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暗涌
王氏在家规规矩矩待了一天,一直到深夜王楝才从外面回来,听闻王氏白天没有去大将军府又是大怒。
王氏委屈道:“不是老爷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我好生在家思过吗?”
“你——”王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说你败事有余还冤枉你了不成!你可知今日朝堂和军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巨变!二皇子被剥去王位,终身幽禁,二皇子一党被连根拔起,牵涉大大小小上百官员!这一夕巨变你可知是为什么?”
王氏迟疑道:“……难道跟昨晚的大火有关?”
“此番若由你这蠢妇顶了缸,只怕我王家列祖列宗都得被挖出来再死上十回!你平日里都去将军府照顾阿沅,为什么就单单今天不去?你是生怕别人不怀疑吗!”
王氏被骂得傻了,忙问:“老爷,那、那你说怎么办?”
“明日照常去大将军府,就说因为公主府被烧,你今日忙着在那边帮忙清点。你好生照顾着阿沅,别再惹是生非!”
第二天一早,王氏就赶去了大将军府,见了李锦沅,又当着府里管家和几个下人的面,好生渲染了一番昨日自己是如何在为公主府奔波,以至于没能来照顾公主。
李锦沅有些恹恹的,对王氏道:“表嫂,我府上是暂时回不去了,你若不嫌弃的话,我想再回表哥的府上再住一阵子。”
王氏还未说话,老管家道:“公主,大将军早上特意叮嘱过,说公主府那边暂时不宜居住,让您安心在将军府休养,有什么缺的差的,您只管吩咐老奴去办。”
李锦沅有些怀疑:“可真是大将军说的?可……可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我、我听说大将军昨日并未上朝。”
老管家道:“大将军昨日虽未上朝,但是公务极为繁忙,一直在书房忙到深夜呢,今天一早又有好多信笺送进来,而且,大将军染了风寒,怕过来过了人,您现在身子精贵,容不得半点闪失呀。”
听闻萧旸留她,李锦沅心里又有点小的欣喜,问:“那大将军现在身体怎么样?严不严重?我昨天看见沐姐姐在给他煎药的。”
老管家道:“早上请了医师来看,已开了药在厨房煎着了,应该并无大碍,要休养几天吧。”
待老管家走后,王氏对李锦沅道:“你这姐姐长姐姐短的,还真是要当一家人一起过了?我看那女子倨傲的很,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阿沅呐,你现在若不立威,以后真是会吃亏的。”
“我觉得沐姐姐虽然待人冷淡了些,可是却不像坏心眼儿的刻薄人。表嫂,你是没见到大将军私下里跟她在一起的样子……”李锦沅又有点黯然,“反正以后都是在一个府里生活,大家能相处融洽是最好了,其实你们说的什么名分、主次,我也不是那么在乎。我只要……只要能跟阿旸哥哥一起就好了。”
“你这个傻孩子!说的什么话……”王氏本想多说几句,但想想自己昨天做的事,还是有些心虚,也便没再说话。
萧旸在书房又待了一整天,期间青城晖来过一次,进了书房一会儿又匆匆忙忙地走了。王氏偷偷在书房附近观察了好半天,发现除了一直有军士进进出出,而萧旸就连吃饭时间也没出来过,看来是真的很忙,晚上要出府的时候,又见有下人抱了床褥往书房去,忙拦住打听,那人说大将军叫把书房的床铺收拾了,这段时间恐怕是要在那边歇着。
王氏想了一想,又兴冲冲地折返回去,对李锦沅道:“阿沅这些日子多去陪陪大将军,猜我刚才打听到了什么?大将军从卧房搬出来,自己住到书房去了。”
李锦沅不明所以,道:“阿旸哥哥公务这样忙,我更不便去打扰了。”
“阿沅啊,你这孩子都有了,怎么还小姑娘心思呢。”王氏道:“那书房跟卧房的小阁楼不过隔着一片花圃,即便公务再忙,回去睡觉的功夫总还是有的。一个男人要跟女人分床而卧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便是两人之间出了问题!之前我还当那狐媚子功夫多了不得呢,倒也不过如此——”王氏嗤笑了一声,“大将军这不也厌了。阿沅,这是你的机会啊,你要好好把握住。”
王氏已嫁作人妇十多年,平日里又是一门心思与王楝的两房侧室斗智斗勇,对于王楝这唯一的表妹,又有公主身份在,向来也是极尽心思笼络。自从见过沐裳,又把自己在家中斗小妾的一腔热情尽数拿出,见缝插针就向李锦沅传授一番,也不管上台面还是上不了台面的招数,李锦沅其实还是少女心性,时不时就被王氏的一些言论臊得面红耳赤。
好不容易催促王氏走了,李锦沅在自己房里发了一会儿呆,她倒没想过萧旸和沐裳会闹矛盾,毕竟昨天才看到两人亲亲密密的,但她确实想见一见萧旸,以前萧旸很少回埝都的宅子,难得见上一面,如今自己都已经住到宅子里来了,却仍是连着几天难见一面。
李锦沅叫过婢女来扶自己去萧旸的书房,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萧旸在灯下的剪影,她徘徊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萧旸咳了一声,忽然问:“谁在外面?”
李锦沅这才慌慌忙忙地应了声:“阿旸哥哥,是我……”
“锦沅?有事吗?”
没等李锦沅回答,他已经站起来,自己过来打开了门:“进来吧。”
李锦沅吩咐婢女在外面等,自己跟萧旸进去。书案上凌乱地放着纸笔、信笺,一盏大的油灯放在一角,房间后面立着屏风,后面应该就是书房里的卧榻。
萧旸拿了张椅子让她坐下,将书案上的东西推了推暂且放在一边,问:“这两天身体可还有不适?我听管家说你让医师不用来了?”
“我其实没那么娇弱的,现在都已经没事了。”李锦沅有点不好意思。
“府上的伙食吃得惯吗?如果你习惯王楝府上的厨子,明日叫……”
“阿旸哥哥——”李锦沅忽然打断他,脱口而出道:“你现在关心我,是不是因为我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个孩子,你会不会……”话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后悔了,会不会怎么样,会不会不要她,万一他说是又怎么办呢?
“锦沅。”萧旸怔了怔,才道:“我是觉得歉疚。我对你太坏了,对你做了这样的事,还忘记了你……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补救。”
李锦沅没料到他会这样说,愣了片刻,问:“……有什么要补救的?就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好好的一起生活,我以后给你生更多的孩子……你喜欢沐姐姐,我也会对她好的,阿旸哥哥,你……”
萧旸见她情绪激动,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李锦沅却紧紧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语无伦次:“阿旸哥哥,你不要对我歉疚呀,这样你以后就会不想见到我,你不记得以前也没关系啊,我也不觉得你对我坏,真的,我就想跟你在一起……”
萧旸本意是要安抚她,不料却让她情绪更为激动,有些原本想要说的话也只能不说了,只能任她抓着手,直到渐渐平息下来,才道:“锦沅,你安心在府里住着,保重身体,不要想太多。”
距离东陵昭一党被清洗已经过去三天,军队朝堂里各种激流暗涌,而护国大将军萧旸则从那天起再没有上过朝。
第三日傍晚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秘密来到大将军府。
在萧旸的书房里,萧旸问:“公公是来宣旨的?”
大太监忙弯腰拱手道:“不、不,回大将军,皇上特意叮嘱过这并非圣旨,皇上只是让奴才来请大将军入宫一叙。”
萧旸有一会儿没说话。
大太监又开始冒汗了,作为当天为数不多的几个听到东陵昭最后对萧旸说的话的人,他深深知道自己来办的这趟差事是一件什么样的难事,要不是贴身服侍了皇帝这么多年深得皇帝信任,他几乎要以为皇帝是让他来送死的,毕竟,那天在场听到那番话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死了。
岂料,萧旸也就沉默了那么片刻就应允了。既未召人来吩咐什么,也未提出要带什么人,就一身便装坐车宫里的马车跟他一起走了。
这一君一臣,可真让人看不懂啊。大太监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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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锦沅在小阁楼上恰好看到萧旸出去,大太监穿着出宫的便服,可李锦沅是认得他的,当下奇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阿旸哥哥跟宫里的大太监一起要去哪里?”
王氏闻言也凑到窗边看了一眼,道:“莫不是去宫里见皇帝?”
李锦沅忽然想起了什么,一下紧张起来,喃喃道:“……他为什么去见皇帝,是去求皇帝解除、解除……表嫂,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王氏被她慌张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问她怎么了。
李锦沅脸色煞白道:“在我没来找他之前,他本打算让皇上解除婚约的……我昨天晚上去找他,又、又表现的不好,阿旸哥哥说不定是觉得我太麻烦了……”
王氏从不知道还有解除婚约这一说,也有些慌神,但后来听了李锦沅说起昨晚的事,又觉得萧旸并没有那个意思,安慰她道:“大将军既说了让你在府上安心住着,应该就不是要提解除婚约。”过会儿,又叹了口气道:“阿沅啊,你自己要加把劲呐,我听你表兄说,萧大将军现在权势不是一般的大,一个皇子说废就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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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殿。大太监带萧旸进去后,皇帝便让所有人都退下了。
皇帝仍是半靠在榻上,神情肃穆。萧旸进门后既不跪拜,也未行礼。两人便如此沉默相峙着。
日暮落下,大殿里还未掌灯,光线昏暗。
“天凌。”还是皇帝先开了口,“朕很庆幸,你那天饶了昭儿一命。”
“陛下庆幸的应该不是我饶了他一命,而是庆幸我还肯听你调遣,没有抗旨吧。若陛下早知道他会说最后那一番话,还会不会让人赶去阻止我杀了他呢?”
“——即使他不说,我想,天凌你早晚也会自己发觉的。没错,那一次阵前右路军反叛,天凌军内部的小股叛乱,都是朕安排的。想让你死的人,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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