爹,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丈夫,是一家之主。
她爹清了清嗓子,尽管跟正常人比起来还是十分严厉,但神情却是郝爹自己从未有过的柔和:“阿彻,最近燕北来了个监军,你知道的吧?”
郝斯年被点了名,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抬头挺胸笔直笔直地站着,像棵挺拔的小松树:“是的父亲,儿子知道。”
郝爹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还是微微咳嗽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阿彻,那监军对你有些非分之想,这燕北……你还是出去游历躲避一下好了。”
郝眉眼睛一转,不待郝斯年啰嗦,直接站起来对郝爹行了一礼接口道:“好的呀。爹,我正打算明天带阿彻出门,还没来得及通报爹爹。”
郝爹也知道郝眉跟郝斯年关系紧密,郝眉提出要跟郝斯年一起出门玩也没什么,他点点头:“行。不过阿蔓,你想好去哪里了吗?”郝眉摇摇头:“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我想跟阿彻一起到处看看。”好考察一下各地的民情,看看能不能凝聚起百姓的力量,推翻这个糜烂的王朝。
郝爹十分赞同:“很好,大丈夫正应当胸怀天下,女孩子出门多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郝大哥管理家中军中大大小小的事物,家里的财政支出他心里最明白,于是他犹豫地开口:“爹,阿彻阿蔓出门增长见识是一件好事,但是俗话说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没有银钱傍身真是寸步难行。如今……”
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郝眉千算万算,还真的没有想到,郝家的经济情况。她细细一想,郝大哥说得有道理,出门在外,他们俩个没经历过的小孩子,没有银钱如何营生?但是郝斯年的事情刻不容缓,能早点走就早点走。当下,郝眉就下定决心:“阿爹……”
郝爹制止住她,自己说了打算:“阿彻的事情,不能再拖。这样,府上还收着历代御赐的东西,收拾出来,问问有没有人要,都拿出去卖了。府上先支点银子出来,给他们上路。”
郝大哥不是吓了一跳了,简直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御赐之物,列祖列宗都是当做传家宝留下来的,怎么今日还要拿出去典当了呢!
郝夫人开口:“家里怎么到了这个地步?我这里陪嫁的还有不少好东西,本来想留给几个孩子们做聘礼做嫁妆,既然遇上这种大事,提前拿出来也无妨的。”郝将军却不要:“哪有要媳妇嫁妆贴补家用的道理,那些东西都是死的,说是御赐之物是一件天大的恩宠,可放在那里又不能用,又占地方。倒不如卖掉换钱的好。”说着,郝将军伸手去握郝夫人的手:“是我没用,难为你跟我一起受苦。”
郝夫人连忙摇头:“何曾苦过?这些年夫君一直对我一心一意,从不纳妾也没有通房,已经给了我天大的脸面了。族里的姑娘都说我好福气嫁了个如意郎君呢!”
郝眉正准备说自己跟郝斯年在外面自食其力,哪怕讨饭都可以的时候,被郝爹打断了。郝爹一番话在前,郝眉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回去。
郝斯年还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底下伸手去戳她,想让她给自己解释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尤其是那个“非分之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郝眉不理他,这个傻瓜还是一直傻着比较好,开开心心的。等他们逃出去之后,就不用管长生的非分之想到底是怎么一个非分了。
用罢了饭,大家各回各屋。郝宅是御赐的大将军府,当年修得是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现在年久失修,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好看了。牌匾上当年的金漆掉了个一干二净,就连朱红色的墙都开始脱落。要不是郝将军把每个孩子安排在不同的院子里,甚至都没有足够的人手搭理这偌大的屋子。郝眉叹了口气,觉得郝家能过上这样的贫困日子,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
她心情不好,不想那么早就回自己的院子里呆着。就在花园里面走走散散心。郝家破成这个样子,花园更是不会有多么姹紫嫣红引人入胜,只种了点方便易活的花花草草,更多的地方被开辟出来做了郝家的菜园。就是这样,郝眉也不想回去,吹熄了灯火,省点蜡烛,坐在青石板上,托着腮遥望天上的银河。
她是带兵打过仗,但她没做过谋朝篡位的事情啊。改朝换代这样的大事,到底要怎样才能够做到呢?
她一筹莫展,心里烦闷,身上更觉得燥热,干脆躺下来,手枕在头下,默默地想事情。
她躺了半天,忽然看见西北角有一道黑影越墙而进。因这石板在夏天茂盛的花草中间,所以人躺下来十分隐蔽,那黑影没有发现她。郝眉屏住呼吸,将自己藏得更隐蔽一些,那人果然没有察觉到她。轻手轻脚地穿过花园,往一个方向去了。
郝眉待那人出了院子,又等了一会儿,确定那人身后没有再跟着别人,才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黑影去了。郝眉自然比黑影更清楚自己家房间的结构跟位置,轻而易举地躲在暗处观察这个不速之客。
那人进了郝斯年的院子,使了壁虎游墙功,静悄悄地趴在郝斯年屋顶上,轻手轻脚地掀开屋瓦窥视。那瓦一掀开,屋子里的光照在黑影脸上,郝眉一看,竟然是长生!
郝眉又惊又怒!她既想要去把长生按着往死里打,又不敢轻举妄动,想看看长生到底搞什么鬼!所以她按捺下自己的情绪,悄悄地观察起来。
那长生今日好不容易又见到了郝斯年,心里当真是翻江倒海一般。恨不得在校场之上就狠狠地抱住郝斯年,用尽全身力气去亲吻他,跪在地上去乞求他的原谅,然后再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
但他不能。这样会吓到郝斯年。他只能慢慢来……
慢慢来个屁!
长生一没有看见郝斯年就开始想他,想得抓心抓肝。郝斯年不在他眼前,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到哪里都没有他的郝斯年,怎么找都找不到。在上辈子失去郝斯年之后,他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的思念之中。他自认为郝斯年是可有可无的情人,但现实却血淋漓地拨开他的心,告诉他真相——郝斯年是他无可替代的爱人,世界上仅此一个,除了他谁都不行。
现在郝斯年还活着,他哪里能够受得了?相思实在难熬。只能悄悄地去看看他的郝斯年。
郝斯年在干什么呢?长生掀开屋顶上的瓦片,往里面窥探。只见郝斯年坐在桌边,手里拿着针线,凑在灯下做着针线。
长生只看了一眼,心里就软得不像样子。他的郝斯年可真可爱,还会做针线呢,以后一定是个贤惠的媳妇。不,以后找十个二十个绣娘来,这么暗,怎么做针线!扎到手怎么办!长生心里又是一阵酸楚,他的郝斯年怎么能自己做针线呢?他明明值得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但是这些郝斯年都不知道,他把自己的衣服都缝补了一番,结实又耐用,明天上路带着就能用。他收拾好了这些东西,又把那三石的良弓从墙上摘下来,握在手里把玩。
“唉,这么好的弓,可惜了。”他玩玩便放下,将它又挂回原来的地方。他拿出来一张包袱皮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毛巾日用品,又把自己的剑从架子上拿下来,在灯下细细地擦拭。剑身给他擦得光洁如镜,郝斯年就着剑一看,屋顶上竟然有人。顿时大喊一声:“有贼!”
说着抓着剑就追了出去。
郝眉及时得出来,与郝斯年来了个前后夹击,长生舍不得同郝斯年动手,连忙束手就擒。郝斯年将剑搁在他脖子上:“说,你是哪里来的贼人,来我将军府上有什么阴谋诡计!”
长生连忙解释:“不,不是,我不是贼人。我是今天送你长弓的监军啊……”
郝眉可不给他面子:“哼,监军?哪里有监军半夜趴在人家屋顶上的!你一定是骗子,真会花言巧语!”
郝斯年从怀中取出火折子晃燃,就着火光认了一下果然是白天那个监军。郝斯年正欲放下手里的剑,一想到晚间他爹说的话,吓得不敢丢剑。这时其他人听见郝斯年的声音,陆陆续续都赶到了,一见郝斯年已经制服了贼人,都放下心来,嚷嚷着点起灯送贼去衙门。
郝斯年十分尴尬,不愿意跟这个奇怪的太监呆在一起,只好向来的郝爹说:“阿爹,你来。”说着把剑放下来,自己躲进屋子里去了。
这时众人点了烛火,就着光一看,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郝爹勃然大怒:“你!你竟然到我家里打他的主意!”气得也不管这是不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了,提剑就要砍了这个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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