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老本行？
户部。
赵勉接到这让人着迷的圣旨，看了半晌，也翻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路子。
一下子将宝钞提举司升迁到了正六品的地位，直接跃迁了两个品级，整个宝钞提举司的官吏，可谓是骤然高升。
“圣旨都说的很清楚了，赵大人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有什么不懂的，进宫面圣便可，小的传了旨意，还要去宝钞提举司通知他们一声。”
“赵大人，告辞！”
传旨小太监躬身作揖，缓缓退了出去，赵勉一脸迷茫的看着小太监的背影。
这些太监在内廷，确实被朱元璋压得大气不敢出，但毕竟是天子近臣，替皇帝跑腿的，在外臣面前，多少还是可以狐假虎威，扯虎皮摇大旗的！
“陛下这是要做什么，把宝钞提举司一路升了四等两品，这六品官员和八品官员，那可是天壤之别啊。”
户部左侍郎郁新看着赵勉手中的圣旨，心中越发不解。
昨天赵勉刚提出要解决宝钞泛滥成灾的问题，前后还没过一天时间，圣旨下来了，宝钞从他们户部独立出去，直属皇帝管辖。
虽然只是一个六品衙门，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六品衙门是直接由皇帝管辖的。
赵勉叹息道：“这没法说了，既然太孙把宝钞提举司收走了，那估计是有办法解决宝钞泛滥的问题吧。”
若是宝钞泛滥的问题得以解决，那确实是一件好事。
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郁新摇了摇头，道：“宝钞泛滥成灾已经多少年了，朝廷多少人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就凭太孙？”
“嘘~”
赵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哪怕朱雄英是太孙，那也是君，而他们纵然六部堂官，位高权重，那也只是臣，臣子在背后非议君主，那可是大罪。
郁新哀声叹气道：“希望他别让宝钞更乱吧。”
皇城外门。
朱元璋佝偻着腰，数十年的操劳，身心俱疲之下，在太子朱标亡故后，朱元璋的腰就再也没有挺起来过。
朱标死之前，朱雄英还经常能在有凤来仪客栈和朱元璋见面，但自从朱标亡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朱雄英没认出来老爷子。
可见，朱标的死，对朱元璋的打击有多大。
“皇爷爷，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朱雄英扶着老爷子，缓慢前行着。
“做回老本行。”朱元璋手中拿着一根拐棍，
“老本行？自己造自己的反吗？”朱雄英吐了吐舌头，好家伙，朱元璋要做回老本行。
他的老本行是什么？
造反……朱雄英看了看手中的碗，心中一沉，打量着朱元璋道：“皇爷爷，要饭吗？”
“乖，跟着爷爷走吧。”
朱元璋慈眉善目的笑着道。
“行吧，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出来要饭，也不知道这些百姓知道了，会不会被吓死……”朱雄英苦笑一声，他哪里知道朱元璋为何如此。
只是爷孙二人，从皇城离开，一路向南前行，沿途街道上，倒是少有行乞之人。
“不对啊，应天府不是不允许行乞的嘛？养寄院，孤儿院，供应一口饭还是没问题的，而且，爷爷，我们不会被人给抓起来吧。”
朱雄英心中一紧，猛然惊醒。
也不知朱元璋是因为自己出身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明初期的社会福利制度，非常完善，真正的是老有所养，幼有所依。
至少，应天府一地，有官家置办的养寄院（养老院）超过六十，膝下无子的老人家，都可以按例从养寄院领取一笔米粮。
不多，但足够生活。
孤儿院亦是如此，不同的是，这些孤儿除了可以免费吃饭到十数岁，还可以进学。
也或许是为了满足表面上的光鲜，应天府是不允许行乞的。
“没事，后边有人跟着呢，走吧。”
朱元璋拉着朱雄英直奔城南而去。
行进半日，在一处临街的铺子，朱元璋停住了身子道：“大孙，我看这家铺子不错，应该生意很红火，去讨口饭吃去。”
“皇爷爷……”
朱雄英心中万马奔腾，草泥马的马。
“做人不能忘本，咱还没你大的时候，就已经行走四方了。快去。”
朱元璋话音落定，手中拿着个破碗的朱雄英，抬头看了看，四方聚宝，是个裁缝铺，人家要饭都是在客栈，有剩饭剩菜的地方等着。
朱元璋可到好，让朱雄英去裁缝铺要饭吃？
硬着头皮，朱雄英进了裁缝铺，手中拿着破碗，对着正在整理布匹的伙计说道：“姑娘，施口斋饭可好？”
虽说有过几年苦日子，可朱雄英终究没有在人前要过饭，这初次上场，难免有些紧张。
女子转过头道：“祝哥哥？”
“陈……”
朱雄英望着面前的陈婧，瞪大两颗眼珠子，一脸不可置信道。
“那个，你，你这几天……”陈婧看着一身破衣褴褛的朱雄英，想要上前，又停了停。
“那个，祝哥哥，你别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陈婧不等朱雄英说话，转身跑进了铺子中。
朱元璋站在铺子外，面带笑意，似乎这一切，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那般。
站在铺子内，朱雄英哑口无言的指了指自己，又盯着朱元璋，唇齿大动，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很快，屋子中的陈婧不知跟掌柜的说了些什么，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拉着朱雄英的手臂道：“祝哥哥，你快跟我走。”
“去，去哪？等等，我还有个爷爷……”
朱雄英跟着陈婧刚刚走出铺子，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陈婧转身望了望，看向站在铺子门口的朱元璋道：“老爷爷，快走吧，这里不能乞讨的，快走，一会官兵来了就来不及了。”
朱元璋不发一言，只是跟在陈婧的后边，朱雄英搀扶着老朱，低声道：“爷爷，你这是作什么妖啊。”
“爷爷这不是给你制造机会嘛，这次出宫之后，你就在也不要想着出宫了，这家人，爷爷都帮你查清楚了。”
朱元璋嘴角上扬，三年？锦衣卫的力量，查一家农户，哪里用的上三年，短短几天时间，陈家的一切，都被朱元璋查的清清楚楚。
乃至于陈家的祖坟朝向都有记载。
“这，爷爷，你以后做事，能不能和我商量商量啊，而且，这种事情……”
朱雄英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陈婧，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陈婧的时候，真的被这个小女孩给吸引了。
原本只想着，安安稳稳的了此余生，谁能知道，这转瞬之间的天差地别。
“姑娘，姑娘，慢些走，慢些走。”
朱元璋轻声说着，只见陈婧回身道：“老爷爷，祝哥哥，马上就到了。”
说话间，陈婧带着爷孙俩进了一户人家，三个小娃娃，二男一女，正在院子中你追我赶，玩的好不开心。
慌慌张张的陈婧进了屋子，陈母还在犹豫，追上去询问道：“女儿，女儿，怎么了？你今天不是上工吗？怎么慌慌张张的。”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陈婧没有回答，只是在屋子中翻箱倒柜，从柜子的最下边，陈婧掏出来了一锭银子，银锭不大，看上去也就三两的样子。
“娘，现在没时间说了，你和阿爹一定要小心，我刚刚遇到祝哥哥了，他犯了罪过，肯定是跑出来的，如果在被人抓回去，就真的没命了。”
陈婧话音未落，只听陈母开口道：“你见到……那个就是祝怀义？你拿钱，不会是想和他一起跑吧，这不行，不行！”
陈母连忙上前拉扯，想要拦住陈婧。
“怀义哥哥，你这几天去哪里了，阿姐每天都很担心你呢……”
陈婧的小妹妹陈茜拉着朱雄英的衣角，开口询问道。
蹲下身子，朱雄英笑着道：“一些不好不坏的事情，没关系的，都已经过去了。”
“怀义哥哥，是不是有坏人欺负你？”陈凌，陈婧的弟弟。
朱元璋佝偻着腰，杵着拐棍，一边咳嗽，一边笑着道：“多好，多好的一家嘛。”
听到屋子中的争吵，朱雄英正要进屋时，忽然间，门外一道身影冲了进来，陈大彪隔着老远便看到家中有生人。
来到朱雄英的面前，将孩子护在身后，开口喊道：“你们什么人……祝，怀义？是你吗？”
“陈伯，是我！”
朱雄英双手摸了摸面庞，笑开怀道。
陈大彪上下打量着朱雄英，微微点头道：“嗯，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世道，活着不容易啊。”
陈大彪的言语，落到朱元璋的耳中时，尤为刺耳的很，朱元璋开垦质问道：“活不下去吗？”
“哎，糊口饭吃，这位是？”陈大彪疑惑的看着朱雄英询问道。
朱元璋察觉到自己失态，笑着道：“咱是他爷爷，他是咱孙子，大孙子。”
“怀义，你不是？”陈大彪一脸迷茫，他认识祝怀义已经九年多了，从始至终，祝怀义都是一个孤儿，什么时候有亲人了，还冒出来个爷爷。
这时，陈婧生拉硬拽的从屋子中跑了出来，出门便撞见了陈大彪，脚步一顿，缩了缩脖子道：“阿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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