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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噩梦与冯院判


苏长福她娘是柳大娘,柳大娘在耳房取大米做饭,回头便看见自家儿子在隔壁库房,还以为他偷懒,上去就把苏长福的耳朵揪了个花,

        “你说你,认字不如你哥长贵多,花花心眼子不少。”

        苏长贵和苏长福都是柳大娘的儿子,柳大娘一家是贺鸣喜祖母的陪房。

        “娘,娘,撒手,老爷让我拿几粒玉米种子哄小姐种糖玩呢!”

        柳大娘听了一头雾水,苏长福细细解释后,柳大娘笑的肚子疼,“哎呦喂,老爷可真会哄孩子玩!”

        一家人就一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必是全家人的焦点。

        贺延年牵着贺鸣喜的手在园子里种糖的时候,贺鸣喜她爹娘及祖母都来凑热闹。

        贺鸣喜亲自把糖种子放进坑里,还浇了水,贺延年趁贺鸣喜不留意的时候将玉米种子放进去。浇完水,贺鸣喜哼哧哼哧的蹲在地上给种子洒土。

        贺承明看着贺鸣喜小小一个撅着屁股干活,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冯氏更是笑出眼泪,拿着个帕子擦眼泪角。周芸芸看到呆女儿,更是笑的咳嗽。

        贺鸣喜抬头看爷爷,不太明白大家笑什么。贺延年不好说教冯氏和儿媳妇周芸芸,只瞅了一眼儿子,让他好自为之不要太过分!

        贺承明心里有些庆幸,闺女终于忘记与九皇子要糖的事了,忍住笑抱起女儿,“种完糖,该吃饭喽!”

        贺延年陪着贺鸣喜等着糖发芽长糖,等了十个头指头那么多天都不止。贺延年耐心的很,每天带孙女去看糖。

        第n天,晚饭后,祖父带她去看糖,一尺高的绿苗,每个叶子与杆之间都有一颗糖,贺鸣喜高兴的围着这颗苗转圈。

        贺延年知道孙女聪慧,但还是想逗她,人啊,一不小心就长大了,长大了糟心事也多了,贺延年愿意陪着孙女在天真童趣的年纪胡闹,静候她的长大。

        贺鸣喜能感觉到家里人对她的这份呵护,特别是祖父,她最喜欢祖父。

        其实,贺延年早就听儿子说过这糖的事。为了孙女,前些日子,自己下职后还找过楼鼓街上蜜糖坊的大师傅。

        好在大师傅说,这糖制法没什么难处,酥糖就比一般的酥糖少放麦芽糖、蜂蜜,酸乳糖是北方草原人制法,他媳妇是蒙古人也熟悉。贺延年当即果断定留下银钱托糖坊师傅秘制酥糖与乳糖。

        今日,大师傅派人登门送糖。糖刚送过来,就被挂在了玉米杆子上。

        玉米杆假装成了一棵糖树,杆子上挂满了糖。祖孙俩喜迎大丰收。

        贺延年替贺鸣喜收着糖,每日一颗,当做功课完成后的奖励。没错,贺鸣喜有功课了。贺鸣喜才两岁,脑子虽比大人灵光,自己却也一团稚气,贺延年与儿子有空便教,不管律法算法还是四书五经都会见缝插针的教,甚至贺承明还带贺鸣喜到野外测量测绘。

        贺鸣喜启蒙后,给贺延年的惊喜简直出乎意料。贺鸣喜一遍成诵,第一天就认识了幼学里的所有汉字。蒙学,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贺鸣喜一个月背完了,贺延年只好开始从头讲释意典故,没得背的时候,添加点律法。

        贺承明教女儿《九章算术》时,更是战战兢兢,一直被不断提问题!在工部,自己善算术人人皆知,无人能超越,同僚们多觉得自己是天才,自己暗地里一直也沾沾自喜!成亲后对专攻算术一事有所懈怠,如今被自己闺女不断问难,贺承明不得不重新开始钻研算学。

        贺鸣喜的小日子过的也还好,早起时温习功课,饭后与母亲散步和肚子里未出生的弟弟说话,再与祖母到园子里与往日一般玩耍吃果子,午觉之后吃完半只猪脚,祖父和父亲若是无事多半就回来了。贺鸣喜开始学新课。学的好一颗糖,妥妥的。

        贺鸣喜就这么学了几个月。

        入冬后家里人发现贺鸣喜脸胖了一圈,个子都长了一寸,除了吃糖没有挂心过别的事,直到这天晚上又做梦了。

        梦里,冬月降雪,贺鸣喜骑着木头大马,在堂屋看着祖母一边做针线一边和母亲闲聊,听到老张惊喊,老爷出事了。下雪天,路滑风大,贺延年从马上摔了下去。

        第二天醒来看到祖父时,贺鸣喜心情还有些低落,拖着个假大马,挤在祖父腿边。祖父摸摸她的头,把她提了起来,抱着怀里。贺鸣喜看了窗外没有雪,又是第一次梦,便转头忘了。

        贺鸣喜第一个梦只有老张惊喊,梦境不深刻,白日就忘了。第二个梦就比较清晰了。梦中,贺鸣喜梦见家中的老马摔了一跤,直直把祖父甩出去了。

        贺鸣喜哭了一晚上,惊动了贺家所有人。贺鸣喜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祖父抱在怀里,哭的直抽气,吓得家里四个大人一晚上没敢睡。

        贺延年为哄孙女,还特意带她看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谁知道,看了雪,贺鸣喜哭的更厉害了。

        第二天贺鸣喜还在祖父怀里,眼看该去上值了,贺鸣喜在祖父怀里,一放下就哭,哎,放不下了。

        贺鸣喜梦里哭的时候,谁抱也不醒。祖父将她抱在怀里,安抚的拍了几下后,人就立马醒了止了哭,还安静的睡了。家里人实在心疼,贺延年只好自己抱着。

        孩子病着,自己心疼,御史台不会心疼,贺延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上值。当值官员没病是不得请假的,不然被御史监察证实无事不上值会被弹劾,轻则罚俸,重则挨板子。

        但是小儿病了自己最心疼,贺延年让老张套上马车,自己抱着孩子去户部,顺便让太医院的冯院判给贺鸣喜看看脉。

        平日里贺延年父子多骑马出门,今日大雪带着孙女儿只得套上马车。

        贺鸣喜实在是太小,晚上被梦吓坏了,只知道哭,现在在祖父怀里,只哼哼抽抽!但是已经有心情透过车窗帘缝隙看马车外了!

        贺鸣喜记得梦里大马摔跤的桥,眼看就走到桥头了,贺鸣喜开始哭“我要回家,找祖母。”

        贺延年只好招呼老张靠边停车,看看周边有没有卖热乎吃食的买一份,闹了一晚上,这个时候找祖母估计饿了,老张赶车是好手,刚溜边停车,就旁关观了一场事故。

        贺延年从马车上向外探头找小食摊,就听见“咣”的一声响。贺鸣喜也不哼哼了,抬着脑袋也跟着往外看。

        一辆马车过桥时,马滑了蹄子,马车从桥中倒滑了到了桥头,还撞上了后面的马车。万幸的是只有马车里的一位老大人闪了腰,旁人无碍!

        贺鸣喜见祖父无事了,也不哼哼了,也有心情与祖父聊天了,“爷爷,我做梦,梦见咱家的马在这摔了,你也摔了,我可害怕了。”

        贺延年和儿子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来庆幸,但是现在在外面不好问贺鸣喜。贺延年抱紧了孙女安抚道,“鸣喜,爷爷没事。”

        贺延年和儿子紧赶慢赶上值还是有些晚了,不过今日大雪桥头事故一事众人皆知,圣上也宽和,派人告知诸位上值的大人,表示今日大雪,当值迟到的法外开恩,不责众!

        贺延年一来大理寺还抱着孙女,还是令人惊奇的,大理寺一直以来没人干过这事,贺延年是大理寺卿,自然也没人说不许,但是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很容易被弹劾。

        贺延年只好厚着脸皮记档请假,带着孙女去了太医院。

        办事衙门都聚在一起,太医院在户部的斜对面,距离大理寺也近的很。贺延年过去的时候,刚好擅长小儿症的冯院判上职。

        贺延年昨晚上担心孩子,一直抱着贺鸣喜,错过了饭点出门,脸色也不是很正常。倒是贺鸣喜现在不哭不闹的,还瞪着眼睛咕噜咕噜的看冯院判。

        两人行了礼,冯院判开始问诊。

        贺延年答道,

        “这是家中孙女,不足三岁,昨个儿半夜突然啼哭不已,不怕你笑话,除了我谁抱也哭,我抱着她哄了一宿。”

        贺鸣喜坐在祖父怀里,小手攥在祖父的大手上,老实的很,但是眼皮都是肿的,看出来贺延年所言非虚。

        冯院判笑眯着眼看向贺延年怀里的贺鸣喜,养的特白净,睫毛细密上卷,眼睛炯炯有神,就是今日脸皮有些肿看起来有点憨,鼻梁特别高挺像她祖父,脸上的肉还特别紧实,小孩看起来健康漂亮又机灵。贺鸣喜眼神清正也不怕生人,冯院判猜测这孩子在家必是及其受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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