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3
等到医生来和郁安说明他当时晕倒的原因，是因为没有吃早餐导致的低血糖加上肠胃炎突发。
在医生又嘱咐了几句，让郁安以后记得按时吃饭吃药之后，就推门离开了。
然后留下了病房内的郁安和江绥两个人面面相觑。
郁安手里拿着江绥刚给他泡的冲剂，边把冲剂小口小口地往自己嘴里送，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江绥脸上的表情。
只见江绥安静地看着床上大红色的秋裤，在沉思片刻之后才抬头问郁安。
“这是你买的？”
郁安舔了舔自己嘴角的沾上的冲剂，“是。”
怕江绥觉得自己的行为突然转变会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郁安趁着江绥还没开口就抢先一步补充道。
“…是因为它打折我才买的。”
江绥扫了一眼郁安身上穿着的那件和这个季节的氛围极其不符的单薄短袖，那露出来的大半截手臂都白的反光。
其实刚刚进病房的时候，江绥就注意到郁安穿的有点少了。
他本来是想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郁安披上的。
但是想到之前，郁安每次都会对自己给他披外套这件事表示拒绝，江绥就没再动那方面的念头了。
所以他只是在郁安还没睡着的那会，默默地帮郁安把被子拉上去一点。
再找护士要了两个小型热水袋绑在输液管上，防止冰凉的药品进入郁安的血管时让他的手变凉，等郁安醒来的时候会觉得手冷不舒服。
江绥又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地捻了一下秋裤的布料。感觉挺厚实的，穿上应该很暖和。
不过…郁安买这个是要干什么？
如果江绥没记错的话，郁安之前是在大冬天穿一件短袖就能跑出去吃两个冰淇淋都不带抖的性格。
外套都不愿意穿的郁安，会愿意穿秋裤？
还是他自己买的…
虽然说是因为打折。
但以郁安他们家的家底来说，就算再怎么落魄，也不会沦落到为了折扣去买秋裤的境地吧。
江绥敛入自己眼底惊讶的情绪，然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挺好，现在天气冷下来了。你还是要注意保暖。”
说完，江绥就不紧不慢地帮郁安把刚刚散落到病床上的秋裤给收进了袋子里。
郁安看着江绥的动作微微发愣。
上世，像是“注意保暖”“记得准时吃饭”这种话，江绥在他的身后说了不知道多少次
也不知道多少次，他推开了江绥递过来的外套，也拒绝了江绥让他按时吃饭的要求。
郁安垂眸，看着冲剂里微微升起的热气，心里突然就产生了点酸涩的情绪。
下一秒，郁安抬头就把江绥给他冲剂给抬头一饮而尽。
然后他把喝干净的纸杯放到了床头柜上，抬手拉了拉江绥的衣角。
正在帮郁安收拾衣服的江绥在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角被拉了几下的动静之后。
江绥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郁安拉着自己衣角的细长手指问道。
“怎么了？”
郁安的眼睛泛着光，开口和江绥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犹豫的意味。
“江绥，我今天出门的时候穿的少。现在输液的时候感觉有点冷。”
听到郁安的话，江绥默默地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那你等一下，我出去喊护士把暖气打开。”
说完，江绥正准备往外走，然后就被郁安扯着衣角给拉住了。
“我不是让你出去找护士开暖气的意思…”
江绥楞了楞，“那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郁安唔了一声，然后慢慢摇头道：“我现在不需要热水。能不能…把你的外套借我披一下？”
在听到郁安的话之后，江绥整个人都顿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怕江绥没听清，郁安又微微地往他那边凑了凑。
床单摩擦时发出的声响和郁安低下声音时的温润混杂在了一块，听得江绥耳尖有点麻。
“就是，江绥。可以把你的外套接我穿一下吗？”
“我待会就还…”
还没等郁安说完，江绥就强装镇定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动作轻柔地披到了郁安的身上。
江绥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可以，外面风大，你待会直接就穿回家吧。”
郁安感觉到江绥的外套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刚刚残留下来江绥的体温，顺着布料一点一点地渗进了他的皮肤里。让他原本有些发冷的双臂现在都逐渐回温。
郁安对着江绥道了声谢。
然后就默默地用手把江绥的外套裹紧，一股清淡好闻的肥皂香似有似无地就萦在了郁安的鼻尖，让他刚刚因为胃疼而紧绷下来的神经都慢慢地舒缓了下来。
郁安突然就觉得，听江绥的话好好保暖，貌似不是什么坏事。
等到输液结束，江绥带着郁安出去吃了点清淡的粥暖胃填肚子后。就把郁安送到了家门口。
江绥把装了药和秋衣的袋子一起放在了郁安的手上，在嘱咐完了郁安记得好好吃药之后。就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郁安感觉到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都随着风的动静而发出沙沙声，他对着江绥轻轻点头道别。
“好，今天麻烦你照顾我了。”
郁安对着江绥弯了弯自己的眼角，“你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郁安对着江绥挥了挥手之后，就转身朝着自己家里走去。
而江绥只是点点头，沉默地看着郁安打开家门走进去。在看到了郁安的清瘦身影全部消失在了门里之后，他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到现在，江绥还一直在思考自己的重生是不是他的幻觉。
但是在和郁安相处的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江绥感觉到了郁安的体温，郁安的笑容，还有郁安在说话时会微微上扬的语气。
以及街边场景给他带来的无比清晰的真实感之后，江绥才一点一点地相信。
他真的回到了郁安还没离开他的时候。
真好。
开除了保姆之后，郁安的家里就变得空无一人。
郁安一直都没人管着，所以在独自一人时干的事情就尤其放肆。
门一关，郁安随手就把手上装着秋裤和药的袋子放在门边。
他把外套一脱，露出了里面的短袖。
然后郁安就赤着脚走到厨房里打开冰箱。
冰箱内，里面的冰饮、冰块、冰淇淋琳琅满目的一片。
郁安面色如常地从里边拿出一杯冰可乐，然后熟练地拧开对着嘴往下灌。
在自己的舌头接触到了冰感的那一秒，他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有不对劲的地方。
带着肠胃炎喝冰饮，这可不就是作大死吗…
郁安默默地咽下了自己喉咙里的冰可乐，一阵凉意从喉咙灌进胃里，让他好不容易就安分下来的胃又隐隐约约有要发作的趋势。
他有点心虚地看了看自己放在门口的秋衣裤，脑袋里想起来了点之前江绥让他别喝冰饮的嘱咐。
在思考了两秒之后，郁安沉默地把可乐盖上再放回冰箱。
他看着冰箱内满满一堆的零食，对着它们进行了一个短暂告别之后，就关上冰箱准备去喝热水。
郁安看着料理台上的烧水壶。
顺势拿起，空的。
郁安咽了口口水，边在心里想着自己没有喝热水的习惯，边认命般的就把水给烧上了。
趁着在烧水的空挡，郁安准备去洗个澡。
他看着自己衣柜里一大堆的短袖短裤，开始思考自己之前是穿什么睡觉的。
这大冷天的洗完澡穿短袖短裤睡，黑白无常看了都要敬他三分。
郁安叹了口气，默默地在心里感谢了一下黑白无常当时没直接把他送走。
然后就随意地从衣柜里拿了两件看上去稍微厚点的，就进浴室洗澡了。
郁安在浴缸里泡着，源源不断地热意通过水源传到了郁安的身上，舒服得他微微眯起了眼角。
在泡了一会之后，郁安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打开购物软件。
他凭着感觉往自己的购物车里加入了几条秋衣裤，还有不计其数的外套、卫衣、加绒运动裤。
而大数据也非常地识趣，在郁安操作的同时也给他推荐了不少类似产品。
郁安垂眼看着屏幕上的保温杯、枸杞、人参、普洱、暖宝宝…
他刚想划过去，突然就看到购物界面上的：“晚上10点前下单，第二天早上六点前”送达的标志楞了楞。
然后郁安就点击全选，操作下单。
这边刚下完单，郁安就看见自己的微信弹出来了个新消息。
看着手机上那个名为“妈妈”的备注，郁安楞了好一会才点进去查看。
妈妈：为什么把保姆开了？你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
郁安垂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发来的消息，视线上移。
入眼处，聊天记录的一片绿。
昨天22：37
郁安：妈，我胃好像有点不太舒服，你知道家里胃药在哪吗？
前天19：17
郁安：妈，我今天看到了很好看的天空。配图：黄昏。
大前天11：13
郁安：妈，我今天跟着网上学着做了点菜，你和爸爸今天晚上会回来吃饭吗？配图：番茄炒蛋。
……
郁安看着手机上显示的聊天记录，手指微微蜷缩。
最后，他把自己的目光停留在了郁母发过来的那句：“怎么一天到晚就知道给我惹事？”上。
郁安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喃道：“可是赵姨对她自己的小孩好好啊…”
说完，郁安沉默了半响。
然后他也不顾自己手机上被滴下的泪水，默默地把“妈妈”的备注改成了“唐凝”。
郁安手指一动，就把“唐凝”的消息从自己的微信消息栏里给删除。
早上六点的江家永远都是热闹且忙碌的。
尽管最近江父江母都出差去了，但管家和保姆们依旧在忙碌着做早餐、处理家务。
洗漱完的江绥刚从二楼下来，就被刘叔吆喝着过去吃早餐。
“小江，你孙阿姨今天包的包子是真的很好吃啊。快过来多吃点！”
江绥应了声好，就走到饭桌前坐下。
江绥作为江家独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虽然一路被受宠爱，但也没被娇养成纨绔子弟。
他对待家里雇佣的人关系一直都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好。
而照顾他的这些人也都是看着江绥从小不点长到现在身姿如松、气质温润的少年。
刚坐下，坐在他身侧的刘叔就开口问道。
“怎么看你有点没精神？昨天晚上没睡好？”
江绥顿了顿，往刘叔碗里夹了一个包子之后才回答道。
“还好，可能是昨天晚上有点失眠。”
江绥没再继续说下去，刘叔也没再继续问了。他只是嘱咐了句江绥，现在是备考期，要多吃点好吃的补充营养。
江绥喝着粥，安静地听着刘叔对自己的唠叨。
边应边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回答郁安去世前的三个月的同时，好像也回到了高三。
江绥：“……”
虽然他上一世直接被保送到了全国顶尖大学a大。
但现在让他回忆起大学和高中的知识，那是压根就没想起来几个知识点。
江绥叹了口气，把自己碗里的粥喝完了之后，就让孙姨打包一份同样的粥。
“顺便再装几个包子吧，我一块带到学校去。”
等到江绥带着从家里打包过来的早餐，进入到自己有点熟悉的高三教室时，心里莫名就有点感慨。
但他没感慨多久，就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垂眼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郁安的书桌。
看了一会之后，江绥默默地把装着早餐的保温袋往自己空落落的桌肚一塞，
江绥在心里想着：三点睡六点起，阎王夸我好身体。然后趴在桌上倒头就开始补觉。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困了，也可以是因为江绥紧绷着好多年的神经终于能有放松的时候了。
这一觉，江绥睡得特别沉。
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江绥迷迷糊糊抬头就看到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
过了一会，郁安就背着书包踩点进入了教室
江绥看着郁安微微皱眉，刚想开口问他怎么来的这么晚，就被江绥的前桌秦昭抢先一步道。
“郁安你今天怎么踩点来？”
郁安揉了揉自己睡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起晚了。”
说完，他就从自己满满当当地书包里头随便摸出来了几本课本丢到桌上，然后又拿出了点零零碎碎的玩意。
江绥在听到郁安起晚了之后，就从自己的桌肚里面拿出保温袋，放到了郁安的桌上。
“给你带的早餐。”
郁安转过脑袋来和江绥道了声谢，然后继续去摆弄他的桌面去了。
这时，江绥才反应过来，郁安的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东西。
定睛一看，上面有保温杯、一罐枸杞、一罐普洱茶和一叠暖宝宝。
江绥：？
还没等江绥开口问这是要干嘛，就看到郁安拍开了秦昭伸过来的手。
“秦昭，你别碰我的暖宝宝！”
秦昭啧了一声，“郁安，你昨天拒绝我就是为了买这些个玩意？”
郁安嗯哼一声，没否认。
江绥刚睡醒，脑袋晕乎乎地也没明白郁安要干嘛。
但为了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能自然一点，他随手就拿起了郁安刚刚放在桌上的笔转着玩。
江绥一只手转着笔，另外一只手探进自己的书桌想去拿书。
他边在书桌里摸着空气，边悄咪咪地听着郁安和秦昭两个人的对话。
只听秦昭继续追问：“你这是要干嘛？”
郁安沉思了片刻之后，开口回答道。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养生风桌面？”
江绥的动作转着笔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对郁安的嘴里说出“养生”这两个字表示惊讶和怀疑。
这是他能从郁安嘴里听到的话？
但江绥面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继续镇定地转着自己手上的笔。
这话可把秦昭给听乐了，他指了指江绥的桌面问郁安，“那按你这么说，能管江绥这个叫什么风的桌面？”
江绥听到自己突然被秦昭提及，便抬眼看了一下郁安。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地，莫名就泛了点期待起来。
毕竟放在之前，郁安别说是谈论他的桌面了，很多时候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郁安微微偏头和江绥对视，然后把视线下移到了江绥那和他脸一样干净的桌面。
在郁安琢磨了一会之后才开口回答秦昭刚刚的问题。
“或许，可以管江绥的叫退学风桌面？”
在听到郁安的回答之后，江绥拿着笔的那只手微微一松，扣在指关节的圆珠笔顺势滑落。
只听“啪嗒”一声，那只笔从江绥的手里滑落。
然后江绥就看着那只逐渐滚到桌子中间的圆珠笔，非常配合地就接过了郁安的话。
“现在多了只笔，你可以管它叫厌学风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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