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到一楼客厅, 简知夏重新坐在祈川的身旁。
不料，她刚刚坐下，祈川就站了起来, 状若要离开。
未等她发出疑问, 他低头对她说：“礼物忘记在车里了，我去拿。”
经他一说, 她记起他昨天说要给双方父母准备礼物，后来被季青临搅得她忘记这件事, 今天来祈家前，她光顾着紧张不安，没注意他往车里放了什么。
于是，她点点头：“嗯，你去吧。”
话音落下没几秒, 迎上祈母笑意盈盈的目光, 她不知该怎么面对祈母, 后悔没跟祈川说，他们一起出去拿礼物。
祈母将泡好的碧螺春, 倒满两个杯子，缓缓放在简母和简知夏的手里, 道：“祈川他爸今天抽不出时间回来, 今天午饭就我们四个吃。”
原先是雇佣关系, 现在多了亲家关系, 双重关系的结合, 简母未能适应，下意识地问：“祈总, 您想吃什么, 我叫厨师去做？”
“不着急。”
祈母起身到儿子坐过的位置坐下, 离简知夏距离较近。
身边人忽地换成祈母，简知夏好想挪动身体，碍于礼仪，硬是忍着不动。
正当她想开口说话，祈母突然伸手过来，把她的左手握在手中，指尖若有似无地摩挲她的手背。
祈母问：“知知，你怎么戴两枚戒指？”
简知夏垂目看了看戴在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上的戒指：“因为好看。”
好看是假的，别扭是真的。
和祈川当名义上的夫妻，戴所谓的婚戒，她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婚戒，莫名怪怪的，便把婚戒戴在中指上，而自己买的戒指，继续戴在无名指上。
这样，她既可以避免别扭的情绪，又能对祈川有交代。
祈母抬起简知夏的左手，视线定格在中指上：“我看祈川戴了一枚戒指，和你中指上戴的这个戒指差不多，这是你们的婚戒吗？”
“是的。”
“无名指上的戒指，是祈川求婚送给你的吗？”
“……不是。”简知夏没料到祈母竟会注意这些小细节，本来消退的紧张不安，此刻又悄悄地从她内心深处爬出来些许。
“他没跟你求婚，你就跟他结婚了？”祈母轻轻放下简知夏的左手，“婚前该走的流程，你们没走一遍，直接进入婚姻？”
简知夏摸不准祈母问这些话的心理和想法，避免被祈母看出异样，使用万能的笑笑不说话。
祈母继续问：“你们昨天结婚，那你们搬到一起住了吗？”
她就应该出去拿礼物，不应该在这坐着，被祈母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
简知夏望着祈母浅笑满面的脸庞，不由猜想，祈川在的时候，祈母表现得对他们结婚没有任何意见，是不好在儿子面前露出什么吧。
如今，祈母这么问她，是不是对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
她内心有些慌乱，表面维持平静，含笑回答：“我昨天搬到祈川的房子里了。”
祈母又问：“你们住哪套房子？”
随着问题越来越多，简知夏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肢体不自觉地僵硬，腰杆挺得笔直：“壹号花苑的房子。”
祈母扫一眼简知夏笔直的腰杆：“知知，你是不是很紧张？”
简知夏表情凝固几秒：“阿姨，我是有点紧张！毕竟，我和祈川结婚，没有提前告知双方父母，我怕您……您不高兴。”
“不用紧张！阿姨的为人，你是了解的。”
“可是……”简知夏大脑乱起来，弄不清楚祈母对她和祈川结婚的真正态度。
“阿姨很高兴你当我的儿媳妇，但是……”祈母停顿片刻，“你和祈川结婚结得太突然，你想清楚了吗，确定是想和他过一辈子吗？”
刹那间，简知夏被祈母弄迷糊了。
祈母刚才问了那么多，并非对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吗？怎么还问她想没想清楚，确不确定是想和祈川过一辈子？
想到和祈川的约定，公司当前混乱的局面，她昧着良心道：“阿姨，我想清楚了，我确定是想和祈川过一辈子。”
祈母扭头望向简母：“小简，你呢？我们孩子结婚，你有没有意见？”
自古以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对方家庭比自己高太多或是太低，两个人都不适宜在一起，女儿找了一个条件比自己好太多的丈夫，简母倒也没有认为他们不该结婚。
她在祈家工作十多年，了解祈家人的品性，放心女儿当祈家的儿媳妇，根本上来说，女儿愿意和祈川结婚，祈川也是愿意和女儿结婚的，祈川父母没有意见，她个人断然不会有意见。
简母实话说：“我没意见。”
“那就行。”祈母余光扫到儿子拎着礼物回来的身影，便起身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把位置让回给儿子坐。
看见母亲从简知夏身边离开，简知夏一见到他就求救地使眼色，祈川眉宇微拧：“妈，你们聊什么？”
祈母故作沉思状，过了一会后，道：“聊知知后不后悔和你结婚。”
简知夏：“……”
祈川边将礼物放到桌上，边说：“这个有什么好聊的？”
祈母挑起双眉：“肯定有好聊的！知知和你结婚结的这么急，说不定她没想好，是不理智情况下的冲动行为，等她想好了，就跟你离婚，不跟你一起生活。”
祈川抿了抿唇角：“妈，我们昨天刚结婚。”
“正是因为你们刚结婚，可能还处于冲动的状态中，我才要跟知知聊。”说完，祈母正眼注视简知夏，“知知，你说是吧？”
祈母编造出一个她们没聊过的话题，简知夏已经足够意外。
没想到，祈母还把话题引到她身上，她情不自禁地抬眼注视祈川。
男人眉心隐隐呈现川字形，显然散发不悦的气息，她想赶紧结束话题，便道：“阿姨，您说笑了，我不后悔！祈川他年轻帅气，工作能力强，家世显赫，打着灯笼都难以遇到的对象，能和他结婚，是我的荣幸。”
她本来想细说祈川的优点，转念想想，还是算了，说太多，不像妻子列举丈夫的优点，像在胡乱吹彩虹屁。
祈母意笑了笑：“你说他是打着灯笼都难以遇到的对象，他要是真这样，不至于到现在跟你结婚，应该早几年就脱单，省得我操心他不谈恋爱。”
这是来自亲妈对孩子的嫌弃吗？
她怎么从祈母的言语里，听出祈母认为祈川无法脱单的错觉？
简知夏不禁上下扫视祈川，想看出他对祈母言语的不喜，结果，压根看不出，他仿佛没听到她和他母亲聊什么。
祈川好歹算是她的救世主，她决定帮他挽回几分颜面，笑着反驳祈母的话：“他不谈恋爱，是没有遇到喜欢的，如果仅仅为了脱单，不管喜不喜欢对方，大把人等着排队和他恋爱。”
“也是，脱单容易，想和自己的人恋爱难。”说着，祈母拿起茶壶，往简知夏手里的杯子添点茶水，“所以，他现在和你结婚，是和喜欢的人结婚。”
想反驳祈母说祈川脱不了单，没料到祈母转移话题到，简知夏一时接不上话。
她不是祈川喜欢的人，祈川也不可能喜欢她。
祈母抬举她了，把她和祈川的结婚，形容为他是和喜欢的人结婚。
她余光默默地往祈川身上扫去，准备看他的反应，考虑如何接祈母的话。
恰巧，祈川目光也往她这边扫。
两人目光猝不及防地交汇，她并不尴尬。
只是，她脑子在想祈母刚才的那句话，感觉哪里不对，又感觉正常。
她对她母亲睁着眼说瞎话过，说她和祈川是互相喜欢，她母亲相信了，祈母这会说祈川和她结婚，是和喜欢的人结婚，在他们父母看来，他们结婚是因喜欢而结的吧。
被祈母这么认为，好过被问她到底因为什么和祈川结婚，她收回看祈川的目光，继续笑着和祈母说：“当然，他要是不喜欢我，我才不跟他结婚。”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
“……”简知夏微微一怔。
看着大方直白问她的祈母，她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没有人说话，场面一下子沉默下来，祈母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母亲也在等她的回答，而祈川脸庞微侧，压根不看她。
场面好像一点点尴尬，她立马展现掩饰尴尬的笑容，确保祈母相信她说的话，特地着重强调道：“喜欢啊！祈川这么优秀，我没理由不喜欢他！”
然而，她说完这句话，场面似乎更尴尬了。
她说错什么吗？
演技有烂到不忍直视的程度，被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说假话吗？
害怕搞砸，她身体微微倾向祈川，用手肘轻撞他的手臂，示意他快点说话，她被他母亲弄得招架不住，再这样下去，铁定露馅。
男人大概是感应到她的招架不住，抬眸扫视前方，视线固定在他母亲所在的方向。
简知夏迫切地希望祈川缓解尴尬，迟迟不见他说话，又想用手肘撞他，但是见到祈母面上布满意味不明的笑容地注视她，只得忍住找他求救，克制逃离这里的冲动。
她清了清嗓子，又说：“虽然我们谈恋爱时间短，但是我们认识时间长，有这个作为基础，我们的感情比普通情侣要……”
“妈，阿姨，这些礼物是送给你们的，你们看喜不喜欢？”
“？”简知夏侧身望着强行转移话题的祈川。
见他在打开几个装有礼物的盒子，担心祈母不会搭理他，结果出乎她的意料，祈母注意力瞬间被礼物吸引，接过祈川送的礼物，细细研究起来。
她母亲也被礼物吸引，和祈母一起交流对礼物的喜不喜欢。
当前场面是不尴尬了，她还是像做贼心虚般，怀疑自己的演技烂到令人发指。
看完礼物，祈母朝儿子和简知夏说：“我花没种完，要去继续种花，你们自己找点东西玩，吃完午饭再走。”
语毕，祈母不理两人回不回答，礼物交给简母去放好，随即返回花园种花。
简母放好礼物后，去找厨师，交代好厨师准备四人份的午饭，回到院子里，继续扫落叶。
偌大的客厅，剩下简知夏和祈川。
两位长辈都不在，不用在她们面前演戏，担心哪里露馅，简知夏神经不再紧绷，深呼吸一口气，释放释放刚才的重压。
对比像无事发生过的祈川，她环视周围一圈后，小声道：“阿姨刚才说的那些话，你怎么不参与进去？我差点露馅了都！”
“你回答得挺好的，没有露馅。”
“……真的吗？我怎么感觉阿姨不太相信我的的话？”
祈川眉眼和祈母有几分相似，祈母最后那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简知夏仿佛是看见昔日年少的祈川。
她以前讨好他，他也会用这种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她，似是一眼能看透人心，让人反思，自己的言行，是不是太拙劣，目的性太强。
“我妈会相信的。”祈川把管家刚端来的点心和水果，放到简知夏的面前，“现在十点多，午饭应该接近十二点吃，你早餐没吃多少，吃些点心和水果垫垫肚子吧。”
“我不饿，我不吃。”
紧张情绪会使人忘记一切，简知夏放松下来，也没觉得饥饿。
公司里有事要处理，她拿出手机，远程处理事务，身体逐渐舍弃僵硬，后背不知不觉地靠在沙发上，若非旁边坐着祈川，甚至想平躺。
她努力保持不影响形象的坐姿，瞥见祈川坐姿十分端正，不由望了望花园和院子的方向：“李教授今天不回来，我们改天还要回来一趟吗？”
演戏和昧着良心说话都好累，她短时间内不想再来祈家。
祈川淡淡道：“看情况。”
简知夏视线回到手机上，正要放大报表观看，忽地注意到一件事，她在用手机工作，祈川就单单坐着，什么都不做。
她想了想，道：“你不用陪我在这里坐着，你可以去做你的事情。”
祈川侧目扫视身旁的女孩：“我没有事情做。”
“你坐着不无聊吗？”简知夏真诚发问，想知道祈川无不无聊。
“不无聊。”
话题被聊死，简知夏低头看手机，身心沉浸在工作中。
时间久了，她几乎要忘记祈川的存在，无意识地脱掉鞋子，一只脚搭在沙发上，第二只脚准备也搭在沙发上，找个舒服的躺姿时，意外撞上和祈川扫过来的目光。
她尴尬得立马放下脚，穿上鞋子，假装自己刚才没有想躺在沙发上。
祈川目光落在女孩手机显示的报表上：“你需不需要电脑？”
简知夏自是需要电脑的，手机屏幕不够大，看报表数据过于费眼睛，便问：“你这里有电脑？”
“三楼书房有。”
“你拿下来给我？”
“我们上三楼，你去书房办公。”祈川起身，示意简知夏跟他上楼。
“……”简知夏微怔，“你的书房和电脑，给我办公？”
“不然，你想去哪，用谁的电脑？”祈川拿起沙发上放着的挎包，“走吧。”
挎包被拿走，简知夏望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急忙想追上他的步伐。
然而，男人在走出几步后，停下脚步，等她走上来后，步伐缓缓行走。
男人好像是有意放慢步伐，配合她的速度，她好奇地看了几眼他线条流畅的侧脸，再次确定地问：“你真的是让我上三楼书房办公吗？”
男人没回答她，而是伸手按电梯的上升键。
踏进电梯里，一股强烈的诡异感向简知夏袭来。
她借住在祈家时，三楼是她不能擅自闯入的禁地，也是祈川不会允许她进入的地方，她现在竟然能上三楼的书房办公。
当电梯停在三楼，诡异感仍是挥之不去，她上次来三楼，是多年前的事情，这次来三楼，恍如隔世，那个不悦训斥她来这里的少年，仿若是上一辈子的人，不是她这辈子站在身旁的男人。
走出电梯，她眼珠子控制不住地转动，打量这个对她来说极其神秘的地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非常宽敞的客厅和巨大的落地窗。
记起三月来祈家拿粽子的那次，男人坐在落地窗旁的沙发，应该是接听电话，顺带之余，俯瞰底下的景物，自己则是被俯瞰的那个人，她抬起目光，扫视男人。
果然，站在同一高度，自己也是被俯瞰的，需要仰视男人。
她微抿红唇，想要移开目光，男人在这时垂眸看她。
这一刻，眼前的画面和多年前的画面，在她脑海里重叠。
男人和少年的面容不断交汇，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却像是不同的人，她不由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顺着去书房的路，简知夏未能看到太多东西，因为几个房间是关着门的，仅看到室外有个无边游泳池，和两个大阳台上摆放着一些绿植。
可是，这样也满足她一部分的好奇心。
进入书房，祈川径直地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旁边的笔记本电脑，熟练地输入开机密码，而后对旁边的女孩说：“你在这办公，我回我房间待会。”
“好，谢谢！”
简知夏一跟祈川道完谢，立即坐在电脑前。
用别人的电脑，不随便点开别人存在电脑里的东西，是最基本的礼貌，她没注意屏幕图标具体有什么，也不好奇文档装着什么，打开通讯软件，登录上自己的账号，就开始办公。
集中注意力，工作十分钟后，她看着前方的东西，有种极其不真实的梦幻感。
她在祈川的书房里，用着他的电脑，坐的也是他的椅子！
这一切，都让她颇感神奇。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她不是当年借住祈家的小女孩，现在是祈家名义上的儿媳妇，是祈川主动叫她来三楼书房办公的，她大胆地用他电脑办公就是了。
抛开杂念，简知夏很快又身心沉浸在工作的状态。
良久后，她手机响了起来，是祈母打她电话。
她划过接听键：“阿姨。”
祈母问：“知知，你和祈川去哪了？”
“我们在三楼。”
“午饭好了，你们赶紧下来吃饭。”
简知夏挂断电话，即刻起身去找祈川。
问题来了，她不知道祈川住哪个房间，干脆打他电话。
结果被提示电话占线，她犹豫是否把整个三楼走一遍，余光扫见书房隔壁的门被打开，有道身影向她走来。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祈川。
她转过身，道：“祈川，午饭好了，你妈叫我们下楼吃饭。”
祈川在和朋友通电话，手机提示有另外一通电话进来，看到是简知夏打来的，便走出房间，去书房找她。
听到她说的话，他没来得及回应，手机里顿时传出一声充满震惊的‘我靠。’
文嘉辰有事找祈川帮忙，因此打的这通电话给他，事情将要说完，他那边竟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大概听清女孩说什么，文嘉辰好奇心爆表地问：“祈川，你家居然有女孩子！那个女孩子说你妈叫你们下楼吃饭！她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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