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洞

　　萧旸与沐裳因刚刚马匹的发狂乱冲，反而暂时脱离了包围圈，只余一人紧跟在后，那人跳下马，挥刀过来，萧旸并不躲闪直接举刀迎上，双刃相交，两人都被震得退后两步，不过眨眼那人又持刀迎上，不惜暴露身前要害，竟是拼的同归于尽的招式。

　　萧旸也不躲避，不护身前要害，直直一刀劈向那人肩头。

　　那人瞳孔骤缩，电光火石，毫秒之差，赌的是性命。

　　然而，终究是萧旸更快一步，在弯刀堪堪要擦过脖子时，他的刀已从那人肩头斜砍而下，直接而狠辣，那人几乎要被劈成两半，僵直倒地没了呼吸。

　　萧旸抢了马跳上去，正要拉沐裳上马，回头却见青城晖已被后来跟上的人团团困住，三人在地上围住他，其余人骑在马上在外围转着圈，居高临下看着。青城晖勉力支撑，胸腹均已受伤，鲜血淋漓。

　　环顾四周，暂时没有其他人在附近，萧旸低头对沐裳说：“在这里等我，我去带青城回来。”

　　沐裳紧张地盯着萧旸离去的背影，跟着他们冲出来的军士一个都不见了，近三十名杀手也只余了最后围着青城的十人，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忽然身后一响，沐裳猛然回身倒退，却是一只动物往林子深处蹿去了。她镇定下来，想着自己或许需要拿件什么东西防身，捡了那杀手的弯刀握住，又觉太重，起身时瞥见那人半敞开的外袍里露出几柄尖刀，是他们惯用的那种投掷的淬毒的小刀，她过去翻检了一下拣了一柄捏在手里。

　　青城晖与萧旸被骑着马的人层层围在中间，沐裳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远处死掉的人的血在身下淌着，一直淌到沐裳的脚边。

　　终于，她听到一声低呼，那边外围围着的人微微退后几步，露出了一小个缺口，两个浑身是血的人纵马冲了出来，青城晖已是形容狼狈，满脸满身的血，萧旸的胳膊和前胸处也都淌着血。

　　沐裳向他伸出手，到面前时马蹄只稍微一缓，萧旸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带上了马，随即冲进了前面的林子里。

　　后面四五人追出一段忽又止了步，不久后随着一声尖锐的响声，天空中升起一道蓝色焰火，亮了一瞬后消失。

　　萧旸似乎已没有了力气去控马，两匹马在林中横冲直撞胡乱奔跑了一阵，直到再没有路可走才停了下来，与此同时，青城晖直直地从马上跌下来，双目紧闭，失去意识。

　　萧旸和沐裳跳下马去看他，沐裳伸手探了探，鼻息微弱，身体发烫，若是失血过度的晕厥身体会发冷，沐裳觉得有些不对。

　　“先离开这里。”萧旸说，解开马的缰绳催马往反方向跑了，一手搀了青城晖往林子更深处走，沐裳在后紧跟着。

　　虽然杀手们暂时没有跟来，却已经放出信号，大概很快会增派更多人手过来，此处仍是危险万分。

　　此时天边已经泛白，林子里的光线也不再那么幽暗了，依稀辨出了方向，萧旸便领着沐裳一直往北面走。

　　走出一段，一条小溪出现眼前。萧旸将青城晖放下，沐裳捧了些清水给他喝，冰凉的溪水滴在脸上，青城晖慢慢醒转过来。

　　“青城将军，你可是中了他们的毒刀？”沐裳道。

　　青城迟疑一下，眼神看向自己的右腿，随后卷起裤腿，从脚踝一直到膝盖，黑紫色蔓延，小腿肿胀，呈溃烂之势。

　　“没被刺中，但划破了皮。”他说，随后看向萧旸：“大将军，请先行离开！我如今状况”他苦笑一下，“恐怕是走不了了。”

　　萧旸蹙眉不语。

　　“大将军……”青城晖还待说什么。

　　“我想，我或许有解药。”沐裳道。

　　两人皆有些意外地看她，她从身上摸出两个瓷瓶，“我在那个杀手身上找到的，但并不十分确定是不是解药，也许，也可能是毒.药。阿旸，帮我找只兔子，要活的。”她看向萧旸。

　　萧旸并没有多问，直接去了，没多久就从林子里带了只兔子回来，沐裳又从身上摸出那柄尖刀，往兔子身上轻划了一下，很快血色变黑，兔子不停抽搐，沐裳从一个瓷瓶中倒出些药粉洒在伤口上，约半刻钟后，伤口处血色开始慢慢转红，沐裳轻轻呼出一口气：“是解药。”

　　将伤口划开挤出脓血，又将药粉洒上用布条缠紧，之后沐裳将另一个瓶子里的药丸倒出两颗，递到青城面前：“闻起来里面有两味清热散毒的药，应该是内服的解药，你……”

　　青城晖毫不犹疑地将药吞下。

　　虽然解了毒，但青城晖身上的伤势依然十分严重，尤其是背部一道刀伤，从左肩胛一直划到到右腰处，几乎可以看到肩胛处的骨头，又一直渗血。

　　沐裳道：“必须快点止住血，不然失血过多撑不过两个时辰。”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山林中虫鸣鸟叫之声渐起。

　　“先找个隐蔽之处落脚，此处开阔太不安全。”萧旸道。

　　萧旸搀起青城，三人踩着溪水逆流而上，溪水能隐去行迹，走出两公里后，才又走向对面，朝着越来越深的密林走去。

　　山路越来越难行，众人的体力也都消耗到了极限，终于在背阳面寻到一个野兽居住过的洞穴。

　　“按照正常速度，我们的人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到达，如果杨胤那边顺利出了滨城的话，应该也已经调到兵马往这边赶了，昨晚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留下暗记，他们随暗记应该可以推测出我们进了这座山中。”青城喘息着，脸白得吓人。

　　“以目前情况来看，从埝都出发的人恐怕也遇到了不少的阻力，今晚未必能到。”萧旸将他放在地上侧靠着穴壁。

　　沐裳也满头是汗，贴靠着穴壁蹲下来，不住喘息。

　　“我身上带的药草不多，还差两味重要的止血药。”沐裳将随身的小包裹摊开来，从里面捡出几颗要用到的药草。

　　“我去找。”萧旸走到洞口。

　　沐裳告诉了他药草的名字，他之前帮她分拣药材，这两味都认得，萧旸转身要走出去，沐裳拉住他：“你的伤我看看……”

　　他轻拍她的手背，“小伤，我很快回来。”

　　青城晖靠在石壁上紧闭双眼，已经虚脱陷入半昏迷，确实不能再耽搁，她慢慢松了手，小声道：“小心。”

　　萧旸离开后，沐裳走到青城旁边蹲下身，将青城背后的衣服顺着刀口撕开些，青城猛然惊醒，反手狠捏住她的手腕，沐裳跌在地上。

　　待看清是她后，青城晖脸上闪过一丝赧然，松开手，将头扭向一边道：“我自己来。”

　　“在背上，你自己怎么来？”沐裳也不坚持，只平静问他。

　　青城晖垂着眼睛，没有答话。

　　沐裳将几根药草拿到他面前，“嚼烂了吐出来。”

　　半响没应答，她凑近他面前，青城晖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显然又昏迷过去。

　　沐裳叹口气，只能将他放倒，自己将药草嚼烂了，敷在伤口上，怀里还有半瓶之前王福给的金创药也一起洒了上去。

　　待到萧旸回来，将另两味药草一起敷上，又裁下一段中衣给他缠好。不待喘口气，马上又看向萧旸：“把外衣脱了，让我看看伤。”

　　萧旸依言将衣服褪至腰际，沐裳走近仔仔细细地查看。前胸胳膊以及侧腰有七八处刀伤，好在大多数都不严重，只有右胳膊上的伤口很深，金创药洒上会被不断流出的血冲走，沐裳用药草敷上包扎好，想着一路上他都还在用这条胳膊护住自己，心里不觉心疼。

　　萧旸倒是笑了，伸手去揉她蹙着的眉心：“都是小伤，你之前不是见过我身上比这严重许多的？”

　　不提倒还罢了，他这么一提，沐裳想起初见时他全身是血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伤成那样，没遇到她之前就那样在那里躺了多久，又突然想起那只同她说过几句话的王福，想起那些个前一晚还在一个酒楼听书的军士，她虽同他们没什么交往，但之前还活生生在旁边说笑的人，转眼间就成了地上那些面目模糊的尸体，心里觉得堵得慌，只将头埋在他面前不说话。

　　萧旸用没包扎的那只手揽住她，过了一会儿将唇贴在她的头顶略有些凌乱的头发上。这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他舍不得她吃一点苦，不愿意她看见一滴血，结果却是跟着他一路奔波，看尽杀戮。

　　沐裳伸出两只手去抱住他的腰。紧绷了许久的神经一旦松懈下来，人就有点恍惚。

　　不过两人都知道现在还不是能松懈的时候，很快又忙着做各种布置，萧旸在洞口不远处做了一个简易的陷阱和一些伪装，沐裳在附近寻了些果子拿回来给大家充饥。

　　青城晖醒来时，本就光线昏暗的洞中已是漆黑一片，他适应了一下眼睛，才依稀看清洞口坐着的沐裳，她靠着石壁坐着，萧旸的头枕在她的腿上，似乎是睡着。

　　青城晖撑着地面坐起来，沐裳听到声响看过来，轻声道：“青城将军醒了？伤口还在流血吗？”

　　青城晖反手摸了一把背部，手触到一段柔软细腻的布，有一两处仍是湿湿的，他收回手，仍回答说：“已经止住血了，多谢。”

　　“阿旸说要守夜，我让他先睡一会儿。”沐裳的声音仍是轻轻的。

　　“不必劳烦大将军了，夜间我来守夜。”青城晖说着想要到洞口去，却发现根本挪不动腿。

　　“青城将军失血过多，身体太过虚弱，还是躺着休息吧。”

　　说完这些，两人便不再交谈。青城晖躺在暗处，沐裳看不到里面的情形，但他可以借着月光看到洞口处的情形。沐裳半垂着头专注地看着膝上人，侧脸温柔，眼中有月光的反射显得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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