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零落心悸泪
梨雪剑第一次噬血,而且是指向它精心创造的主人。
“少主…”惊愕的声音在梨落厅响起,是莫良师兄…他看到了狼藉的梨落厅阁,洒满一地的笔墨书画,还有那惊人的一幕,师妹的剑锋就被少主紧握在手里,血色渐染了他的衣袍刺目不堪……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少主的血,一个一步之内也不予人靠近的少主,怎么会受伤?!一个从没有人动得了他分毫的少主,怎么会流血?
然而,他就是真的受伤了,他的血液几乎渐染了他绝尘的锦衣,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动手之人居然是少主极尽疼爱的师妹—她伤的少主!
嫣宁脸色煞白得回头,看却师兄由远而近走向她,惊愕难以置信得望着她,
“嫣宁??你这是在做什么?!”第一次莫良师兄责备于她,狠狠的将她推开,梨雪剑扒拉一响落地…
方才一经把脉,细经推敲才知,他体内那股攒动暖寒是毒,那般脸色,是毒正在发作!
而且让人惊讶的是那毒潜伏在他的体内至少有十来年的时间了!
五年了,她居然才发现,原来那般狠心用毒之人还会受毒所倾噬……
那就是他的软肋!所以,她才会忽然间断然出剑,那样可以毫不会吹灰之力,一剑杀了他!
可是,她的剑此时已落。她的手为什么忽然松开了,她该是狠狠的刺进他的胸口…
她的手在颤抖,是心在颤抖,看着莫良师兄给他输真气之时,心中茫茫然,拂袖转身,愤然跑出了梨落阁。
“师妹,你去哪!”后面莫良师兄的嘶喊关切,竭力担忧,但是她充耳不闻,依然向前疯狂得跑着。
落雪未满,她不想承认,她害怕承认,她,嫣宁,居然对一个五年来恨之入骨之人有了不忍之心!
就是因为他那些虚情假意的百般讨好,他那些殷勤奉献的虚假温暖?
凌嫣宁!你醒醒,你难道忘了那个卑鄙的人,是如何整整囚禁了你五年吗?你难道忘了那个残忍至极的人,是如何折磨了你五年吗?
她不要刀剑习武,她不愿看却毒蛊攻心,她不想弦歌弄舞,她无意兵事战术,她只想和城郊的同龄孩子一样,玩着,闹着,吃着甜甜的糖葫芦…
呵呵~糖葫芦?她不要,她再也不要他给的糖葫芦了!
一个孩子的童真,在五年里,完全被毁了,到现在她未及簈,却发现自己的心那般苍老…都是因为他!
恨意交杂,心却不随意,嫣宁,你是怎么了?半月之期,一切按照计划进行,相信他们应该已经准备得妥当,只待她一声令下:他—萧子墨必须死!
几日来,嫣宁也未曾见到他。不是他没有出现在梨落阁,而是他来了梨落阁却被她拒之于门外…按理来说,应该是她主动向他道歉,她以下犯上违逆了少主之意,居然还出手伤了少主,而不是他来安慰她。
若是很久以前,他定会不顾一切杀了她,他的忍耐不也是有极限的吗?她这般“大逆不道”,他却是像没有发生什么一样,依然照常来梨落阁…
“嫣宁师妹,你在吗?少主来了…”莫良的心中也充满了焦急,不敢抬眼看少主的深眸,可是他的嘴角却依然泛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似乎一点也不责怪嫣宁师妹的任性…
是啊,五年时间了,她任性倔强了五年,少主从没有对庄中违逆他的手下宽容过,就算是一点不从,他也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可是唯独待嫣宁却是异常,像是兄长给予妹妹的疼宠,却又感觉超乎兄长亲人的宠溺。
只是嫣宁却不领情,她依旧是那么任性自我,她伪装的顺从,其实大家都能够看得出来。或许是初来傲天山庄,那时所看到庄内与庄外的世界不太一样,无数的鲜血,给小小的她照成了太大的阴影…如今,却已无法修补好她心中的空缺…
“宁儿,当真不想看到我吗?”轻浅的声音在门厅外响起,磁性,温厚,她听得道,但是假装没有听到,讨厌憎恶的绝美脸庞,她一刻也不想看到,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却是疼痛得翻滚着。门厅吱呀的开了,进来了那个绝世独立的身影,修长,挺拔,眉间却带着淡淡得笑意,温柔得像是梦才会有温暖亲人,她清清楚楚得看到了,光线里的男子,如九天之外的玄仙,但是她却侧过了身,假寐。
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近,他的气息越来越近,将她的所呼吸的空气通通占有,
“宁儿,是哪里不舒服吗?”温暖的手撩开她的额发,探上他的额头,另只手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掌心的红艳,没有退去…
她却反手讲他的手给拍开了,似乎料到她乎如此发脾气,他却依然包容得笑着,纯粹的笑意,不喊任何杂质。
“少主,不觉得你自己太假了吗!”那是一句很狠的控诉,在旁的莫良一怔,为何师妹还是那么任性呢!
“师妹,你在胡说些什么?!”莫良语重心长,在庄中亦只有莫良与她走得最近,却也不懂她的心思,少主费尽心思得对她的好竟然被说成了假意无心?
“莫良师兄,我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他!”公然违逆的话语,她不是没有讲过,稚气的娇喝,吐露的却是如此赤裸尖锐的话语,这让厅室进入了一片难耐的静默…看得出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听得出她语气里的哽咽。
而他却是依然不怒也不恼,掰开她的身子,看到却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莫良,让她静静,你先下去吧…”莫良心中只有叹息,默默退下,少主的傲然脾性,还有那主子的威严,已经为了她降到不能再将的地步,她居然还如此顽固?
厅内静默,香气袅袅,窗台置放着垂笑君子兰。
忽而箫声起,带了一室的旋旎迷音。音如丝线,似在锦青笺晕开一条桃花溪,画竹楼,描画舫,望尽江南春色,卷走寒冬的气息。
春雨初歇,桥畔伞中女子凭栏而依,半面清冷妆容,似灵山仙,拂袖抬眼,不经意丢下一只手帕,转而颔首低眉,路过的清朗少年回眸凝眉间却迷了眼,驻足停歇,看那女子含笑桃花靥…春水流淌汤汤,一曲长歌轻扬。千丈明灭灯火,风轻凝烟弱。
暮雨千山碎,红叶翩翩携袖飞。
清风吟诗醉,霜林悠悠弦歌随。
:箫音似是九天玄音迷落凡尘路,看君凝眸长相顾。
轻抚衣袖一夜尘埃浅浊如迷雾,镜中朱颜秀眉蹙。
一曲罢,寒风凌,似是沉醉,似是独醉,才会觉得心那般憔悴。
“宁儿宁愿相信世上欺世盗名之人,也不愿相信少主的虚情假意!”静默的厅室,却忽然响起了她的话语。原来一颗小小的心,居然会是如此的坚毅…她说完,重新侧身,蜷缩在了锦被里,隔绝了世界的一切,只留她自己。
不是不愿信,是害怕相信以后若发现纯粹只是欺骗,是他的“攻心之计”,她又该如何承受?她宁愿相信温暖从不曾存在过,也不想相信存在的温暖是虚假的…
那样的害怕,只是因为小小的心房早已生了依赖,对他的依赖…
似却至亲,如父,如兄的依赖。
“信也罢,不信也罢,我只想问宁儿,宁儿当真是不愿再见到我?”声音如方才那箫声细腻静默,似是冬天的傲梅,开出了血一样的颜色……
那蒙在被子的人儿,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哽咽,她从不曾这样过,纵然有千般的执着,她也不会轻弹泪滴,如此这般,宁儿倒越不像宁儿了…
“对!我不信!我不信!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她哽咽,失控得喊着,似忽然爆发一般,压抑了许久,压抑到无法淡却自己的心,自己的心什么时候起那么脆弱?
心疾之痛没有征兆得袭来,才会让她那般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她的世界忽然一片静默,只有自己的残缺的心跳声。
似乎察觉那人儿的异样,掀竟开被,竟发现,那小人因为心疾不经意复发的痛扭曲了小脸,她痛得只能咬着自己的手,却始终也不吭一声,朱红的血影染上了手臂,染落了一被的刺目。
“你这是干什么?”本是一片静默,他的怒意染上了深眸,坚毅的脸庞只有了凌烈,拉住她的小手暴喝。她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早知她倔强好强,再痛再难受也不与人说,可这般情形,又似回到当年她用剑自残的情形…
他以迅雷之势,将小人儿揽在了怀中,轻褪罗裳之时,她却开始疯狂得挣扎起来,心疾之痛伴着着自己倔强的心,让她疲惫无力,却无法阻止他,她再也不要他出手相救!她不要他的假意施舍!
“宁儿!听话!”
几乎是不给她挣扎的机会,他一把便钳制住了她的纤弱的身躯,利索地解下手中的绷带,双手覆上上他的颈边那朵刺目的红梨之上,一点一点引渡,一点点地退却她体内肆意窜动的痛…
她怔怔得望着他敛下星眸的容颜,眼眸空洞无绪,痛退去了,心痛却还是依然,反而越加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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