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百七十五回、病体残躯心志坚众人携手返玉蟾
乳白色的檀香从鎏金的金猊兽香炉口中缓缓吐出,飘散在空气中。绣着金色虎纹的黑纱从雕花房梁上垂下,将室内的景象掩映的有几分模糊。
“逗逗,蓝兔到底怎么样了?”坐在蓝兔床边的莎丽一脸焦急的问道,在她身后,站着的是其余几位剑主。
刚刚诊完蓝兔脉象的逗逗将蓝兔的手轻轻放了回去,凝重的神色却丝毫未减:“蓝兔的寒症虽然已经治愈,但身体却太过衰败,我怕……”
“有什么能治的?千年人参还是万年何首乌?哪怕是已经绝迹的神药,我也去找回来!”一旁的黑小虎看着躺在床上生息微弱的蓝兔,心如刀绞,厉声喝道。
虽然厌恶黑小虎,但众人此时的心思却难得的一致,齐齐看向神医逗逗。
“不行,蓝兔现在身体太虚了,虚不受补,那些补药,反而会害了她。”逗逗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都没有了声响,静得可怕。
“逗逗,我还有多少日子?”不知何时,床上的蓝兔缓缓睁开了眼睛,无悲无喜的问道,仿佛这一句话和她并无关系。
没想到蓝兔会这么快醒过来,逗逗愣了愣,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在众人的注视之中,缓缓开口说道:“最多,最多还有半年。”
闻言,众人不由地都倒吸了一口气,一旁的莎丽、嫣然和缃菱几个女孩子,皆是默然垂泪。大奔,跳跳,逗逗几人也是不好受。站得稍远些的黑小虎此时已经转过身去,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未曾想,蓝兔却是露出一个微笑:“半年,那,应该够了吧。”
“姐姐!”嫣然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一下子扑倒在蓝兔的床前,小声啜泣着:“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让你出门的。”
“傻丫头,这怎么能怪你,就算不出门,也会如此,姐姐的身体,姐姐自己知道。”蓝兔伸手轻抚嫣然的发顶,柔声安慰道。
“蓝兔,你可是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去做的?”莎丽听出了蓝兔话里有话,低声问道。
“我想去寻冰魄剑剑魂!”虽然脸色苍白,但此时蓝兔眼中闪耀着的坚定让她散发出异样的光彩,让人无法忽视。
“可,可你的身体现在已经不适合……”逗逗犹豫着开口说话,却被蓝兔打断。
“逗逗,在大家之中,我以为,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此时的心情的。当初你身中‘天煞孤星’之时,不也是拖着病躯四处寻找剑魂吗?”蓝兔的眼中恍若带着盈盈笑意,但眼底透着越发坚定执着的光芒。
“你现在连运功都不能,你又怎么……”看着蓝兔的模样,作为一个医者,逗逗的担心不无道理。
“逗逗,当初你为什么在生命垂危之际还要坚持找到雨花剑剑魂?因为我们都知道,我们可以死,但七剑绝不能死!有了剑魂,哪怕没有了我们,也还会有新的七剑传人,这也是每一代七剑所承担的责任。”她的话不容拒绝,也无法让人拒绝。
“好!姐姐,我陪你去!”伏在蓝兔床头的嫣然已经擦去了脸颊的泪水,看着眼前坚定的姐姐,嫣然想: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达成姐姐的心愿!
“还有我,我也会陪着你!”莎丽笑着应道。
“嘿嘿,还有我呢!可别忘了我混世魔王大奔!哦哦,不是不是,是奔雷剑主大奔!”看着自己的媳妇满口答应,大奔自然也不会落后。
“我啊,现在也算是逗逗的半个下手了,我怕他到时候又有各种事情要麻烦你们,还不如我跟着去,你们也少些麻烦。”一旁的达达恐是因为最近操劳不断,清减了一些,一身雪青色的长袍显得宽大了几分。
“哈哈,我就不去了。”就在众人和谐的言语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声。
众人抬眸看去,正是站在窗边,下着雪还要打着折扇的青光剑主跳跳。
“怎么?跳跳,你要去哪?”见好友的想法有异,逗逗连忙询问。
“我觉得蓝兔说的对,我们可以死,但七剑决不能死。我这还好好地,身体倍儿棒,这都不去找剑魂,得遭天谴啊!”跳跳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作出一副天命不由人的模样,倒是博了众人一笑。
“等我找到青光剑剑魂后,自然会与你们汇合,到时候,就让虹猫那小子垫底吧!”不知是跳跳无意说起,还是有意提及,众人听到虹猫的名字皆是沉默。
随后众人以蓝兔需要静养为由,各自散了去。
等到蓝兔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还没睁开眼,便隐约察觉到身边有人在走动。
睁开眼,借着桌上烛台的灯光,看清了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身黑金色的长袍,身形修长,容貌俊美,正是现任的武林盟主黑小虎。
“黑小虎?”说起来,蓝兔着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如今的黑小虎。
若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站在与她的对立一面,她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出正邪不两立的话,可如今的他,是象征着武林正义的武林盟主,而对她,亦是温柔体贴。
经过大婚一事,在外,她已经是黑小虎的妻子,可事实上,这只是她和他做的交易。
若是按照黑小虎从前的行事作风,恐怕这婚事,哪怕是交易,也会让它变成事实。但如今的他,却不知为何对她多了几分包容和退让。
蓝兔想,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用玉灵犀救了他,又或者,如今自己的这副残躯,实在提不起黑盟主的兴趣吧。
也因为“玉灵犀”的缘故,逗逗等人也没办法再排斥黑小虎在她身边出现,甚至为了避免一些尴尬,反而会给他们留出一些单独的空间。确切的来说,黑小虎可能比逗逗陪在蓝兔身边的时间更久更长。可以说,除了处理一些必要的盟主府事物外,黑小虎都会陪在蓝兔身边,哪怕这些日子里,蓝兔基本上都在昏睡之中。
所以,今日蓝兔离开盟主府,也是黑小虎第一个发现的。
这些日子里,他也确确实实是在真心实意的照顾自己,蓝兔实在没办法狠心对这样的黑小虎说出多么绝情的话,何况那些话,也早已说了个彻底。
“醒了?”察觉到蓝兔醒来,男子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虽然简短,却也算温和。
“嗯。”蓝兔轻轻应了一声,刚要起身,身边便被塞了一个软枕,吃力紧绷的腰部顿时放松下来。
“小心。”一双温热的大手扶上她两侧的手臂,让她稍微抬起上身。等到将蓝兔安置好,黑小虎又细细将锦被盖到她下颚的地方,不让寒气进入一丝一毫。
看着他在灯光下的侧颜,暖色的光晕给他的棱角分明的轮廓绘上了一条暖色的光晕。男子垂着眼眸,眼神中满是认真和柔情,蓝兔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黑小虎,足以让任何一个怀春的单身少女心动。
“喝药,这是神医刚送来的,趁热喝了吧。”他从一旁的小几上端起药碗,汤匙在碗底划过,流动的药汤将沉淀在碗底的细碎草药卷起。
“我,还是自己来吧。”眼前的这副场景似乎酝酿出了些许别的东西,蓝兔不敢多想,挣扎着想要起身自己动手,以此来打破这样的局面。
“乖乖躺好!”放下手中的汤匙,黑小虎单手将蓝兔重新压回到床榻之上。男女之间的气力本就有着天壤之别,何况还是如今失去了内力的蓝兔。
等到汤匙送到嘴边时,蓝兔只得乖顺地喝下去。
作为出生便含着金钥匙的黑盟主从前显然未作出这些事,虽然经过了半个多月的训练,但有些时候,汤药还是调皮的从蓝兔唇角溢出。黑小虎这时取过旁边的帕子,小心将那些药渍擦去。从一开始的抵抗到无力抵抗,蓝兔已经默然接受了这些。
暖色的烛火中,两人仿佛一对璧人一般,温情脉脉。若是黑小虎从前的下属猪无戒看到这番场景,定会惊得魂飞魄散。
不多时,汤药便已见底。喝完汤药,蓝兔觉得有些困倦,微垂了眼眸,就要睡过去。
“蓝兔,我答应你,如果五剑不伤我,我定不会取他们性命。”黑小虎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蓝兔一个激灵,睡意消散了一半。
烛光中,身着月白中衣的女子微微仰着脸,略带疑惑地看向身侧的黑衣男子。虽然不明白黑小虎为何会突然说出此番话,但她还是极为平静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派人阻止我们去取剑魂?”
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随着黑小虎的回答慢慢消融:“我父亲被七剑所杀,我既然答应你不杀他五人,便只能让七剑无法再合璧!”
蓝兔冰雪聪明,自然一点即通。黑小虎再度重新出现在中原之后,说起来,确实没有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待七剑,也不复往日的疯狂追杀。虽然黑小虎不知为何缘故放弃了替父报仇,但他阻止七剑恢复剑魂的想法同样和她的信念背道而驰。
“这剑魂,你是非取不可吗?”蓝兔的沉默不语,让黑小虎内心一动,低声试探道。
“非取不可。”是她那份无比熟悉的执着和坚定。
早知答案如此,黑小虎慢慢闭上眼睛,自己一直以来欣赏的,放不下的,不也正是这样的她吗?
“我明白了。”他回答道。
从昆仑雪山归来,黑小虎拥有了白杏和缃菱亲情的陪伴,心中已生出一份温情。在得知蓝兔给予的玉灵犀对于她自己原是那么珍贵的东西后,黑小虎的内心再次受到了震撼。
下山,不过是为了圆了自己的一份执念。
哪怕黑心虎是个魔头,可他依然是自己的父亲。神教,哪怕被他们称为为魔教,但依然是他从小长大的家。七侠用七剑合璧杀了父亲,灭了神教。可如今,他却不能杀了七侠,不仅因为蓝兔,自然还有如今江湖的形势。
说起来,真是够讽刺的。曾经的他,身为魔教少主,江湖正义之士人人喊打。可如今,他死过一次,摇身一变再度归来,却是万人之上的正道武林盟主。如今他也算是与七剑站在同一面,自然不能再光明正大的杀了他们,同样也不会再给蓝兔将他推开的理由。
不过这件事,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
阻止七剑寻找剑魂,登上武林盟主之位,让虹猫和六剑甚至整个武林反目成仇,他以为这一切都会按照他计划好的蓝图走下去,可却始终高估了面对她时的自己,也低估了她。
夜色渐深,一切都归于平静,盟主府主卧的灯早早的熄了,可外室,却亮了一夜。
三日后的清晨,大雪暂歇,街道还是一片冷寂之时。一辆马车出现在应天城盟主府的门前。
这马车颇为高大,内里也十分宽敞,看着选材构造也极费心思。虽说没有那些雕梁画栋的装饰之物,但从平稳性和安全性来说,绝对远远高于寻常的马车。
与此同时,马车门帘皆是用兽类厚厚的皮毛制成,隔绝了室外的寒冷。
这辆马车,正是蓝兔一行人准备返回玉蟾宫所乘之物,逗逗和蓝兔坐在马车内,方面时刻照看蓝兔。其他人则是骑马跟在马车左右,随时探看周围的情况。
“蓝兔,逗逗坐好了,我们回家喽。”大奔回头朝马车内说道,随后扬起鞭子,朝着马背上一甩,马车便飞奔向前。
蓝兔窝在马车内,身上盖着毯子。三日前,她与黑小虎经过那段对话后,第二天起来,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黑小虎,直到今早,也没有看到黑小虎的身影。
原想和他道个别,多谢这些时日他在盟主府的照顾,可当上了马车,黑小虎也未曾出现,蓝兔心中不由生出一丝落寞。罢了,就算见到,又能如何?他们终究是两条路上的人,就连朋友可能都算不上。
这般想着,马车已朝着应天城外驶去。
因为体虚,蓝兔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中居然睡着了,直到被一阵马蹄声惊醒,随即,马车停了下来,从外面传来人的交谈声。
蓝兔掀开车帘,向往看去,晨时阳光下的男子像是天降的神袛,俊美夺目,就连往日眉宇间的阴霾都消散了几分。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低头朝她看来,朗朗笑道,和记忆中的那个白衣少年竟奇迹般的融合在了一起:“怎么没有打声招呼,就准备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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