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男女授受不亲
待龙允仙挥下最后一剑，幻境世界随之破灭，一切都化为了泡沫般的碎影消散。
眨眼间，幻境俨然又铺换出一轮新的天地。
一片苍茫无际的冰天雪色挤占全部视线，寒风呼啸着卷动漫天冰花飞扬。
——二重幻境
照这个速度，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龙允仙嘴角不禁上扬，暗暗窃喜，炽妖也没有古籍上记载得那么厉害嘛。
她斗志昂扬，迫不及待地撑剑起身，伤痛全然抛之脑后，动作迸发出一派干劲十足的气力。
“去哪？”
她大步还没迈下，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道清冷声音将她一腔热血堵塞住了。
龙允仙闻声转身，镜司越就在不远处。
少年马尾高高束着，墨染的青丝缠着暗红色发带于风雪中肆意飞扬，时时舞起几缕，凌乱不羁地拂过他冰冷容颜。
他轻踏雪路，沙沙声响清脆，神色无常，眉眼如画，依旧端着平日那副淡然模样，处事不惊、不骄不躁，带着几分不染俗尘的清冷疏离意味。
他逆着刺眼迷蒙的日光，周身被描了一层雾茫茫的白色光芒，尽显身影纤细修长，他肩背直挺，一步一步走来。
尽管一袭黑衣，也与这一尘不染的景象丝毫不起冲突，相互映衬。
美。
美的最高境界。
龙允仙深渊一般单调漆黑的脑海中竟不自觉浮起了一个富有诗情画意的词——云端落雪。
是那么干净、无暇。
清冷伫立世界尽头，不然尘埃。
龙允仙一时失神，直到镜司越走到她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了一声，“啊？”
“伤口如何？”
镜司越说着，竟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上臂，力道松松，若即若离。
可尽管如此，他手掌环绕了一圈，指尖却仍能得以相触。
手臂这么细，握着居然是软软的。
镜司越将她手臂抬高起些，微微俯下脑袋去看，神情专注。
完全没料到他会有如此动作，龙允仙身体早在与他相触的那一瞬间便陡然僵住了，她微瞪着眸子不敢动弹，甚至连呼吸都不由得敛弱了几分。
她目光静静凝视着镜司越白皙立体的侧颜，他面部轮廓流畅、棱角分明，五官随便哪个都好得叫人挑不出毛病，搭配在一起更是出奇地相得益彰，一个字:绝！
像是匠师巧夺天工才得以雕刻出的完美作品，举世无匹。
最为惊艳的必是他那双清幽的明瞳——
他眼眸狭长，尾梢微挑，近看时深邃又迷人，融着股天生的温柔缱绻，又闪烁着单纯干净的明媚。
此刻他眉眼低垂着，眼睫浓密，乌黑浓重的一片不时扑闪一下，宛若黑羽，轻轻飘落于心弦，撩得人心痒痒。
越看越把不住……
龙允仙脸唰地红透到耳尖，充血一般，像个红彤彤的苹果。
隔着几层柔滑细软的丝绸衣料，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只手的温热，只是瘦得略有些硌人。
“筋没断。”
“……”
漂亮！
还得是您来打破这浪漫和谐的氛围啊。
龙允仙很想扇自己两巴掌，她刚刚似乎是有些自作多情，甚至还浮想联翩。
“我知道。”龙允仙很礼貌，笑却不达眼底，“谢谢你。”
镜司越利落松手，小幅度地偷偷别开了目光，看似不甚在意，“包扎下吧，在流血。”
“好的。”龙允仙端着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再次道，“谢谢您。”
“嗯，”镜司越坦然应了，又提醒道，“其他伤，也处理下为好。”
龙允仙低下头去大概数了数浑身可见的伤口，是挺多的，“都是些皮外伤而已，不打紧。”
“你随意。”
语毕，他转过身去，目光稍有些忙乱，不知该往哪安。
他垂眸盯了会地面，发觉无味，便又抬眼，目光几乎是下意识放远，却没能收回，静静凝望着天边那一轮荒凉日光。
不理人？
龙允仙心头“呼”一下蹿上团火儿，可转念一想，人家也没说错什么话啊，人家还关心她。
本来也就不熟，做到这步便已是仁至义尽了。
可他这幅事事无关紧要的冷脸就是让人很不爽！
包扎就包扎。
龙允仙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回石头上，石头表面平滑，虽是硬冰冰的，倒也不太硌腚。
她从空间取出几条绑带，先对准小腿，再次施展出她拙劣的包扎技术。
镜司越听到声响，微微侧过头，看着熟悉的手法，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满满的随便和糊弄。
一个女子，如此不知爱惜自己，怎么做到的？
他直接走到她面前，干脆地抽过了她手中的绑带。
不理龙允仙疑惑的目光，他右脚向后挪退一分，然后，缓缓单膝蹲了下去。
“嗯！！？”
龙允仙下意识猛地撑着石面朝后蹭逃，她紧紧盯着镜司越，眼底一池碎开的慌乱，“你干嘛？”
“别动！”镜司越表情极不自然，他故意板紧脸，吞吐解释了句，“我不喜欢欠别人。”
“啊？”龙允仙眨了眨眼，思量少时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一重幻境的事，便不以为意地应付了句，“没事，应该的，我自救。”
镜司越不说话。
因为，这很重要。
这是她第三次救他于危难。
“你别动，”镜司越一掀眼皮，狭长的眼眸不自觉地挑了下，他故作凶狠，“不然你就死在这里。”
“……”
龙允仙噎住，镜司越这语气，小奶猫似的奶凶奶凶，毫无攻击力，倒是挺奇怪的，怪可爱的。
龙允仙有些好笑，也还是乖乖坐好了，看着他绷着表情专注的模样，更想笑了。
原来这少年的真实面目竟是如此……
就这？
镜司越解下她已绑好的绑带，用新的重新再绑，不知道是有什么技巧在里面，出血量竟然大大减少了，眼见着有止住的趋势。
“喔！你好厉害啊。”龙允仙大大的眼睛里满载着大大的惊喜，她低头凑近了仔细观察，好奇发问，“怎么做到的？”
镜司越没答，片刻，他抬头，“经常受伤？”
“也还好，”龙允仙回答，“一阵一阵的吧。”
镜司越敛下目光，又不说话了。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伤口包扎好，他将手翻转着看了看，继而抓起地上的雪，认认真真搓捻每一个指节。
他肤色本就白得泛冷，与雪色映衬，一时间竟也分不清谁更洁净无瑕过几分。
龙允仙觉得：镜司越啊，与雪比他不逊色。
镜司越把手上沾染的血迹全部揉净了才起身，
“找阵眼。”
二人同行于这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之中，远远望去，只见得一碧色、一墨色两点，在这无边无际里微渺如粟，不辨行止。
不知过了多久，龙允仙体力有些不支，步子不禁慢下。
镜司越看着却是安然自若，气息平稳，步履匆匆，不见一点疲累，二人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龙允仙时而小跑着追赶几步，始终不肯示弱。
镜司越余光轻瞥她身影，见她停步扶着腰，正克制地偷偷喘着粗气，又不肯服输似的，稍一缓和，随即便又歪歪晃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跑了上来。
镜司越放缓些脚步，眼底不自觉蔓延上几分笑意。
待龙允仙追平，他抿了抿唇角，忽然侧头，却只看到了梳得精巧的发髻，其上别着支小小的金色狐面发钗。
镜司越先是愣了下，继而目光流露出得意与玩趣，他压低下身子，与她平视。
但真正对视上了，他瞳孔却又止不住微微颤动着，忍不住闪躲。
“要我背你吗……”
“不用了不用了，”龙允仙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注意到他眸中丰富的细节。
她一手叉腰，一手颇为敞快地摆了摆，随口诌道，“男女授受不亲啊。”
闻言，镜司越小幅度点着头重复她的话，第三遍刚念到一半，他突然正直回身子，脸色“唰”地爆红。
“我不亲你！”他急言辩解，“我没想亲你……”
“我哪说你要亲我，”这话太暧昧，龙允仙亦是脸蛋通红，“你不要钻字眼！”
“你说了，你说男女…什么，亲……”镜司越拎出证据，一本正经地冷着脸教育她，“不要撒谎。”
龙允仙愣愣的，好像明白了什么，她一脸的难以置信，“不会吧不会吧，你难道，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意思？”
“我没听过学堂，只会识字。”镜司越低垂了垂眼眸，“你这些，我不太懂。”
“啊，没事，”龙允仙下意识又要跟一句‘不知者不怪’，好在脑子反应快，她没来得及开口。
看镜司越挺失落自卑的样子，她拍了拍他肩，干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胡诌的，我不读书。”
闻言，镜司越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些弧度。
“你笑什么？”龙允仙纳闷地对他扬起了头。
镜司越还是轻轻笑着，他也不清楚缘由，但就是压抑不住，便不说话，径自往前走去。
龙允仙自来熟的性子发作，掰扯了这么一番，再与他讲话时，不知不觉就松懈了下来，少去几分礼矩，她开起玩笑，
“诶，你这是不愿看我还是怎么着？”
镜司越顿住脚步，回眸轻挑了挑眉梢，“我要是不愿看你，抬起头就好了。”
龙允仙张口就要反驳，镜司越紧着补上一句，表情认真，“也不必要，平视就足矣。”
龙允仙属实哽了下，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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