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两路

　　又行了几里，天边隐约传来阵阵闷雷声，是要下雨了吗？刚刚还是万里无云的天，沐裳有些奇怪地推了车窗去看外面。

　　萧旸跟青城晖的面色却沉下来，与此同时，杨胤从马上跳下，对着车内道：“大将军，青城将军，情况似是有些不妙！”

　　“倒是比我们预想的来的更快，看来二皇子是打算下一着险棋了！”青城冷哼一声道。

　　说话间，那轰鸣声已越来越近，沐裳也终于看清飞扬的尘土中一群身着铠甲挥着长刀的人策马飞驰而来。

　　当先一人大声吼着：“逆臣杨胤，暗中与敌国私通，奉命前来捉拿，一众人等速速下马随我回去受审！”

　　“既是摆明了要撕破脸，也就不必再去周旋了。兵分两路，杨胤与李岩再带上两人，直接突围走滨城集结人马。余下人随我与青城暂时拖住他们，随后按原计划往小路走换马”萧旸沉声吩咐。

　　命令下达后，一众人等立即训练有素地排好阵型分散开来。杨胤领头，李岩驾着马车往滨城方向冲，大部分人都佯作护着第一辆马车前行。

　　萧旸所乘马车紧随其后，却像是驾车人被突发状况吓得搞不清状况，慢慢往左手方向偏离。

　　追兵领头人大吼：“围住当头那辆马车，决不可让他跑了！”

　　一众人骑着马越来越近了，竟是有百来人，大部分是军士，也混杂着部分衙兵。

　　“一个非战略地的小小堰城居然短时间集结了这上百人的兵力，看来确是预谋已久了。”青城晖说着，迅速从座位下拿出了弓箭，“嗖嗖”几声射中了那最先围上去的人马，随着哀嚎声，马背上的人纷纷摔落。

　　后面追上的人见状下意识策马要往这边奔来，领头人却吼道：“集中全部兵力围住领头马车！”

　　随着包围圈越来越紧缩，李岩忽然挥刀斩断了车马之间的辕木，身下的马没了负担发力往前蹿出很远，与杨胤并行着往滨城方向冲。

　　有几人跟过来追他们，更多的人却是围住了那辆马车，因无人驾马，马车仅余的一匹马慢慢停了下来，追兵随即团团围住，等了片刻，车厢门紧闭，车中毫无声响，领头人手持长刀缓缓靠近，终于一脚踹开车门。

　　随着车门打开，车厢中机关触动，无数乱箭飞出，众人不妨，一时间惊叫连连，数十人被射中，而那踹门之人被乱箭正中肩头，捂住鲜血直流的右肩一连退后数步，反应过来咬牙道：“被算计了！追前面那几人和另外那辆马车！”

　　眼看一众人又冲着杨胤等人飞奔而去，青城晖远远地从马车中出来，大声道：“张校忠！敢说我手下的人是私通逆臣，你可有确实证据？”

　　张校忠见到青城晖，眼中一沉，精光四射，对身后一众人挥手道：“这边！”众人纷纷催马随他往青城晖方向而去，杨胤李岩等人趁势斩落几人冲出包围圈往滨城驰去。

　　“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青城晖说着从身后抽出箭来，三支齐上，箭无虚发，转眼间最前三人落马。后面众人大惊失色，前进之势不由一滞。

　　这时萧旸也拉了沐裳从马车中出来，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反身拉弓射箭，一人应声落马，正中咽喉，而箭镞整个穿了出去，只余一个冒血的洞。

　　张校忠看到萧旸，震惊惶然之色溢于言表，之前只知道这一行有天凌军重要人物，见到青城晖已是足够的惊喜，完全没料到萧旸会在此行。他张了嘴：“萧——”忽又猝然停住，咬牙对身后人吼道：“今日之事，若不能成，尔等只有死路一条，一个都逃不过！都给我尽全力！有后退者立时斩于此处！”

　　那些军士们尚且能听命保持队形，而衙兵们已经是一团散沙，但毕竟对方只有不到十人，虽然对那百发百中的箭法心中发憷，但仗着人多仍是一鼓作气冲了上去。

　　“大将军先走，我断后！”青城又连发数箭，回头对萧旸道。

　　萧旸点头，由一人开路，催马往小道茂林中飞驰，其余几人留下与青城边战边退。

　　沐裳坐在萧旸身后，双臂紧环住他的腰，只听耳边风声阵阵，渐渐地路越来越窄，茂密的树枝连成一片，忽听萧旸说“低头！”，她忙随着萧旸前倾的身子埋下头去，仍有低矮的树枝刮过耳廓打的生疼。

　　这样狂奔了一阵，终于看见了密林深处牵着马的十来人，萧旸勒马，已有人迎来在马前郑重拜下：“小人王福奉青城将军命在此处送马匹与供给。”

　　萧旸跳下马，扫视面前众人，道：“里面可有弓.弩手？”

　　“有三名。”

　　“弓.弩手留下，再拿一副弩给我，其余人立刻去接应青城。”

　　那人没料到前方出了状况，却也及时反应过来，领命吩咐下去。

　　另一边，青城晖领着一众人边战边退，原来的百号人，被开始埋在马车中的机关伤了二十余人，又在近身搏战中或伤或死约三十人，却仍有五十来人紧追着不放，青城晖的箭已用光，军士们也都力竭，衣衫鲜血尽染，眼看着离林子近了，但越来越多人围了过来。

　　林中忽然有人蹿出，叫道“青城将军随我来”，另有几人挥剑冲出与跟上来的人战在一起。

　　青城晖看清是自己人，随即拍马随那人钻入林中。

　　后面追兵虽被阻了一下，却仍是如流水般不断涌来。王福带人只能且战且退。

　　行至一地形狭窄处，至多只能两马并行，追兵们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青城等人刚行过，随后暗处□□齐发，后面一众追兵被射中，也有不少马匹被射中，嘶鸣着将背上的人甩落踏蹄下，随后紧跟而来的人又被这混乱阻得不能通行。

　　萧旸的声音传来“走！”

　　十余人策马狂奔约一刻钟后，追兵的声音终于渐远，那些兵士原本是由堰城的衙兵与临时安排的军士凑成，出了堰城地界后对于山中小路并不熟悉。

　　“看情况张校忠之前并不知道大将军同行，他们的情报大概是推测出我在这里。虽然已经有预谋地在往这一带派兵，但对我们的行踪还是没有什么把握，昨天突然切断了情报线后，他们大概就在四下找人了，刚好被他这一支碰到。幸好也只是其中一支，又是临时组建的队伍，不然……”青城晖喘着气道。

　　留下断后的那批人，只有两人跟青城晖一起回来了，一身血衣，青城晖的左手臂在淌血，撕了一截袍子草草缠上。

　　“虽然我在这里是他们的意料之外，但他们既然敢公然对你动手，必然是觉察到我和天凌军都出了问题。”萧旸说。

　　“两个皇子争权，我们一直是保持中立。那两位虽然不满但也忌惮，这次二皇子突然发难，大概是认为我们选择了大皇子一边，想要放手一搏了。”

　　“怎么能确定是二皇子动手，而不是大皇子呢？就因为堰城是二皇子的势力范围？换作是你，会选择在自己的地盘动手还是在一个势力模糊不清的地方动手。”

　　“难道说——”青城惊觉，“但大皇子被软禁……”

　　萧旸摇头，“我不能确定，只是推测一种可能。”

　　山路越行越陡，树林又长得茂密低矮，众人都只能牵着马行进。沐裳是走惯山路的，但她腿脚伤才好，走得不多久便开始酸痛，她一声不吭忍着随着众人前行并不落后。

　　好在走了近两个时辰后，从山中绕出，到了山脚下路慢慢平缓下来，众人又上马骑行了几个时辰，夜幕降临时，在一个破庙中临时落脚。

　　之前同青城晖一起断后的几人，能够回来的也都全身是伤，这会儿才有空脱了衣服去处理伤口，青城晖的左手臂被刺伤，有人过去助他绑了伤臂，其余人也相互草草处理了伤口，后面送补给的人带着药，大家上了药仍旧穿上血衣。

　　一天下来耗尽精力，人人都饥肠辘辘，之前准备的食粮在急奔中大多已舍弃，倒还留有一个小锅在，一名弓.弩手在林中猎了几只野兔来，沐裳过去跟他一起将野兔剥皮处理后，一只剁碎了扔在锅里，另外几只用树枝穿起来，准备支起火来烤。

　　王福与后来的众人并不知道沐裳身份，只见与青城晖随行一众人都是军中精锐好手，只这个单薄的少年看来全无武功，也不知是做什么的，过去帮忙生火的时候小声攀谈道：“小将军贵姓？也是青城将军帐下的？”

　　沐裳迟疑一下，王福又道：“我叫王福，跟随青城将军三年了，一直在西南这一带待命。”

　　“我姓沐，不是军中人士，我……”沐裳看了一眼远处的萧旸，“我是萧大将军身边的小厮。”

　　“哦”王福长长的应了一声，随手折了两只干枝扔进刚燃起的火堆里，又帮着沐裳把锅子架到火上，“能跟随伺候萧大将军也是极好的，萧大将军可是整个殇国的希望。”

　　他扭头看了一眼另一边正跟青城晖查看地图的萧旸，有些激动道：“我没想到今日竟能见到萧大将军呢，当时他同我下命令时我只当是与青城将军一起的将军，真没想到啊……小兄弟，你可要好好服侍大将军。”说罢还伸手拍了拍沐裳的肩膀，眼中尽是憧憬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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