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朱绮发现给白宴西送礼物简直太难了。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缺，万一缺什么他自己买的肯定比她买的好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看着笔记本上写了又被果断划掉的礼物选项，朱绮只觉得头一个比两个大。
“叩叩叩。”有人敲门。
朱绮将放在腿上的笔记本一合塞到被子底下，然后才对门口那边说了句，“请进。”
见白宴西单手抱了个箱子进来，朱绮忙穿上拖鞋起身走过去，“有什么事吗？”
白宴西径直走到茶几边，放下手里的箱子，再绕到茶几后面往沙发上一坐，“有刀吗？”
一进门就问她有不有刀，朱绮稍稍愣了一下，转身去找了把水果刀过来，“这个行吗？”
白宴西接过，就开始拆面前的箱子。
等他把箱子打开之后，朱绮才发现箱子里装满了大约十厘米长的小盒子。盒子上面印的似乎是英文，但看得最清楚的那个单词她却不认识。
白宴西拿了一小盒，打开把里面的使用说明书拿了出来，埋头细看。
在他看说明书的时候，朱绮觉得现在的氛围挺好，深吸一口气对他道：“那个店里的事，谢谢你。”
“嗯？”乍一听就听到后面三个字，白宴西茫然不解地抬头。
“嗯……就是谢谢你帮我保住了工作。”
白宴西浅浅一笑，“嗯。”应完又低头看自己的说明书去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白宴西放下了手里的说明书，把手里打开的长方形纸盒往手里一倒，倒出来一支盖子细细长长的药。因为盖子的造型太特别了，朱绮一下认了出来，这是祛疤的药。有一次小叶拍写真的时候脸上不小心被道具划了一个小口子，就是用的这种药。她还清楚的记得小叶当时一边往脸上抹一边感叹说自己是在往脸上抹白花花的银子。
“过来。”白宴西冲她招了招手。
朱绮乖乖走过去，在距离白宴西还有两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一见她停下，白宴西稍稍倾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跟前，“我又不吃人，怕什么？”说着就要去掀朱绮的衣摆。
朱绮一惊，伸手就去捂。
白宴西抬眼，眼波沉稳，“我只是想看看伤口。”
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朱绮有些迟疑地松了手。
知道她不好意思，避免让她更紧张，白宴西就尽量表现得很自然，将她的衣摆挽起来一个角，刚好露出伤口。这是白宴西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她的伤口，大概五六厘米长，伤口的缝合线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就伤口最上面还剩一个结，黑色的线嵌在皮肉里有些刺眼。
“还疼吗？”
朱绮摇头，“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白宴西用手腕将挽起来的衣摆压住，再拧开祛疤膏药，边帮她上药边道：“这药一天两次，不能断，不然就没有效果了。你上面还有一截缝合线没掉，暂时不要抹。”
药是凉凉的，但他的指尖却是带着温度。朱绮全身紧绷一动不动地站着，听到他的嘱咐，点头说好，顿了一下，又忍不住道：“其实这里的疤别人也看不到，没什么关系的。”
上完药，白宴西将她的衣摆放下来，盖上药，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慢条斯理道：“你这意思是你准备在我眼皮子底下再在身上留道疤？”
朱绮恍然觉得他擦的不是手，而是一把见血封喉的刀，只要她敢点一下头，他就立马把她结果了，咽了咽口水，保证道：“我会每天抹的。”
闻言，白宴西满意地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我听说有些疤就算是过了很多年还是会难受，不过可以做手术修复。你背上那些伤疤……如果想做手术的话，我可以安排。”
朱绮静静地看着白宴西，半晌，“你怎么知道我背上有疤？该不会是我那天晚上喝醉了……”
白宴西前一秒还在想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事，一听她后半句，干脆顺坡下，点头，“嗯。”
朱绮顿时语塞。
这大冬天的什么太热脱衣服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但她是真断片了，第二天起来只记得头很疼，身上好像有点酸软。
酸软？！
朱绮有些认命地看着白宴西，白宴西有些不解地迎上她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白宴西恍然大悟，猛地被口水呛了下，忙解释：“……只是我把你推开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
听完，朱绮如释重负。
而后两个人各自沉默着，缓着情绪。
突然感觉房间里温度有些高，白宴西扯了扯衣领，转身准备离开。
“白宴西。”身后一个沉沉的声音叫住了他。
白宴西转身，“还有事？”
在得知白宴西在元旦那天晚上看到了自己身上的伤疤后，朱绮忽然发现似乎她和白宴西的关系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好。她知道自己身上的疤有多恐怖，又有多么容易勾起人的怜悯。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朱绮沉声问：“你是因为觉得我可怜才对我这么好的吗？”
白宴西的身体，包括脸上的表情齐齐静止了好几秒。虽然她身上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是她的性格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还是稍微摸清了点。最为突出的一个特征就是倔，认定的事就绝不动摇。就好比那个亲子鉴定的事，就算他已经那么清楚明白地告诉她老太太已经做过了，她回来之后还是亲自去找老太太要来确认无误之后才将这件事彻底翻篇。
听她的语气就知道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的分量，所以白宴西正了神色，转身面对着她，用同样的口吻反问道：“你觉得你需要可怜吗？”
朱绮几乎没有迟疑地摇头。
“而且我为什么要可怜你？你四肢健全，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有朋友，有家人，为什么要可怜你？”
屏息听完，默了片刻，朱绮蓦然一笑，看着眼前的人，之前听到宁晓说那些话就有的一个念头现在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已经无法克制。朱绮折身把自己的被子从床上抱了下来，不由分说将白宴西裹住。
“干什么？”白宴西感觉自己被裹成了一个粽子，不由皱眉。
看了眼他被软软的被子包住的样子，朱绮心满意足地和着被子一把抱住了他，仰着脸，用带着些许炫耀骄傲又舍不得让别人知道的口吻道：“你是我的家人。”
白宴西一愣。
感觉到自己的怀抱满满的，朱绮由衷地笑了出来。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想用天鹅绒将他小心翼翼地包起来，而且要是那种最柔软最洁白的天鹅绒。
*
大年初一登高算是白家的传统之一。
一大早朱绮和白宴西就陪着季鸢容出了门，出发去郊区的香炉山。香炉山算是远近闻名的一座山，山上有诸多历史悠久的寺庙，常年香火旺盛。经过几年的规划开发，香炉山现在已经成了一个著名景区。
因为山上的寺庙大都修在半山腰或者更高的地方，为了方便游客游览，景区现在也有了缆车，可以直接上山。考虑到老太太的身体状况，白宴西本打算让她坐缆车上去的，结果却老太太断然拒绝，执意要自己爬上去。拗不过，白宴西和朱绮就一左一右地护着老太太往上走。
天公作美，今天暖阳高照，登高的人不少，一路上甚是热闹。走走停停，感觉也没用多长时间便到了半山腰。香炉山上最出名的永福寺就在山腰，一大半登高的人都停在这儿上香祈福。
季鸢容却带着两个小辈继续往上，往更高处的玉泉寺走。后半程的路因为人少了，就清静了许多。
一行人又花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到玉泉寺。
等去正殿里上完香，季鸢容让白宴西带着朱绮在寺庙里到处逛逛，自己走了这么久也累了，正好去拜访一下玉泉寺的空见大师。
朱绮刚才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寺庙后山上还垫着雪，远远看去一片洁白。好久没见这么干净的雪，朱绮便拉着白宴西往后山走。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大片的雪地。可能因为太高，都没有人上来，雪地干净平整。一见这么美的雪，朱绮也不管白宴西了，兴奋地跑了一段路，冲到雪地上。
听着脚踩在雪地上“扑哧扑哧”的声音，朱绮开心得不得了。
后跟上的白宴西就站定在边上，双手抄兜，笑着静静地看着在雪地走来走去的人。
“白宴西，你过来啊。”朱绮眼睛亮亮地冲他挥手。
白宴西曾经在外祖父家度过了一个冬天，那段时间基本就没见过雪化的时候，放眼看去到处都是雪白，自那之后，他对于雪也就兴致缺缺，尤其还是这么“小家子气”的雪。面对朱绮的盛情邀请，白宴西摇摇头，“你自己玩吧。”
被拒绝了朱绮兴头也丝毫不减，好不容易看到这么好看的雪，在雪地上跑了一会儿，便寻思着堆个雪人。
看她折腾的时候，白宴西的手机响了，一见是宋时回，便接了起来。然后白宴西就听他说新年吉祥话说了十来分钟，最后见他似乎没有停的意思，忙打断，“红包明天给你送过去。”
这话一出，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笑声，“还是你最懂我。”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等白宴西再回头的时候，发现朱绮已经在堆第二个雪球了。因为没戴手套，两只手冻得通红。
朱绮跪在地上准备把自己团好的雪球抱起来，刚抱起来，寒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手上一滑，雪球摔在地上散了开来。从鼻子的酸涩里缓过劲来，朱绮低头一看，还没来得及叹气，肩上稍稍一重。
白宴西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来披到她肩上。因为每年都会上山烧香祈福，已经成了一个新年的仪式，穿得也比较正式，朱绮今天外面就只有一件大衣。
一见他把衣服给了她，自己就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朱绮想都没想就准备将肩上的衣服拿下来，却被制止。
“穿好。”白宴西将大衣往她面前拢了拢，不容拒绝。
“你会感冒的。”朱绮担心道。
帮她披好衣服，白宴西蹲下/身，重新去堆雪球，“我身体还不至于差成那样。如果真感冒了，你就给我端茶送水好好伺候着。”
朱绮浅浅地笑了笑，想一起堆雪人，便将白宴西的大衣套上，感觉手被冻得有些麻，搓了搓呵两口气，还是没暖和起来，就把手往外套口袋里一塞，准备捂一捂。结果捂手的时候，忽然摸到个东西，“嗯？”
听到她那一声“嗯？”，白宴西才想起来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放了现在绝不能让她看见的东西，惊而起身，然而晚了一步，她已经将东西拿了出来。
朱绮看了手心里的钻戒，愣了好久，“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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