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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以血筑律令


  院子里,几个小孩正在玩耐,有六岁的,也有十岁的。

  靠北边的大槐树下,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舞剑。

  这少年面如敷粉,生的极是俊俏,剑舞的也有模有样,只是却多了几分飘逸,少了几分杀伐和实用,难免中看不中用,充门面还行,杀人却不管用。

  不过汉时士人之间虽然流行舞剑,但士人只是把舞剑作为一种贵族的流行运动,舞剑本就不是为了防身杀敌,到也无可厚非。

  “小弟拜见兄长!”

  “小侄拜见叔父!”

  ……

  周坚刚刚进了内院大门,几个玩耐的孩子就奔了过来,一个个大礼参拜。

  正在林槐树下舞剑的少年也疾步奔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所谓长兄如父,在门第森严的门阀士家,就更是注重规矩。

  如果周坚只是个白身到也罢了,规矩有时候也并不是死的。

  但周坚如今却是手握雄兵,割据一方的军阀,是决定周氏宗族未来命运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周坚这个兄长在同辈兄弟和后辈子侄中,比父辈还有更有威严。

  周坚能决定的事情,父辈也不一定能决定。

  这周弟弟妹妹,还有后辈子侄,自然不敢怠慢。

  “免礼吧!”

  周坚挥了挥手,目光却落在了幼妹周香身上。

  七八个孩子,最大的周安也不过九岁,是周尚三子,周坚最小的弟弟。

  最小的一个还不到三岁,是周坚的后辈子侄。也不知是哪个兄弟的儿子,没见过。

  周坚离开皖县时,幼妹周香还不满一岁,如今四年多过去,周香已经五岁多了。

  “香儿过来!”

  周坚招了招手。小丫头立刻眉开眼笑地跑了过来站在周坚身边,仰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个很少见面的大哥,并不怕生。

  在周香记事以来,就很少见到周坚这个大哥,并不像二哥周扬和姐姐周琳那样,小时候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周坚这个大哥十分抗拒,从来不和周坚玩。

  周扬和周琳在很小的时候,两人生母就私下教导,不让他们跟周坚玩。

  周香少了十多岁,在她还未满一岁的时候,周坚就已经离开了皖。加上这几年周坚做了大官,周香和周安的生母也不敢再私下教导自己的子女排斥周坚。

  因此,周安和周香到是对周坚这个大哥没有什么抗拒。

  “去玩吧,要听话,不能淘气。”

  周坚摸了摸小丫头的小脑瓜,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些孩子沟通交流。

  “哦。我知道了。”

  周香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跑开了。

  “你也是。”

  周坚又扫了一眼站在最前面的周安,点了点头。

  “小弟遵命。”

  周安毕竟大了几岁,又是男孩子,到了沉稳多了,有了几分小男子汉的味道,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一如在接受父亲训导时的模样。

  周坚越过几个半大小子,站在了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前。

  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四叔周异独子周瑜。也是周坚最关注的一个弟弟。

  同辈兄弟中其他人才干如何他不知道,毕竟史书上没有留名,然而周瑜却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将,江东孙氏能打下半边江山,周瑜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因此。对于这个从弟,周坚是寄予了厚望的。

  “兄长!”

  周瑜再次倒提长剑向周坚拱了拱手,眼神里有了几分暖意。

  在舒县时,这个极少见面的兄长经常会让人送来一些东西,让他感觉十分亲切。

  和其他同龄的兄弟姐妹们不同,自从父亲病亡,周瑜早早地就懂了事。

  然而,因为没有父亲,那些同龄的兄弟们都有些瞧不起周瑜,很少跟周瑜一起玩。

  就算嘴上从来不说,周瑜也能隐隐感觉到。

  唯有周坚这个只见过一面的兄长,经常让人送来一些东西,就算没有见面,周瑜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兄长一直在关注自己。因此,周坚是周瑜唯一从心理上感觉到亲近的同辈兄弟。

  “你先天体弱,并不适合练武。”

  周坚打量了一阵周瑜,才忽然开口说道。

  这个从弟,他也只见过一百,还是周瑜四五岁的时候。

  八九年过去了,人事几番新,周瑜已经长成了一名翩翩少年。

  “小弟知道。”

  周瑜神情平静,并没有多少沮丧。

  周坚点点头,“嗯,习武不成,并不是决定一个人成就的关键。通经讼典,也只是让人从中明白做人的道理,继承前人的智慧成果。想要实现理想抱负,还要有长远的目光。心要大一些,目光要看的远一些,不要为了一些小事而斤斤计较;遇到挫折不能气妥,出人头地也不能骄傲,只有胜不骄、败不妥,你才能保持平常心,比别人看的更深更远。”

  “小弟谨遵兄长教诲。”

  周瑜恭恭敬敬地拱手长揖,他敏锐地发现,这个兄长对自己关注的太多了。

  别的不说,兄长自从进了内院,和周安、周香这两个亲弟妹也只说了一句话,而且还只是寥寥几个字,然而对自己却长篇大段了不少。

  其他的孩子们没有发现这些,见到周坚训导周瑜,还以为周坚也看不起周瑜,一个个都眉开眼笑等着看好戏,虽然只是些不懂的孩子,但也是泾渭分明。

  周坚拍了拍周瑜并不算宽阔的肩背,绕过这群孩子们,径直去了内院。

  书房。

  周坚向周尚行了大礼后,才在一旁入座,略微打量了周尚几眼。就收回目光,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父亲大人召孩儿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周尚却上下打量着这个最让人摸不透的儿子,喟然道:“你长大了,如今已经不需要为父再耳提面命。不过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礼不行。你与蔡伯喈之女亲事乃是为父与蔡伯喈定下,且有乔公作媒,如今婚期已过,再不完婚,与礼不合。眼下荆州并无大事发生。为父与你伯父决定半月后为你及蔡琰完婚,你意下如何?”

  周坚明显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比上次来南阳有了很大的变化,但眼下南征在即,半月后正是他出奇兵绕袭江陵的日期,军事计划已经定了,岂能轻易更改。

  虽然有些为难。但还是不得不说,“父亲大人有所不知,晌午军议,孩儿已与麾下诸将商定南征荆南之事,眼下数万大军已经开始往襄阳集结,半月后孩儿亦将率军出征。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出兵日期实更改不得,不如待孩儿平定荆州,再与昭姬完婚。”

  周尚闻言眉头就是一蹙,但也知道军国大事高于一切,确实不能耽搁。

  周坚也默然不语,来的时候就在猜测,却没想到父亲大人这次谴人召来自己,却是为了自己和蔡琰的婚事,心里就不禁划过一道暖流。

  周尚蹙眉沉思了半晌,才道:“既然如此。你自己决定吧!”

  顿了顿,又道:“来襄阳之前,为父已经为你二弟加冠赐下表字子轸,并与陈熹次女定下了婚期,也到了顶门立户的时候了。你准备怎么安排?”

  周坚略一思忖,便道:“去南阳吧,南阳政务一直是子安在打量,让子轸去南阳先跟着子安锻炼一下吧,待孩儿平定荆州,再作安排。”

  周尚点了点头,便道:“为父也没别的事了,你去忙吧!”

  周坚答应一声,施礼告退了出来。

  出了书房,才抬头望了望空中的骄阳,心里长长的松了口气。

  眼尾的余光一扫,才发现周扬就肃手站在门边,等到他目光扫过去时,周扬只是跟他对视了不到一秒钟,就垂下头去,不敢再和他对视。

  周坚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出了内院,回襄阳去了。

  刚刚进了刺史府,戏昌就匆匆赶了过来。

  “主公,袁术攻破舒县了。”

  戏昌道:“庐江太守陆康拒不投降,破城后被袁术下令斩首。眼下袁术已任命心腹大将刘勋为庐江太守,看来我军也需加快攻略荆南五郡的步伐了。”

  “哦,袁术终于攻下庐江了?”

  周坚有些惊讶,却并不意外,问道:“查抄的那些地主豪强呢,人押到了没有?”

  戏昌答道:“已经到了,昌已经让周武将军将人押到了校场,就等主公下令。”

  周坚想了想,目露肃杀之色,沉声道:“费了好大劲将这千余人押来襄阳,这么大的盛宴岂能没有观众。志才去安排一下,让本将军麾下的所有谋臣武将都前往校场,还有,把本将军治下的所有县令长也请过来,好让他们见识一下本将军的决心。”

  戏昌欣然道:“昌,领命。”

  五日后。

  周坚麾下的所有心腹文武,除了周晖、周焕、黄忠等人,能来的几乎全到了,还有治下各县令长及部分士族官僚,也被专程‘请’了过来,足足两百多人齐集校尉,蔚为壮观。

  五月的太阳已经十分毒辣,不停地拨洒的热量,炙烤着人们脆弱的神经。

  正当午时,所有人都已经被晒的汗流浃背,只想快点躲到阴凉房里去。

  焦急不安的等待中,终于,数十骑快马旋风般地冲进了校场。

  周坚跳下马背,在典韦和数十亲兵的护卫下,大步登上点将台。

  手下文武和被‘请’来的士族官僚们则自发地分成了两列,站在了点将台下,虽然十分拥挤,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依旧井然有序。

  点将台下面,数千名眼神绝望,脸色煞白的男人尽皆被绑缚了双手,衣衫凌乱地一字排开跪倒在地面上,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名提刀肃立的兵卒。

  这些兵卒个个眼神凶狠,满脸杀气,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人。

  “让各位久等了。”

  周坚一甩披风,笑容亲和,朗声道:“今日把诸位请到这里,乃是本将军有一件大事要请诸位见证。看到下面跪着的那些人了吗?诸位可知道他们犯的什么罪?”

  没有人吭声,连原本就轻微的呼息声都越发小了起来。

  除了周坚从南阳起兵时就已经追随的心腹文武,其余人都有些变脸色。

  就连蔡瑁和张允,眼神都有些凝重起来,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所有的襄阳人氏中,就只有蒯良、蒯越兄弟俩神色坦然,只有略有些惊讶。

  “数罪行。”

  周坚森然一笑,大手一挥,立刻就有一名文吏大步而出,早有四名兵卒将两大箱子竹简搬了出来,文吏从最上面取出一卷竹简,大声宣读起来。

  很快,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每一卷竹简里面,都详细的记录了一家或几家地主豪强何年何月何日,用何手段侵占了某户百姓家的多少良田,再看看下面跪着的千余号人,所有人刹时就明白了。

  点将台上,一些士族官僚的脸色开始发白,不停地擦汗。

  文吏足足念了一个时辰,直到太阳西斜时,才将所有的竹简全部宣读完。

  在这期间,周坚就像一根石雕一样,立在点将台上,不曾动过一下。

  武将还好一些,那些养尊处优怪了的士族官僚和文人虽然站的腰酸背疼,头上身上全是虚汗,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极力的压低了呼息声。

  “都听清楚了?”

  直到文吏宣读完所有的竹简,周坚这才再次开了声。

  所有人屏住了呼息,静静地等待周坚宣布跪在台下的那些人的命运。

  周坚的笑容很无害,语气也很平缓,只是说出的话,总有一种凶厉的味道,“还在南阳的时候,本将军就早已经下过严令,不管是任何人,都严禁再侵占百姓田产。可是,依旧有那么些胆大妄为之徒,不顾本将军的法令,巧立名目,巧取豪夺,侵吞百姓田地。”

  说到这里,语气已经变的杀气腾腾,“今天能站在这里的,没有目不识丁的莽夫,大家都读过百家经籍。谓国以民为本,百姓实乃国之基石。正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们是怎么做的,有谁真正善待过百姓?你们知不知道,如果百姓没有了活路,就会造反?不给百姓活路,就是不给朝廷活路,不给本将军活路。”

  周坚用手一指校场上跪着的千余号人,厉声道:“这些人不给百姓活路,就是在损害本将军的根基,你们说,本将军应该如何处置他们?”

  除了周坚的一干心腹,几乎所有人都脸色苍白,面无人色,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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