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章剪夏罗和莲花瓶
第一章剪夏罗和莲花瓶
卧着的青藤,横叶叠错,柔嫩的枝节也交相呼应,准备承接甘露。
浑二死乞白赖,在雨夜生生撞进一户人家,他着装古怪,手持蒲葵扇,头戴圆顶混元巾,身着金莲大褂,褂子也很肥大,仔细看,便能瞧见里面塞了几件破棉衣。他脚上穿了一双橙红色花样的靴子,针脚却是杂乱不堪。
他下巴上留了些青茬,显得邋遢倦怠,无意间瞥见的时候眼中折射出锐利,像只兽。
浑二将原有的住户捆住,想起来一桩旧事。以清修爱才闻名的第一宗门,在被朝廷探查出金钱万贯,珠玉琳琅之后,朝廷便借宗门门主病重,加兵守卫。
这第一宗门本就令人眼红,更何况还有这巨资相拥?可是,惨案却发生在这三千守卫的眼皮底下,任由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屠户潜入女眷房中,烧杀抢掠,一日之内,宗门处于幼年的子嗣俱灭。
浑二便是这其中一名屠户,这靴子便是他从一个女娃娃手上夺来的,那女娃眼睛大而灵动,非常吸引人。可是浑二触碰她时却手脚冰凉,毫无生机,可当时屠户们都杀红了眼睛,他也并没有在意这些,待宗门男子得知消息赶来时,浑二早已逃走,只缚住了几个身手不灵便的。
“凝重不足,妍丽有余。”浑二还未回忆完全况,就被门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吓住。
这时浑二才弓起身子,慢慢移到门口,他透过门缝窥探,见那男子从一黑木盒子里拿出一尊青瓷莲花瓶,那莲花瓶釉色莹润,质感细腻,浑二瞧着心痒。
这一看便是好物啊,浑二杀人越货的勾当做多了,似乎也不畏鬼神,浑二并未看见,这人在月光照拂下,是没有影子的。
浑二摸起身边的砍刀,便想冲出去,却听见一个女娃娃的声音:“大人,我前些日子丢了一双靴子,大人说帮我,可找着了?”
浑二瑟缩起来,这女娃,不是早就是这砍刀下的亡魂了吗?可是浑二的砍刀已经露出,女娃见了那锃亮的刀刃,吓得直直钻入男子胸膛,这令浑二很是受用。
这女娃不过相像,不足为惧,浑二想着,手里刀柄也握的更加紧了。“道长,你吓到她了。”凶狠的浑二对上淡然的男子,却是感受到了压迫之力,手中的刀也微微颤抖,女娃此刻也从他怀中探出头。
男子没再理会浑二,只是回头取物。“这瓶子底胎很薄,釉面光滑,你拿时可注意了。”男子话语虽有叮嘱之意,却丝毫不见小心翼翼的气息。
浑二再次被他的姿态震慑住,直得哂笑道:“公子,老道上了年纪,风餐露宿,可否要些吃食?”
“蔚以,给他碗云吞。”他怀中的女娃却是不耐烦了,嘟着嘴将小瓮中的云吞盛给了浑二,浑二猛地嗅了嗅,异香扑鼻,他犹如虎狼吞食,不加咀嚼,便吃了这碗云吞。
“大人,你藏的东西可还记得?”蔚以稚声稚气发问,“记得。”那男子眼神似是不经心瞥过浑二,浑二却是敏锐捕捉住了。
浑二见男子披着软银织就,衣角用铁烧烙了柳梢叶片的图案,那图案,寂灭,幽暗,仿佛将惊惧拥塞入人的心口。
他突然想起他一榔头打死的老道,在他剥去他身上衣服时,他用了最后的气力,对他说了三个不可:“不可屠戮,不可贪食,不可妄言。”他不曾在意,这时他只是贪婪地想着那男子家财不凡,想着可以用这道士的身份来忽悠他们,交出藏着的宝贝。
“想当时啊,天地气生,四时法成,青离城里发生了些怪事,我……我师父去那做法事,听说侯爷家的女儿在婚嫁之前失踪了,却在一处小舟上发现了身披嫁衣的女子,那女子,窈窕身材,薄纱遮了脸,裙摆上粘了血色的泥灰,还有碎了的茅草根,她嘴里念念有词,正好大风刮过,吹开遮面,呵!”
蔚以似是因为年龄尚小,被他唬得一跳,“那遮面一开,便看见那女子面容呈姜黄色,零星毛发,四肢扭曲,背还佝偻着,她的手指也枯败,眼眶突出,虽有温婉之态,眼中却漏出了鄙夷奸滑神色。”
“这可是怎么了?”蔚以瞪大了双眼,凑过来。
“这女子该是哪处的精怪变的,听说她可爱用那烧红的带有倒刺的钩子刺入人心,依着人的腠理,划拉出几处可心的口子,专用来吞食人的脏器,这四周……可是也有那些邪气呢!”浑二拉长脖子,尖利了声音。
“精怪?可真吓死个人,道长,可有法解这四周邪气?”蔚以扑闪眼睛,虔诚问道。
“有法可解,有法可解!你且用你身上的银钱换了个大海灯,钱越多越好,这便能解了!”浑二做出供佛的姿态。
“去财消灾?你们道士也是信海灯这佛家东西的?”柏涂轻笑。浑二见劝诱不成,便立时抄起砍刀,身子却扎扎实实倒下去,蔚以跳过去,从他脚上拽下靴子。
“臭死了,柏涂,这可是我给你做的靴子,剪夏罗花样的,被这臭男人穿过了,你得赔我一双!”柏涂却是默然,不发一词。
浑二见他俩不把自己放在心上,更是气盛。却不想一下子跌入一个洞口中,四周黑雾重重,洞口处黑白分明。
“柏涂,这小子到底何时化作血水?”蔚以拿起那尊莲花瓶,单眼对着瓶口看。柏涂衣袂多上了一点红,衬得他愈发清丽内秀。
“你把你那眼珠子从我这法器上移开……三日。”
槭树在雨夜后显得愈发鲜亮,煞红煞红的一片,像是从远山山头上烧来。
潜臧倚在榻上,刚用小指勾起一块水银沁质地的玉饰,却被外界惊动,手劲足了些,将玉饰碾碎了。
“蔚以,回来了?你个死丫头,我这个玉饰可是从柏涂那好不容易要来的!”潜臧是这长翁岛上最美丽的精怪,他的蝴蝶骨凸起,伶仃瘦弱,光束投上眼睫,便在幻影中映下了尘埃。
“你是敲诈勒索来的吧,臭虫!”蔚以扯了扯要递给柏涂的襦带,有株小青莲细织在襦带上,隐隐发烫,灼伤了蔚以。
“我这般仪采清扬,怎会是臭虫?”潜臧依旧自说自话,没有注意蔚以的异样。
蔚以翻起白眼,掩面抽噎起来。潜臧没有看懂她这动作,直愣愣盯着她,直到蔚以肌理开始溃烂,他才哇啦大叫出声:“杳织,你主子要死了!”
石椅上的龙头耸动,龙嘴里含的珠子里射出束光,杳织从光中踱步过来,一路鲜花飘舞,侍女撑起红粉色的油纸伞,他自己身上缠绕着浓厚的脂粉味。
“杳织,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都搞这么大排场?你只是条石龙,比不得海里那些大家伙!”潜臧拉起杳织的皓腕。
“你家主子都要死了,你还有闲心,大尾巴龙!”潜臧龇牙咧嘴,嫌弃万分。杳织这才望向蔚以,蔚以抽的更厉害了。
“你们俩,坐下,老身这眼睛不大好,看不见你们身后的风景了。”潜臧再次看看蔚以翻的白眼,忍住笑说:“是挺不好的。”
他们顺着蔚以的目光看向身后,只看见偌大的湖,湖上泊着一船,船沿是渐变的暖绿。
“也不知有什么好看的。”潜臧撇嘴。
“泽泻错落有致,花开近乎颓唐,怎的不美了?你就是毛病多!”杳织一面说一面玩起额头上的茸发。这时,一束光从船舫中照耀到杳织身上。
“登徒子!”潜臧怒喝,他看着杳织突然移近蔚以,还伸出手用指腹按压在蔚以唇上,他的喉头微颤,双手搁在她腰间,一时贴合的身体,双双颤抖一下。
他暗哑音色,将脸凑近了道:“小姐,仆下来接你了。”
这时,柏涂刚回来,将无礼的杳织一掌击倒,却不想他身上的光也漫入自己身上,他同蔚以,一起跌入了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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