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条鲤
从海边回来了之后，鼓蔺便彻底进入了秋季。
天气凉爽又有温度，本是闻鲤最喜欢的季节，却因为闻羽的频繁出现而让这份好心情打了折扣。
她似乎是打定主意要重新追求程越了，这段时间总是等在停车场门口与他公司楼下。手里时而拎着便当盒，时而是闻鲤看不懂的手办工艺品。
大概都是那愣头青喜欢的东西。
不得不说，闻羽的确是个知道吸引教训学乖的人。
这段时间她们打过几次照面，闻羽总是会在第一时间低下头，做出一副老实模样避开矛盾，闻鲤自然也不会上赶着去找麻烦。
可即便如此，日子也无法平静下来。
原因很简单，那栋办公楼里还关着个比她本人还嫉恶如仇的喻风禾。
“我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泼辣的甜嗓连摸鱼都理直气壮：“都跟她说了不许再来了居然还能跑到停车场去堵，天天拎个破盒子，谁还缺她这口吃的饿死了怎么的！”
“……”
“当初觉得程越没钱看不起人，转头搭上钱临，现在知道程越家里好了，转头又把钱临甩了向来勾搭程越，这么会转头，她上辈子是个风扇吧？啊？！”
慷慨激昂地将闻羽骂了个狗血淋头，喻风禾还觉得不痛快，话锋一转火又烧到了程越身上：“这个怂逼，说回陵野出差去了，我看就是扔这破摊子在这儿不管，他跑得十万八千里倒是清净了，就剩我在这儿污染眼睛，简直这个狗屁世界毁灭了算了！！！”
打蛇七寸，闻鲤懒懒搅了搅咖啡：“你情哥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喻风禾：“好吧，那再多活几年。”
闻鲤：“……”
因为有喻风禾这个实时播报的大喇叭，是以接下来的两周里，闻鲤没见到人倒也不觉得寂寞。整日不是窝在店里嗑瓜子聊天，就是在休息室里写写画画算算帐，也算充实。
这天，她如往常一样站在收银台后边对前天的流水。
店里新来一兼职生昨天正式上班，可能因为是头一次出来干活太紧张，即便有朱珠这个老员工盯着但还是除了点纰漏，算来算去钱都少了一百来块。
她正找着，面前的桌子被人敲了敲。
明明放了暂停收银的牌子了。
闻鲤有些烦躁，也没抬头，嗓音淡淡道：“麻烦隔壁点单，这边暂时用不了。”
扰人的气息没有消失，反倒还近了点：“什么破店架子还大，我偏就要你点。”
“……”
大半个月没见的人双手交叠，像哪里来的自来熟赖皮狗趴在她黑色大理石台面上，眉眼深邃，笑容痞坏：“三瓜俩枣的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多账算，眼睛也不怕看瞎了。”
他突然出现，闻鲤也没想那么多，一句‘你怎么回来了’就这么脱口而出，听起来就像等候多时。
程越笑得更为明显：“事情办完了就回来了呗，你呢？干嘛呢？机器坏了？”
“没有，”拿开面前的暂停收银，闻鲤垂下眼，按他刚才的要求亲自点：“喝什么？”
突然又公事公办起来。
程越心大没注意，听到这话也只是没骨头一样懒懒站起来，随意瞥了眼菜单上的冬日限定特饮，大指头一戳：“这个吧。”
“桂圆红枣补气茶”闻鲤慢慢念了一遍，也没动，黑宝石一样的眼睛重新盯回去，“给谁点的？”
后背莫名一凉，程越结巴了一瞬：“什，什么给谁点的，我自己想喝不行吗？”
“确定？”
“这还有什么不确定的？”
两人对视了几秒，程越满脸懵逼，都没弄明白呢，就见闻鲤重新笑了起来，似乎是又翻篇了。
“嗯，现在确定了。”
没管他一言难尽的古怪眼神，闻鲤自顾自拿了打印机旁边出的小贴纸粘在杯子上，然后又拿着那个杯子进厨房换了朱珠的位置。
“都说我会做了，”朱珠嘟囔着走出来：“满姐这是咋了”
话音未落，抬眼就对上了单手插兜站得懒懒散散，似乎什么都听见了的程越。
朱珠：“……”
妈的，笑得好帅！！！
-
闻鲤站在厨房里，对着尚未封盖的，色泽光亮的红枣桂圆茶，突然很想给程越下点老鼠药。
方才他来得突然，自己的脑子似乎也没好好工作，整个人纯粹都在被情绪带着走。
等他点这个特饮的时候，自己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就对着他的脸，一时之间好像也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咯噔，直到自己一个人待了这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是因为想起了闻羽。
第一反应，是点给她的。
虽然从他那傻不拉叽但毫不心虚的反应来看是自己想多了，但闻鲤的心情依旧没有好转。
一方面自然是烦和闻羽有关的所有事情，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如此情绪化的不满和郁闷。
她最近好像，有点太容易高兴和不满了。
这不合适。
面无表情地合上盖子，闻鲤刻意忽视了手边小心烫口的贴纸，端着走出去好几步了又觉得幼稚。
默默倒回来，避开了所有可爱爱心元素，选了个大黑熊结结实实地贴上了。
再次顶了朱珠的位置，闻鲤将桂圆茶放到程越面前，听到他问：“我衣服呢？你洗完了吗？”
海边那件衬衫，闻鲤其实一直都带在身边，就是为了什么时候还给他，可现在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又怎么都不顺眼了。
瞄了眼柜子下的小纸袋，闻鲤语气淡淡：“扔了。”
“扔了？！”
她过来站在这儿就像个活字招牌，过来点单的人多起来，程越只能杵在一旁看她面容冷淡地跟别人说话，自己时不时插一嘴：“你扔我衣服干嘛？洗坏了？”
“……”
“不会吧？我只是让你机洗而已，你给我手洗了？”
“……”
“什么时候扔的，扔哪儿了？”
一连问走了几个客人，闻鲤都不搭理他。
虽然没发脾气也没刺他，但程越还是直觉她不高兴了，还是针对他的不高兴。
郁闷地喝了口茶想压压火，又被烫了下舌头。
“艹！”程越低声骂了句，察觉到闻鲤默默斜了个眼角过来，讪讪地放下要捂嘴的手。
磨磨蹭蹭地又蹭到人面前，直球问道：“我惹你了？”
闻鲤瞄他一眼，将贴了茶饮名字的杯子递到后厨给朱珠，又慢条斯理收拾了一下台面上的杂物，等把能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他还没走，只好轻飘飘给了个否定答案。
程越有些着急，偏偏这时候兜里的手机还响了，烦躁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上赫然写着闻羽的名字。
如此的不合时宜又拨云见日。
直如钢筋的脑袋瓜里终于有了模糊的猜测，程越底气不足，更不敢直接问，拐弯抹角地试探着：“是不是喻风禾跟你说了什么？”
他鬼鬼祟祟地摁了电话不接闻鲤心里就有了数，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你觉得风禾应该跟我说什么？”
“……”
“还是说，你有什么事是值得她来跟我说的？”
这种死亡问题
程越沉默几秒，颇为小心地：“你是在生气吗？”
只是一门心思想要发泄自己心里的不快，一时没控制住，倒是被问了个正着。
闻鲤随即转开眼，冷冷淡淡：“没有。”
诱人的红色从她的脖子一路蔓延到耳朵，程越稍稍一怔，喉结缓缓滑了一下，肯定道：“你就是生气了。”
闻鲤看都不想看他。
程越趴下来，半是卖惨半是解释：“我这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刚赶回来的，谁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跟我无关吧？你就是要发脾气，也得讲一下道理吧？”
他边说边观察着闻鲤的脸色，后者虽然还是埋头专注于整理柜台上的吸管勺子，但好歹唇线没抿得那么紧了。
一直怼着人问好像也不太聪明，程越想了想，继续试探道：“那我们中午去吃羊蝎子？你上次不是说对这个有兴趣吗，叫上喻风禾和魏杰那个饭桶？”
程越耐心得出奇，闻鲤也不好意思再晾着人。
慢吞吞抬起眼，好字将将出口，视野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的半张脸轻而易举地将他所有的努力打回原点。
眼神顿时就冷了下去。
几步之外，闻羽手里依旧拿着那个眼熟布袋，从形状开看，不难猜出里面装的又是些便当水果之类的东西。
她在这里开店的事情，闻鲤不相信闻生不知道，也不相信闻羽不知道，所以闻羽此时脸上的震惊就绝对不会是因为她站在柜台里穿着围裙。
只怕是根本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站在一起。
她的登堂入室与动物世界中，侵入别人领地的不速之客无异，不论是真无意还是假挑衅，都已经踩到了闻鲤的警戒线上。
“吃什么羊蝎子，”她不靠近，闻鲤也做不出追出去赶人的粗鲁动作，只皮笑肉不笑地问程越：“蛇蝎子吃得完吗？”
程越：“……”
眼见好不容易才要哄好的人又翻了脸，程越心里有一万句脏话暴躁飙出。
扭头一看，果然又是闻羽。
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这么害怕看见一个人，程越太阳穴都是紧的。
然后也就是一个眼神的功夫，闻羽就一点点靠了过来，似是惧怕着猛兽的小白兔，立马就藏到了他身后。
这样子让人无法不联想起他们三个，第一次相遇的那个晚上。程越后背如芒在刺，根本不敢回头，只硬邦邦地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新学了一道汤，想让你尝尝”
听到这回答，程越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问这多余的话，神情愈发不自然了，“不用麻烦，我这都有。”
“可是我想做给你吃啊”闻羽像是失望到伤心，语气顿时落寞了起来。
程越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刚想说点什么混过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吓得几乎跳起来。
两人都往身后看，闻鲤刚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单手按在柜台上，眉目冷硬，每个字都咬得极重：“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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