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条鲤
一场风波以孙楚倒霉结束,头差点没被人拧掉。
水刚好温热,孙楚递给闻鲤喝。
没想到和那对热心小情侣还有一个纸杯的缘分,闻鲤遥遥朝他们两个点了个头表达谢意,这才接过热水小口抿着。
她动作斯文,但看得出来是真的渴了,一点一点地将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才放下,程越看着看着,余怒未消的同时,又忍不住觉得心软。
要不是孙楚,她一整个晚上都不一定能喝上一口温水。
心口再次堵得发闷,程越垂下眼睫,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猫咖里偶然遇见的一只猫。
不知道品种的一只,通身雪白长毛,原本老老实实在猫架子上趴着,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跳下来坐在了洗手间外面的公用洗手池上。
他向来对这些小东西不感冒,扫了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小家伙有些持之以恒,坐得也实在太过端正,一整个下午,不管谁来摸摸抱抱都不反抗也不吭声,温和得像只假猫也不带动弹一下。
他刚好坐在这猫斜对面,半眯着眼睛把过来蹭他的另一不知品种的猫挠下巴挠跑了,也不在意,过去洗手的时候大白猫依旧守在那儿,脚规规矩矩地踩在自己的尾巴上。
被它站桩一样的坚持吸引,程越鬼使神差地捧起一把水,低声问它:“是不是渴了?”
像是终于做对动作触动了npc。
大猫一瞬间的犹豫都没有,圆圆大脑袋优雅地凑过来,伸出粉色的舌头啪嗒啪嗒地喝了一捧又一捧。
两道完全不相干的身影在这一刻出奇相似,不同的是,面前这个人拒绝了他捧起的水,还给了他一锤。
说不出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程越浅浅啧了声,还是对她说了,自己曾经对着那只大猫脑袋说的话——
“怎么没把你渴死!”
闻鲤:“。”
假装没听见。
贴心大花袄终于将该做的做完,一屁股在闻鲤前排正面的椅子上坐下,仰头望着点滴架问:“满满,这是最后一瓶了吗?后面还有吗?”
“刚换过,”闻鲤说:“这瓶完了就没了。”
喝过水后她身上轻松了一些,脸上也被热气熏出点血色,看起来状态的确要比刚开始好多了。
左右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闻鲤开口赶人:“看也看过了,我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可以回去休息了,我点完了也回去。”
孙楚、程越:“……”
这回是连孙楚都有些无语。
他想跟闻鲤解释,看病人的这个看,是看护的看,不是看一眼就走的看,然而他觉得按照闻鲤的性格,只会告诉他,应该是看望的看。
所以望一眼就行了。
默默瞅了眼全程掉拖后腿的兄弟,人凤眼冰凉地斜睨着他就不打算管,孙楚咬咬牙,难得也霸气一回说:“你这点滴得人看着,万一没了要及时拔针不然多危险。”
“我自己”
“你现在是病人需要休息!”
大叔打鼾的声音停了一瞬,像是将要被吵醒。
闻鲤克制地安静了下来,立马就被孙楚抓住机会:“好了好了你闭上眼睛不许说话了,一会儿再打扰别人休息,等时间了我们送你回去!”
因为要顶郑清怡的班,昨天早上闻鲤很早就起来去开了门,到现在将近24个小时没合眼,的确是有些扛不住了。
原本只是想闭目养神度过接下来的四十分钟,不成想就这么睡了过去。
五分钟后。
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会像看着命一样看着点滴的孙楚,睡得像只死猪。
程越:“…………”
他真是信了他俩的邪了!
-
闻鲤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几个梦境重叠在一起堆积着旧事与幻想,没有一件是她喜欢的。
梦里疲惫,外面身体就异常紧绷,程越原还以为她醒了在装睡,但等了半天都不见那俩睫毛帘掀开,又怕她是重复低烧。
拿手背小心翼翼贴了贴额头,对比了半天才敢确定是正常温度。
来的时候忘记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到这会儿也是犯了愁。睡着了就不做梦的人压根就没往梦魇那方面去想,只觉得孙楚这马屁精就是个绣花枕头,最关键的不关心,就知道搞些花里胡哨的。
他正寻思着是不是找护士问一问闻鲤到底什么毛病,冷不防头顶白炽灯杠全都亮了起来。
睡到一半被光吵醒最烦,程越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收回来的手下意识就挡在了闻鲤的眼前,用气声骂了句脏话。
回头四处找开灯人,找来找去都没看见开关,脑子一转,又想会不会是跟学校旧宿舍一样,到了点就自动来电断电。
找不到人凶一顿,程越又赶紧回头看闻鲤状态。
巴掌撑出的阴影之下,戴着口罩的闻鲤眉头紧锁着,歪在椅子上的模样看起来并不舒服,气息稍沉地透着病态。
放在椅子两侧的手很白,十指纤长细嫩,手背上的针管很细,贴着一道白色胶布固定。
不知道是因为药水还是空调太低的缘故,小小手背上的毛细血管红红紫紫一片,像长时间暴露在冷空气中,被冻坏了的颜色。
没觉得自己的小心毫无道理,程越不知不觉就盯着她看了许久,而后强迫症发作,越看越想将她眉间的皱褶抚平。
可又怕会被发现。
纠结当中,脑子里忽然划过小侄子生病时,他妈是怎么给小崽子拍背哄睡的画面。
程越认真琢磨了一下,如果他现在想要做那个动作的话,就得把闻鲤翻过来才能拍到那个位置。可要是这样,他也不用拍了,保证这人眼睛都不用睁开就能给他一大耳刮子。
思来想去,只能意思意思拍个肩膀敷衍看看。
怕吵醒她,程越全神贯注,动作放得极轻也极缓。
身后忽然有人啧了一声,他转过去,护士大姐满脸的不赞同:“你干什么呢?让你对象休息会儿,等起来了不就能陪你玩儿了?不知道心疼人呢?”
程越一脸懵逼,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我哪儿要她起来陪我玩儿了?我这是拍拍!”
“那你拍个肩膀管什么用啊?”她给旁边病人换药,还觉得挺有意思:“摸摸头什么的不比这管用啊?”
程越想了一下那画面,轻呵了声:“摸头?起来就给我弄死。”
护士大姐:“……”
-
没受大姐影响,程越尽心尽力地拍了会儿,也不觉得累,耐心地等着闻鲤眉头渐渐舒展开。
他虽然看起来坏,但身为家里的老幺得到了最多人的宠爱与照顾,内心富足的他愿意温柔的时候,就能温柔到让人难以招架。
见她有所缓解,得意之余又不免想到,刚才被拒绝的那杯水。
扬起的唇角未成形就僵住,程越默默看着闻鲤小扇子似的睫毛,突然有种全给她薅了的冲动!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该死的癞□□虽说没到这地步,但一般人难受成这样,那不都是弱柳扶风脆弱得跟豆腐似的,哪里还有心思记仇记恨。
结果这人倒好,不管是醒是睡,全都软硬不吃,愣是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要不是孙楚也在,他怀疑她能跟他大眼瞪小眼一整个早上,死都不会乖乖睡觉。心里像是掺了把碎石,程越视线冷酷一低,耿耿于怀。
“倔驴!”
“活该渴死!”
-
还惦记着自己是在外面,闻鲤也没安心睡下去,不过一个多小时就醒了。
手背上的针头已经被拔掉了,留下一块稍大的酒精棉圆片贴在针孔上,上面还按着一根手指头。
盯着那修剪得圆润的大指甲盖看了会儿,闻鲤尚还杂乱的脑子里闪过睡前程越和孙楚过来的事情。
猜想浮起的同时,悄悄转过头去证实。
墙上的时针堪堪走过六点,输液大厅里的人比晚上多了些,还有个正在哭闹着不肯配合的小朋友。相貌出众的青年姿态懒散,坐在这一片嘈杂但不吵闹的声音里,正安静地看静了音的视频。
他手掌大,手指修长有力,即便只有一只手操作也游刃有余,周身云淡风轻得有种令人恍惚的不真实感。
怀疑是梦。
闻鲤静静地看着程越,没出声也没抽手,像是一个旁观者般,想看看这个荒诞梦的结局在哪里。
一个视频结束,程越习惯性要看看指头底下的那个小圆片。护士说了,针头拔掉后血会涌出来,要按够五分钟才能放手。
她说的时候有点严肃,程越被传染得紧张起来,手搭上去就不敢动,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了看时间。
已经按了好几个视频了,感觉上是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五分钟了,但闻鲤细皮嫩肉看起来就格外娇气,程越不放心,手指也不敢一下放开,只能转着圈地抬起一点点指尖观察情况。
纯白的棉花上只有一点干涸的血迹,没有新鲜的要涌出来的迹象。
程越凑近了点,怕有差错,手指要放不放地犹豫着,稍不留神看起来就像在戳着她的伤口玩。
浑然不觉自己的动作全部被人看在眼里,程越观察了一阵棉花,觉得没有问题后松了口气,稍稍抬起眼睫,就这么毫无准备地撞进双黑眸。
幽冷寂静,正微妙地看着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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