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程
扎营的地方是个风景秀丽的山谷，绿树清水，春意盎然。萧旸跟沐裳沿着溪流逆行而上。远离了人群，虫鸣鸟叫声就生动了起来。
“以前住在山上的时候倒不见这么闹，看来山顶与山谷中还是有区别。”
沐裳笑起来：“大将军，您这可就闹笑话了，那不是山顶和山谷的区别，是冬天和春天的区别。”
萧旸抬手要去刮她的鼻子，沐裳一扭身躲了过去，萧旸顺势拉的她的手，道：“那以后再回去住！把春夏秋冬都住满了。我们还可以去半山腰住，山谷里住，等到都腻了，再搬去别的高山、草原、平川……这世上的美景何其多，我们一起，能看上几个算几个。”
“真可以吗？”沐裳有些憧憬。
“还可以去你的家乡，如果你想回去看看的话。”萧旸还记得沐裳曾说过想回到家乡。
“我……不想回去了。阿旸，我想跟你在一起。”沐裳说着，两只手臂攀紧了萧旸的胳膊，似乎怕他突然走了似的。
萧旸失笑，但又很享受她的这种依恋，用另一只胳膊将她揽至胸前，从额头、眉眼，顺着鼻尖一点一点轻轻吻着，沐裳闭着眼，眼睫微微抖动，渐渐地，两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原本轻浅的吻开始不成章法。
沐裳今天着的一身袍子有些偏大，领口被萧旸扯开一拉就垮出小半个肩头来，很快白皙的肩膀上就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直到她小声嘟哝了声“冷……”，萧旸才意犹未尽地松开，顿了顿，微喘着伸手给她将衣服拉好。两人脸颊相贴，过了会儿，似觉好笑，又一起笑了起来。
待平息下来，萧旸给沐裳把领口的扣结扣好，问：“脖子上戴的是什么？”之前在帐篷里那回，他就看见她脖子上戴的那根细细的链子，非金非银，单一根链子挂着个小环。
“这个？”沐裳从领口把链子拉出来，她其实也有点搞不清楚，只是有记忆以来，这链子就是一直戴着的，像某种金属材质，非常细，没有结扣无法解下，中间那个小小的环直径跟她小手指差不多粗。
“这环倒像是原本应该镶着什么东西的。”萧旸拿起来看。
“你怎么知道？”沐裳奇道，这环里原本是镶着一颗血红色的珠子的，她来到这个时空后，珠子就不知遗失在哪里了。
“还真被我猜中。”萧旸笑道，“等到了埝都我重新寻颗合适的珠子给你安上。”
“那倒不必了，找来也不是原来那颗了，我留着这链子就行了，从小就戴着的，大概是家里给的。”沐裳又把链子塞回去。
“棠棠，你家里还有人吗？”萧旸问，之前一直没问过她有关家乡和家人的事，一个女孩子从小在春怡院长大，要么就是家里没人了，要么便是家人对她不好，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及，现在沐裳自己提起来，他也就想多了解一些。
“有哥哥和嫂子。”
“他们对你不好？”
“嗯？”
“若对你好的话，怎么会让你去了李唐镇。”
沐裳明白过来，“……其实，不是那样的，阿旸，我有件事情一直没跟你说。”，她咬了咬下唇，说吧，他是阿旸，他不会觉得我疯了的，“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跟这里完全不同的地方，那里我原本跟我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说完，沐裳紧紧看着萧旸，萧旸也安静看着她，顿了一会儿，萧旸道：“那你，会回去吗？”
沐裳愣住了，她想过他会觉得难以置信，会惊讶，会问她怎么来的，想过她该怎么向他解释这个自己都觉得荒诞的事情，可是，他只问她“会回去吗”，她该怎么答？他的眼神里是忧思，沐裳突然非常后悔跟萧旸说了这些，她确实会担心，但是八年都过去了不是吗，她应该没可能再回去了，而走或留都不是她和萧旸能控制的，说出来除了让他徒增担心，没有任何意义。
沐裳上前一步，双臂勾住萧旸的脖子，将他拉向自己，贴在他耳边道：“骗你的。”
萧旸动了一下，她又凑上去，紧紧贴着他，避开他的目光，“我不想提家里的事，找个理由来搪塞你的，傻瓜。”
她的气息扑在他的耳根处，萧旸的耳朵红了，脖子后面迅速飞起了一片小红疹子，有点不自然地挣了一下。
“咦？”她想起来第一次帮他洗头时，他也这样，当时还以为他冷，现在他可是热气腾腾的，忽然间福至心灵，她伸出舌头去舔了他的耳垂一下，萧旸立刻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声音暗哑：“姑娘，你再这样，只能就地□□了，待会不准再叫冷。”
觉察到了“危险性”，沐裳立刻松了手，退开一步，笑嘻嘻道：“原来萧大将军的死穴是耳朵，以后你惨了！”
萧旸气乐了：“你试试，看最后哭惨的是谁。”
这么一闹，之前的话题也就过去了，萧旸原本也就觉得沐裳之前的家事是她不愿提及的，也就不疑有他，沐裳决定以后再不跟萧旸谈这件事了，她要的，是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好好的过。
一直到炊烟袅袅，两人才携了手从溪边转回营地。李岩在帐内支了案几，见他们回来，就将饭菜摆了上去。碰巧青城晖来找萧旸商议事情，萧旸便叫他留下一起吃饭，顺便让李岩去叫了罗骥一起来。
罗将军一进帐内，看见沐医师、青城晖、李岩都在，顿觉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尚未摆平，又多了一个。
席间，青城晖又将朝堂上的一些人和事跟萧旸做了些补充，因罗骥长期驻守边关，对埝都的这些人事了解不多，青城晖也是想顺便给他补补课，无奈罗将军兴趣缺缺，完全没听进去，倒是时不时看看沐裳，又不住地往他跟李岩身上瞟着。
沐裳只是安静吃饭，时不时对青城晖的话听上一耳朵，也没往心里去，觉得这些事和人都跟自己无关。
青城晖无意中看了沐裳一眼，忽然觉得这情形有些像他们刚从小镇出来，在偃城的酒楼吃饭时，沐裳、大将军、他、李岩共坐一桌，那时候他心里怀着对这个女子的戒备甚至有些许的轻视，或许是她在大将军落魄之时的援手让大将军心怀感激，或许是那副柔善的模样暂时迷了一个男人的眼，大将军说要娶她，而她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跟在了身边。然而短短一两个月间，她已救了他两次，如果说解毒治伤还属一个医师的能力范围之内，那一次替他引开杀手却不是任何一个女子都能做到的。更让他惊奇的是，疫病时期他本已得了萧旸的吩咐要带她离开，她却留了下来。
沐裳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抬头对上青城晖的目光，青城晖垂了眼，顿了顿，又接着将目前朝堂上的几个派系说完。
等介绍的差不多了，一餐饭也到了尾声，萧旸问沐裳：“怎么不喝汤？你不是喜欢这个菌子汤的？”
“有点咸。”小声道。
闻言，萧旸顺手拿起沐裳的汤碗尝了一口。
——众目睽睽之下。罗骥紧张地看看青城晖又看看李岩，两人都若无其事。他们比较粗心没有注意到，是我多心了，罗将军自我安慰着，同时下定决心要找个机会单独跟大将军谈谈。
等李岩收拾了餐桌出去，罗骥将青城晖拉到一旁，小声道：“你带沐医师出去转转，半个时辰内不要回来。”
“要干什么？”青城晖怀疑地看他。
“老子有点事要单独跟大将军说。”
“沐医师不是外人，大将军从不避她，有话直接讲便是。”
罗骥愣了一愣，忽然道：“……你都已经知道了？那、那你没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罗骥又是愣了片刻，“所以、所以你完全能够接受？”
青城晖已经不耐烦跟眼前的神经质进行不知所云的对话，转身就要走。
罗骥一把攀住他，嘿嘿笑道：“枉费老子还操了那么多心，还怕你这饱读诗书之人有什么想法，其实想通了也没什么……虽说上不得台面，但这有龙阳之好的男人也不在少数，又不碍着别人什么，对吧。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大将军跟沐医师的？”
青城晖终于明白过来罗骥的意思了，一脸看白痴的表情看着他。
“你跟我出来。”青城晖头疼道。
第二天上路时，沐裳发现一贯闹腾的罗将军变得很安静，一脸深沉的骑在马上领先走着，有几回她纵马冲到了他边上，他也是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收回目光正视前方，不发一言，一反嬉皮笑脸的常态。
“罗将军？”沐裳好奇。
“嗯？”罗骥目不斜视，有气无力应了声。
“你身体不舒服吗？”
“老子……我心里不舒服。”
沐裳感觉有点接不下去，想了想还是说：“那你想找人聊聊吗？”
不待罗骥答话，杨胤提了马过来，道：“罗将军，昨日队尾两只队伍在行进路途中突遇山体垮塌被阻了大半日，青城将军请您在前面的镇子附近驻扎等一等。”
罗骥哼了一声。
杨胤调马走时，对一旁的沐裳笑着打了招呼：“沐姑娘。”
沐裳也笑了笑：“杨都尉辛苦。”
罗骥忽然阴测测道：“——所以，杨胤你也早就知道了？”
杨胤莫名其妙。
“——所以你们都知道！连李岩都知道，只有老子蒙在鼓里！”
不远处的李岩听到自己的名字，眼皮跳了两跳。罗骥发作一通，直到萧旸被惊动了来，才委委屈屈道：“大将军有了好事别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
萧旸问沐裳：“他这又是在抽什么疯呢？”
“……罗将军说，心里不舒服。”
“那就让他自己闹一会儿吧，我们走。”说完，萧旸拉着沐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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