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顺序之争

各实验室对参与实验人员的要求千差万别，对实验人员的选拔条件也各不相同，但就总体而言，大概分为侧重体力和侧重脑力两大类别。

秦岭基地内共有各等级实验室三十七个，其中侧重脑力开发的实验室有二十一个。

这二十一个实验室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利用军队的VR虚拟系统来进行实验人员选拔。

基地军队虚拟训练系统每次仅能容纳五百人同时连线。狼多肉少，为加快自身实验进度，以便获得更多物资配额，各实验室负责人对使用VR系统的优先权展开了激烈争夺。

陶永乐不愿乾坤独断承担责任，也不愿得罪人，干脆以军方不得干涉科研进程为借口，置身事外，把VR系统使用权拱手让与基地内的科研负责人魏长河。

魏长河接过烫手山芋也是两面为难，最后决定召集相关实验室负责人开会，共同商讨使用VR系统的顺序和规则。

魏长河首先提议，按实验室等级来排序，却遭到其他实验室强烈抵制。

有人提议抓阄定顺序；有人提议按参与选拔人数来定顺序，参与人数少、选拔速度快的优先；有人提议干脆打破各实验室人员划分的局限，统一设定虚拟环境，统一选拔标准，统一展开选拔。

江一楠却稳坐钓鱼台，一言不发。陪同江一楠参会的余峰也是气定神闲，一点儿不着急。

江一楠是自知威望不足，难以服众，不愿与人争执；余峰则是事不关已，唯江一楠马首是瞻，没心没肺的站在旁边看热闹。

众人各执已见，争吵不休，难以达成共识。心烦意乱的魏长河不想再耽搁时间，打算利用自己手中权力强行通过按实验室等级来划定顺序的方案，立刻引发众怒，受到众人围攻。

魏长河对自己的权力和威望估计过高，难以压服众人，威严扫地。为了摆脱受人“围攻”的困境，魏长河只好祸水东引，开口询问江一楠的意见。

在被判刑入狱之前，江一楠是世界量子物理研究领域首屈一指的科学家，在国内科研领域的地位和威望也是如日中天。

所有人停止了争吵，纷纷把目光投向江一楠。江一楠微笑着摆了摆手，对众人说道：“我们实验室的选拔标准比较高，需要对VR系统进行全面升级和改造。不管你们的顺序如何安排，我们实验室愿意排在最后。”

江一楠一让到底，彻底退出VR系统使用顺序的争夺，立刻获得所有人的好感。

大家纷纷称赞江一楠的容让之举，还时不时向魏长河丢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众人觉得，这两师徒身份地位相差无几，又各自掌管着一间特等实验室，但无论胸襟气宇还是待人处事的方法却是大相径庭。

魏长河表面保持微笑，沉默不语，内心却怒火中烧，恨不得掐死江一楠。江一楠的表态隐含着另外一层意思：谁的实验技术难度大、人员选拔要求高，谁的顺序靠后。直白一些说，谁没水平谁先用。这明显与他所提方案背道而驰。

魏长河思考片刻，冷哼一声，出言讥讽江一楠：“江博士的实验确实难度太高，简直就是异想天开，怕是自认难有成功之日，所以不害怕耽搁时间啊。又何必故作姿态，博取容让之名呢？”

江一楠轻蔑一笑，没有理睬魏长河的挑衅，只轻轻摇头，没有反驳。

余峰身为“忠心下属”，岂能对老大受辱无动于衷，立刻如爱犬护主一般，故意展露怒容，狠狠瞪视魏长河，出言回击道：“魏博士急着争抢时间，是觉得自己的实验难度不高，有把握取得实验成功吗？可是难度小、容易成功的实验能拯救人类吗？”

众人哄然一笑，纷纷摇头。为了拯救地球，哪个实验室提出的科研计划不是远超自身实力的无端猜想，又有哪项实验不是异想天开呢？又有谁能保证自己的实验能取得成功，保证自己的实验结果能够拯救人类呢？

魏长河面色一红，暗恨自己再次失言。魏长河的秘书冯敬业也连忙替自己老大出头，起身责问余峰：“本来以我们这样的身份没有在会上发言的权力。你我更没有资格来来点评各实验室的优劣。我只想问一问余秘书，江博士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谁的实验难度小，谁先展开实验人员选拔？”

冯敬业的问话暗藏陷阱。如果余峰作出肯定回答，那江博士就有蔑视同僚、沽名钓誉之嫌；如果余峰作出否定回答，那江博士就是暗中承认魏长河所言，对自己的实验毫无成功的把握，自暴自弃，故作推让之举。

玩弄语言陷阱是千门弟子的入门学问，余峰再无千王天赋，毕竟受过专业训练，哪会轻易中计。

他得意洋洋的笑了笑，站起身侃侃而谈：“江博士带我来参会，门外的警卫也没有阻拦我进入会场，说明我作为本实验室招录计划负责人有权参加这次会议，也有权力发表我的观点。至于冯秘书刚才问我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呵呵，你想怎么曲解别人的话，那是你个人的自由和权力。我没有权力干涉你怎么理解别人的话，也没有义务教你怎么正确理解别人的话。江博士只是代表我们实验室表态，愿意最后使用VR虚拟系统。因为我们确实需要时间来修改VR系统的场景设置和游戏关卡。我们没有逼别人和我们保持一致立场，也没有要求别人发扬风格，我们只是依据事实，作出正确的选择，仅此而矣。”

江一楠对余峰的表现十分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相当于对余峰的表态发言进行了“盖章确认”。

余峰第一次站在这么多大人物中间发表长篇讲话，内心既紧张又兴奋，不由血流上涌，面色潮红。

得到江一楠点头赞许，让余峰松了口气，暗喜自己这番卖力表演没有白费力气。他缓缓坐下，悄悄吸了几口长气，稍稍平复了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冯敬业受到余峰的冷嘲热讽，心怀不忿，准备起身再辩，却被冷静下来的魏长河抬手阻止。

魏长河主动退让，转开话题，继续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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