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还不上车
慕容玉也跟着感慨,啧啧两声,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清的嘲讽。
沈错耸了耸肩,没再追问其中细节:“然后呢?”
“然后啊,前朝峥嵘皇后挂帅抵御南昭,落入圈套生死不知,建元皇御驾亲征,死在了战场上,两位领袖先后牺牲,建元兵败如山倒,留守皇宫把持朝政的元宁公主回天乏术,最后在始祖皇兵踏皇城时,在金銮殿的龙椅上,引剑自刎,到死也未曾再见始祖皇一面,不过因着她这一死,倒是叫始祖皇心中留下了愧疚,对待建元遗留下来的旧臣,未曾赶尽杀绝,反倒还以礼相待了。”
慕容玉说得轻飘飘,沈错脑中却不由自主的脑补了当时的场景,只觉格外凄美,又壮烈。
这位元宁公主死的时候,怕是恨绝了兵踏建元的始祖皇吧,原是最相爱的两人,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怪不得无论是慕容玉还是太皇太后,提起这位元宁公主,都是那样一副表情。
也怪不得老皇帝说她像元宁公主时,施礼会那么生气,那个狗皇帝,分明就是在诅咒她!
不止如此,狗皇帝先把施礼与始祖皇比拟,后又将她与元宁公主作比,这分明就是在说,始祖皇和元宁公主的结局,就是她和施礼的结局,简直是其心可诛,不可饶恕!
也亏得她当时并不知道云宁公主是谁,否则的话,她必要那个狗皇帝血溅当场!
真是气死了,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皇帝!
“不对啊,元宁公主死的那么壮烈,为什么史书上提都没提到这位公主?”
施礼缓缓叹了口气:“因为始祖皇不许,他不允许有后人随意评判元宁公主,所以,有关元宁公主的记载,只有一些野史上会有一些,且不全面。”
沈错却觉得有些讽刺,人都死了,谁还管这个,她无法评判始祖皇的做法究竟是对是错,但可以肯定的是,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就因为他的私心,就这么把一个壮烈凄美的公主从历史上抹去,之后不一样还是把爱给了另一个人,何必呢?
亏她当初看史书时,还在感慨这位一生只有一位皇后的始祖皇!
她脸上的嘲讽太明显,哪怕是和她并不熟的慕容玉都能猜到她在想什么,虽然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判这位始祖皇,但他觉得,好歹是自家老祖宗,不能就这么让人给误会了。
“其实,史书上记载的那位始祖皇唯一的妻子,贞元皇后,便是元宁公主,始祖皇统一天下后,改国号为建昭,力排众议,追封元宁公主为皇后,谥号贞元皇后,此后再未纳一妃,也未曾留下自己的子嗣,如今的慕容皇室,都是始祖皇胞弟的血脉。”
这个后续,倒是沈错没有想到的,怔愣一瞬,又微微叹息一声,除了感叹一声造化弄人,身不由己之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
“公子小心!”
就在几人感慨之时,车外传来小五的呼喊,紧接着,便有刀剑声响起。
沈错一愣,三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
慕容玉已经起身,撩开了车帘,却又在下一瞬放下,回头看了眼还稳稳坐在位置上不曾挪动分毫,甚至连表情都没变一下的夫妻二人,皱了皱眉头:“你们俩”
欲言又止的,脸上写满了犹豫。
沈错很清楚,这是想出去帮忙,却又放心不下手无缚鸡之力的施礼和她呢。
一时间,沈错只觉有些想笑,倒没想到,这位和他们夫妻没多少交集的天之骄子,居然还会这么好心,就是不知道,等他知道了他不过是被她利用了,还能不能保持住这份良善之心了。
随即又想到,她虽利用了他一次,但今日他的外祖父也没手软,同样利用了施礼,也算是扯平了,他便是要怪,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闲王只需管好自己便是,我家夫君的安危,自然有我照看着。”
慕容玉眼神变幻了下,似是没想到沈错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且还是认真的,他分明没在她身上感受到什么内力,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出马车,在门边就坐了下来。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这么自信,但,施礼好歹救过他一次,他如今也不能就这么见死不救。
“你们的暗卫,靠谱吗?”
也不怪他会有这么一问,实在是平日里施礼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普通的病弱公子,虽说是世家公子,但哪怕是他这个离京六年的人,都知道这个世家到底掺了多少水分。
这样的人,身边跟着的暗卫,实在是让人不放心啊,尤其是他们如今的对手,十有八九是皇家专门培养出来的。
这次不用沈错答,施礼自己就先嗤笑了一声:“便是没有暗卫,想杀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语气平平,却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叫人无法忽视。
说完就闭上眼,十分自然的靠在了沈错的肩上,好似马车外的那些刀光剑影都是不存在一样,半分也不担心。
慕容玉唇角抽了抽,却又忽然想到六年前的那个夜晚,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人,好像确实不需要他担心来着。
既如此,慕容玉也便不在马车中多留,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出了马车,加入了战局。
慕容玉一离开,沈错便垂眸,看向施礼瓷白的脸:“你倒是自信。”
虽然她知道,施礼必定是有设定里没有提到过的保命手段,否则怕是也无法活到手刃老皇帝的那天,但不管怎么样,他终究只是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在这种刺杀下,还能这么坦然淡定的休憩,未免也太心大了一些。
施礼没应声,头一侧,直接将脸埋进了她的脖颈内,嗅着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内心一片安宁,甚至还有些昏昏欲睡。
沈错翻了个白眼,也不再追问,总归有她在,还轮不到他用保命手段就是了。
原以为有清风等人在,还有慕容玉的加入,外面的混乱,用不了多久就能平息,沈错等了许久,那打杀声却始终不见散去,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刀剑声甚至已经由远及近,昭示着情分等人的节节败退。
沈错皱眉,这形式不对,清风等人的水平,她虽没正儿八经的和他们交过手,心里却也有数,这些人绝非等闲之辈,哪怕不能立刻将敌人击退,也不该败退才是。
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他们居然还是没等来支援,这不对劲。
除非,是施礼留在施家的人,被绊住了脚,无法赶来增援,而外面的那群刺客,怕也不仅仅是皇室暗卫,很有可能,是如意酒楼的人!
沈错紧了紧袖中的折扇,脸色沉了沉。
这可就棘手了,没想到,老皇帝居然这么快就将如意酒楼的人派出来了,看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施礼和慕容玉的命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来这么一遭,明明之前他一直都只把施礼当个任他揉圆搓扁的弃子而已,怎么突然就下手了呢?
沈错又凝眸细细思索了一番宴会上的事情,思来想去,也就只是施礼在反驳她像元宁公主的时候,露出了一些与他往日表现所不符的气度而已。
这个老皇帝还真是狠辣,仅仅只是这么一丁点破绽,就要下狠手。
“还请夫人速速带公子离开,快顶不住了!”
随着清风的话落下,马车陡然开始动了起来,一阵剧烈颠簸,适才被慕容玉取出来煮茶的器具,皆从矮桌上落下,发出瓷器碎裂的声响,却又掩埋在了兵器交接声中。
马车一动,沈错便眼疾手快的揽住施礼的腰肢,避免他被这突然的颠簸甩下去,皱了皱眉,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外面已经尸横遍野,鲜血洒落一地,清风带着几人正坠在马车后,且战且退,而在后面,是几个看不清身影的人影,拼死阻拦着身后的刺客。
而清风几人的动作,明显有些凝滞,看上去像是受了重伤,此时不过是在强撑。
沈错抿了抿唇,握着窗帘的手猛的一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管她再怎么疯批,心理再怎么有问题,但她毕竟也是生长在红旗下的人,她确实用她手里的权势折磨过很多对手,也足够心狠手辣,这样惨烈的情景,也是第一次见。
但她知道,她如今既然已经身处在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时代,还投入了反派的阵营,这样的场景,不会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只要她不离开这个时代,只要她还不放弃施礼,她就需要去习惯,去适应。
手一松,放开了手里紧紧攥着的窗帘,将施礼安置在马车一角,让他靠在马车上:“你好好呆着,扶稳了。”
她的声音很轻,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但施礼却觉得,还是有的,她身上,似乎多了些,又少了些什么,让她整个人更加鲜活,偶尔会有的那种虚无缥缈,让他抓不住握不住的感觉消失了,更加的吸引他的目光了。
施礼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没拦着她,反倒是乖乖的扶住了窗沿,空出来的手,没去管掉落的手炉,抬手在她脸上轻轻碰了碰,勾起唇角:“夫人安心,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茗在此等夫人。”
沈错深深的看了眼施礼,不再犹豫,几个平稳的跨步来到门前,撩开车帘,却在看到驾马车的人时愣了一瞬。
慕容玉自然也感觉到了她的动作,看到她出来,额角一跳,险些松开了手上握着的缰绳:“你出来做什么!简直是胡闹,快进去!”
沈错丝毫不怵慕容玉的厉声呵斥:“驾好你的马车!”说完,一手勾着马车门框,半个身子探出,手腕一抖,藏在袖中的折扇滑落至掌中,手腕翻转,折扇展开的同时,朝着追着马车而来的一群黑衣刺客飞去。
慕容玉余光中也瞥见了她的动作,心头一跳,她这掷出折扇的姿势干脆利落,力道十足,虽然看不见那折扇之后的轨迹,但慕容玉明显感觉到了在折扇飞出去时,有一股力量环绕在沈错周身。
突然就明白了,刺客刚出现时,为什么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可以那么冷静。
既然她有自保的能力,慕容玉也就不管她了,收回心神专心赶车,这后面还有那么多的刺客不要命的追着,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他可不愿意为了她耽搁了速度,丢了小命。
而那折扇,脱离沈错的手后,便像有自主意识一般,旋转着朝马车后急速飞去,在黑暗中划出一条美轮美奂的弧线。
清风只觉后背一凉,一股浓重的杀气袭来,心头一惊,一转头,便见折扇绕开了他,径直刺向和他交手的人。
折扇从这人脖颈处划过,又划向其他方位,而被折扇轻轻划过的这人,脖颈处却有温热的鲜血洒出,喷在了他的脸上,直直倒了下去,他的眼睛还大大的睁着,盛满了不可思议。
竟是死不瞑目。
清风心头大骇,转头去看向其余几分兄弟,见缠着他们几人的刺客,也都丧命于这把折扇之下,而那把折扇,在杀完人后,已经又沿着来时的轨迹,飞回了马车上,重新落入沈错那双白皙的手里。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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