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林珏离时天已经放亮了,因胡蝶不在便是小丫头敲门来给宫璇玑送更换的衣裳,轻手放下便要离开,宫璇缓缓起身喊住她,并道:“替我更衣,顺便说说昨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小丫头颔首应着。
庄及正在阿黛院子里同她一起用早饭,忽下人来报说林二公子来了,庄及听了险些一口饭喷出来,忙道:“请进来。”
少时,林珏走来,庄及迎上去,互相见了礼,庄及近前些笑着诧异道:“一口饭差点被你噎倒,说罢,怎么倒比吕凉来得还要快?”说着引林珏去了正厅。
林珏端正着神情也不答言,庄及察他气色不善便猜到了,试探性轻笑道:“是为了,她?”
林珏自是明白庄及所提为何人,沉着面色也不接话,只冷冷质问道:“你瞒我?”
庄及立故作纳罕道:“如何算瞒呢?明明是二公子自己说的,不想知道细节。”
林珏慢慢侧过身来看着庄及,道:“这件事我不作计较,留下胡蝶的命。”
庄及一早就知道了昨晚吕凉护卫带走无音阁的人的消息,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此刻听了林珏的话禁不住“嗤”地捧腹大笑起来,亦惊亦讽道:“二公子,动了情!”
林珏闻言心中不悦,侧目瞥向庄及。
庄及强忍笑意,低声轻蔑道:“诸如你我这样的人,情义是大忌。”说着拍了拍林珏的肩膀。
林珏但任庄及之举,算是默认了。
庄及见林珏僵着一张脸,并无动容,也觉无趣,敛起神色转身去了,并冷厉着语气高声回道:“如二公子所愿。”
书房里,宫璇玑立身在下,霍言静言旁侍,吕潔端起茶碗浅浅抿了一口又缓缓放下,微微惊讶且痛惜道:“芳儿,死了?”
宫璇玑颔首道:“计划始于寿宴,行动却在无音阁无主之时,璇玑自踏入族长府里整日,未有来人传进丝毫消息。林珏着意的纠缠意在阻断这边的往来通信,那下手之人就十分明显。”
吕潔听了半日,心中已然明了,只是吕芳也算得上是她摸着头长大的,情理上等同庄及,尽管看得清楚,也明白这是权利争斗的必然结果,但依旧忍不住心痛起来,更觉头沉胸闷不舒服不免抬手扶额,霍言见了忙上去一手撑住吕潔一手替她顺气。
少时,吕潔缓缓对宫璇玑道:“我知道了,退下罢。”
宫璇玑没有遵从下去,而是一丝犹豫轻轻开口道:“老夫人,胡蝶……”
吕潔也不看她,只回道:“安心回去。”
吕潔既如此说,宫璇玑也不便再言什么,躬身行礼离去。宫璇玑并不能确定吕潔会真的救胡蝶,只是此事需得由她压下,自己或可为胡蝶争得一线生机,否则胡蝶将必死无疑。
霍言见吕潔眉头紧蹙十分痛苦,便又换了热茶来,跪地奉给吕潔,不想吕潔并未去接反而猝不及防猛地握住霍言的手,抬起头严肃问道:“昨晚,你在何处?”
霍言被莫名的一问,不由得怔了,也抬起头来,恰对上吕潔冰冷到没有温度的目光,骇住了,恍然回过神惶恐着答道:“奴婢一直在门外守着老夫人。”
吕潔缄默凝视了她片刻,最终松开了手,霍言急抽回,被掐之处已然泛红。
吕潔一去病痛面容,意味深长道:“阿言,你是吕氏选给我的陪嫁,几十年的情分,我不想也不愿,白白辜负了。”
霍言听着慌了神情连忙伏身叩跪在地上,以表忠心,敛声屏气不敢再抬头。
宫璇玑从吕潔的院子里出来,走入有巫族长府前院,岂料迎头正遇见林珏也自正院走来,二人望见彼此不自禁地住了足。
宫璇玑戴着帷帽看不清神情,二人相顾无言了些许,林珏率先笑了笑,方要开口宫璇玑却一个转身离开了,林珏无奈只好追了过去。
踏出府门,林珏加快几步赶上宫璇玑一把拽住她,笑着轻声道:“还在生气?”
宫璇玑顿住,也不回过头来,只淡淡然回道:“不敢。”
此时一直等在外的小丫头走过来,林珏朝她挥挥手,道:“我送你家阁主回去。”说罢双手一搬拉着宫璇玑去了自己马车。
路上,宫璇玑坐在车里一直闭目不理会林珏,林珏不自在地静待了些许就有些耐不住性子,找话向宫璇玑搭言道:“好了,知道你还在恼我,我向璇玑赔罪如何?”
宫璇玑并不动容。
林珏悄然看了宫璇玑几眼,便又凑前坐近了几分,怅然感慨道:“情之所切,心之所钟。我林珏自问除自家兄长外,世上再无在意之人,不想一朝言破,实当有此一受。”说罢刻意在宫璇玑耳边佯作长叹几声,实则悄然拿眼睛瞥着她。
宫璇玑听了猝然睁开双眼,林珏以为自己得逞了,心中得意方要开口,岂知宫璇玑猛地抬手掩口,“哕”地一声吐了出来。林珏顿时着了慌,忙伸手扶好喊方明停车。
林珏轻手搀宫璇玑至路边,又为她摘下帽笠,宫璇玑呕了好一阵子,且因两日里未怎么吃东西,腹中无物不过是吐了些水而已。
林珏不明原因,一时心疼却不知做些什么,只好一面慢慢拍着宫璇玑的背,一面递上水来,宫璇玑也顾不得去接。林珏无法只好自己打开水袋静静等着,一抬眼正瞧见宫璇玑倚着树干的手臂,袖子向下褪了些,露出了腕处的掐痕来,林珏立时恍然,心中愧意上涌,歉疚着轻言道:“我昨晚,伤到你了?”
宫璇玑虽已经缓了气息,却没有答言,不是身体难受不想开口,而是觉得做便做了,事后一句轻淡的谦言也无用处。
宫璇玑用水涣了口,净了面,林珏又扶她回车边坐着歇息。宫璇玑瞧着林珏满面的紧张自愧之色,又暗下算了算时辰,转念道:“珏公子若真的心存内疚,璇玑恰有一事相求。”
林珏听了此话先是一顿,随即便笑了,道:“在这种时候你还可以冷静地利用我的感情,我是不是该有些后怕的?”
宫璇玑也不接话,只淡淡地问道:“珏公子只说,愿与不愿就是。”
林珏闻言倾身向前贴近宫璇玑的耳边,低声笑道:“自然。”
一行人拥簇着,霍言在前开路,浩浩荡荡来到了了阿黛的院子。彼时庄及饭犹未吃完听人回老夫人来了,倒笑了,道:“怎么人人都比吕凉快啊!”虽如此说却还是迎了出去,阿黛也由人搀着跟着。
吕潔一见阿黛身子不便也欲行礼就冷冷道:“不必,免了。”
阿黛闻言一顿,便也起来了。
庄及礼毕在一旁打眼瞧着,吕潔盛装而来,面有愠色,便笑着问道:“母亲,是来问罪的?”
吕潔并不言语,轻轻抬手,随行来的人皆会意颔首静立两侧,吕潔只身进去,连霍言都留在了外面。
庄及瞧霍言此次一反往日之态,恭敬安静地很,不由得会心不屑一笑,又转头向阿黛感慨轻叹道:“早些用饭就好了。”
庄及缓缓走入房内,仆人在外拉上门。吕潔坐在上,庄及就在右侧下首位坐了。
吕潔端正着神情,问庄及道:“及儿,你是否觉得母亲我老糊涂了?”
庄及明白吕潔此话之意,没有接下去,反而陪笑道:“母亲知道了,还恕儿子对母亲有所欺瞒。”说着便要起身。
吕潔摆手示意他作罢,道:“能瞒住我是你的手段,我也不是要来说责于你,只是有一言,及儿可听得?”
庄及回道:“母亲请讲。”
吕潔语重心长开口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人亦非无情草木,任由割锯,逼之太过难免不遭反噬,凡事要看清形势,切莫操之过急。”
庄及反问道:“母亲是认为,我此番是罔顾时机,急于出手了?”
吕潔不言语。
庄及懂得吕潔的态度,一时敛起笑容,正色道:“母亲所言极是,我却不以为然。大树生于高山,虽根深而蒂固,但只需一鼓作气铲除干净,又何惧它有复生反击之时。”
吕潔听了此话反而笑了,道:“兵器利于刃,你若真有不伤己身的一举除根能力,你母亲我也就不必来了,及儿,做人要向远了看。无论如何,我会去吕府慰望你舅舅,回来时希望听到吕尚解除禁足的消息。”说罢起身就走,庄及忙送,吕潔又嘱咐道:“让你那个把府里躲着的人藏好,不然我定第一个丢她出去!”
庄及心有不甘,但还是应着。
吕潔带着一行人去了,阿黛缓缓走上前,庄及望着大门的方向,阴沉着神色自顾言道:“兵器利于刃?说来说去,终究是‘平衡’二字。”说着一转身,变了语气对阿黛道,“吃饭!”
阿黛忙道:“饭菜已经凉了。”
庄及侧头惊讶道:“凉了吗?凉了好啊!”说罢负手进了屋,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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