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一百八十四回、临兵斗者陷幻境皆阵列前验初心
想到这里，虹猫一手扶额，强忍着剧痛，举起手中参与竞拍的木牌。然而，竞拍的过程，却并非如先前一般顺利。
不过瞬息，净元珠的价格已经被台下的竞拍者哄抬成了天价。一些无力竞拍的与会者，看着净元珠，目光中流露的不仅是失望还有一些是鱼死网破的无餍。
再度举起手中的竞拍木牌，虹猫刚准备喊价，就被一声惊呼打断。原来就在大家争相报出高价想要拍下净元珠之时，竟有一个蒙面人跃上拍卖台，将台上的净元珠一把夺在手中。
“快拦住他！”主事人急忙大呼，隐藏在花楼中的数十位高手立即从四面八方现身，一齐奔向正欲逃走的蒙面人，虹猫来不及多想，提剑朝蒙面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忽而画面急转，周围的事物转瞬间变了模样，仿佛烟消云散一般，当蒙面人和虹猫再度落地的时候，四周已是一片荒芜。
“你是谁？为何抢夺净元珠！”被痛苦折磨又一心想着抢回净元珠的虹猫，看起来已然忽略了身边的变化。
眼见避无可避，蒙面人停下脚步，却并不答话，只是冷笑两声，随即右手指尖翻转，月色下，几点寒光朝着虹猫迎面而来。
长虹出鞘，剑尖疾点，呼啸的橙红色的剑气将暗器冲开转而夹带着飞沙走石，朝着蒙面人猛地攻去。
“哼。”却不料蒙面人只是冷哼一声，灵巧的闪身避过，随后伸手在腰间拂过，一条扭曲的蛇形软剑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若说虹猫先前还不知道蒙面人的身份，而当下看到这把象征着邪恶之剑的长蛇剑时，已然确认眼前之人。
“马三娘！竟然是你！你还没死！”虹猫眼中的惊讶一眼可见，当初阿木归还四神兽内丹后羽化成阿木星，马三娘因为受到刺激就此疯癫，他和蓝兔也因此饶她一命，却不想今日在此处竟然能够再见故人。
“哈哈，既然你已经知晓，那我也不必隐瞒。”蒙面人扯下面巾露出容貌，正是马三娘。
“马三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何要夺净元珠！”受到咫尺天涯的影响，虹猫的思绪越发混乱，看着不远处几乎出现重影的马三娘，虹猫迅速拿出怀中的药丸吞下，却仍觉得脚下虚浮，双目眩晕，仿佛踩在绵软的棉花上。
“净元珠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如此神效，我当然要用它复活我的阿木。”看出了虹猫的虚弱，马三娘大笑着也不逃离，反倒是朝着虹猫走来。
“既然如此，那我也留你不得，马三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眼前之人在虹猫眼中无论生前还是死后，都是仇敌。见马三娘越来越近，虹猫强撑起精神握紧长虹，怒目而对。
“虹猫少侠你这话倒像是替你自己说的，今日，我就送你最后一程，为阿木报仇！”黑色的邪恶之剑散发着暗紫色的光芒，如同冰冷的蛇蝎朝着虹猫吐出红信。
正当虹猫准备抵挡之时，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自行做出回应。
握紧长虹剑的右手，快速舞动，虹猫心头一震，整个身体飞速旋转起来，竟是无比熟悉的“火舞旋风。”
虹猫皱眉企图重新控制身体，却不想再透过高速旋转的飞沙乱石，看向马三娘的时候，原本站着马三娘的地方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一个细长的黑色人影被无限拉长，黑色的水雾从四周喷涌而出，隐隐浸透火舞旋风所产生的金色光圈。马三娘尖邪的笑声，夹杂着风啸从四面八方传来：“黑色属水是你的克星，虹猫，你简直是自寻死路！”
是那个无数次在夜深人静时出现在自己睡梦中的梦魇，那些黑色的邪气如同跗骨之疽透过金色的剑光，钻入虹猫色身体。撕扯感从肌肤到骨髓，隐隐有越过“咫尺天涯”之势。
“都说我们是邪魔歪道，虹猫少侠，就让世人也看看你的邪，你的魔吧！哈哈哈哈……”马三娘的笑声隐没在空气中，如同鬼魅一般，像是从没有出现过。
另一边，无法控制身体的虹猫从半空中跌落，来自火舞旋风的反噬让他身心俱裂。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剥离□□的疼痛感，真实到让人无法分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疼到晕厥的虹猫无法察觉周围幻境的变化，直到当所有疼痛聚集在他心口之后，他才渐渐被痛感惊醒。
空气中有着湿润的水汽，仿佛是才下过雨不久的样子。周遭是嘈杂纷乱的人声，叫卖声，间或有孩子的嬉笑和打闹隐隐传来，这是一处喧闹的市集。
躺在地上的虹猫睁开眼，入目的是几个孩童嬉笑的面容。一时分辨不清眼前情形的他皱着眉，艰难地想要从地上撑起身体，碎裂般的痛感从心口传来，虹猫一时不差，又狠狠摔回地上。
还未等他从周围异样的认知中回过神来，一块石头砸在了他的肩头。
“臭乞丐，真恶心。”“赶紧滚啊，臭乞丐。”小孩子的叫骂声同样落入虹猫耳中，此时的他才发现自己不仅无法运气，而且头发散乱，身上污秽不堪。
闻着从摊贩上飘来的食物香气，虹猫的腹部顿时传出咕咕的叫声，看起来自己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
来不及作更多的思考，在受到攻击后，虹猫本能地抬起双手护住头脸，躲避孩童们砸来的石子。一旁有江湖中人打扮得行人从旁边走过，看到如此模样的虹猫，发出嗤笑和讥讽。
“没想到当初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长虹剑主也有今日，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可不是嘛，好好的七剑之首不当，跟个妖女去什么南疆，还染上了毒瘾，走火入魔。差点祸害了我们整个武林，真是我们习武之人中的败类，死不足惜。”
“这种人确实该死，若不是黑盟主大发慈悲，只废了他的武功，要不然现在怕是连尸骨都落入豺狼的肚子了。亏得我之前还念过他曾助过我门派一事，将他当做英雄楷模，真是瞎了眼。”
这些人的话语一字一句传入虹猫的耳中，他的头皮也像是被一寸一寸被撕裂一般，凉薄的笑声如同薄刃，沿着撕裂的头皮刺入脑海中。虹猫捂着脑袋痛苦地□□，却引来周围更大的哄笑声。
腰腹处不知被谁踢了一脚，虹猫猛地向前一扑，前额撞击在地面上只觉一麻，随即是细碎的疼痛从伤口处蔓延。他抬起头，看到身前水洼中自己模糊的倒影。
一头白发杂乱地披散着，身上的衣物被各种污渍浸染，早已分辨不出是什么颜色。被撞破皮肉的前额渗出鲜血，沿着他的脸颊蜿蜒而下，一滴鲜艳的红色落在浑浊的积水中，模糊了他干瘪枯黄的面容，他甚至看不清自己如今的模样。
两滴、三滴……血色蔓延，他的双眼也随之变红，透出丝丝暗黑煞气。
“虹儿，虹儿——”恍若隔世般的声音在虹猫的脑海中浮现。
父亲的面容随着他的声音一起出现，越发凝实：“虹儿，拿着这把长虹剑，去寻找其他六剑传人。记住，只有七剑合璧，才能打败魔教！”
身着青袍的清瘦剑客转过身去，不见面容，再抬眼，只看见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快速旋转，一声疾呼从他口中呼啸而出。
“火舞旋风！”刹那间风卷，石飞，尘扬，万物陷入混沌。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圆形的金红色光球在空中炸开，映入他眼中关于父亲最后痕迹的是一缕幻化出他面容的白烟。
“爹！”他肝胆欲绝，声若泣血。
“孩子，希望你就是那个能重新集结起七剑合璧打败魔道的盖世英雄！”他记得，这是父亲对他最后的期望。
“七剑合璧，打败魔道……”他喃喃自语，却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成了众人口中的魔。
路人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上传来，俱是嘲讽：“笑话，连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要打败魔道。”
“看来这入了魔之后，脑子也疯魔了，罢了罢了，和个疯子计较也太没意思了。”
“可不是，今日我们可以来喝黑盟主和冰魄剑主的喜酒的。”嬉笑声中，围绕在虹猫身边的人群三三两两很快如潮水般散开。
鞭炮声由远及近传来，锣鼓和唢呐的声音洋溢着喜气，让人听了心生欢愉。只是虹猫的心中却是一片慌乱和冰凉。
“黑盟主和冰魄剑主的喜酒……”这两个称谓后代指的人是谁，恐怕他忘记自己也不会忘记他们。
虹猫跌跌撞撞地从地上撑起身体，朝着鞭炮和锣鼓声的方向踉跄走去。
盟主府的大门一如往日气势恢宏，檐舍下红色的绸缎和灯笼让它在庄重肃穆之中增添了几分喜庆。
只一眼，他便在人群中看到了日日夜夜心心念念之人。
她不常穿红色，所以哪怕是如今的一身淡水嫣红，也让人惊艳到无法转移视线。她就这么俏生生地站在盟主府的入口处，谈笑间俱是此间女主人的姿态。她头上梳着惯常的流云髻，鬓间簪着的，却不是他送的桃花簪。青丝垂落，她垂眸看向手臂间抱着的襁褓小儿，眼神中是满满的温柔与幸福。
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身着暗红色锦袍的男人身姿挺拔，俊美的容貌褪去了往日的邪戾，竟真有一种武林盟主的轩然正气。
男子略微上扬的语调是藏不住的愉悦：“今日是犬子周岁生辰礼，多谢各位远道而来，黑某人感激不尽。”
那一片刺目的红色里，虹猫甚至看到了那些极其熟悉的面容，莎丽，逗逗，大奔，跳跳，达达一家……那些极其熟悉的面容上都带着和那些红色同样刺目的笑容，犹如实质一般刺进虹猫眼中，刺在他的心头。
蓝，蓝兔……
不，这不是真的！她不是蓝兔，她绝不会是蓝兔！这些都不是真的！
因为蓝兔的出现，已经被幻境吞噬的虹猫竟寻回了一丝理智，他闭上眼，拼命地想要回想起一切，想要挣脱这幻境的束缚。
可耳边却有另一个声音不断地蛊惑着他，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你的爱人，你的兄弟，你的武林正义，早已全部背叛了你。
如今虹猫精神和□□双重虚弱，终究无法抵抗这强大的上古幻阵。理智再度被一点点吞噬，一切都沉入了幻境。
再度睁开红着的双眼，虹猫的双手在无意识中收紧握拳。心头涌上的怒火像一头野兽一般，在胸腔中冲撞怒吼，叫嚣着让他冲上去撕碎眼前的一切。
可在对上眼前她温暖的笑容后，他顿时又觉得如今的自己是如此的肮脏不堪，破败丑陋。恨不得寻个缝儿，就此消失，再也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以免污了她的双眼。
就在他瞪着一双烧红的眼睛，僵直地站在原地时，却有人看到了站在盟主府门前不远的他。
江湖中多是这种爬高踩低，阿谀奉承之人，如今黑小虎风头正盛，身边这样的人自然不少：“这是哪里来的叫花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别给这大喜的日子添了晦气。”
随即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一脚，直接将虹猫踢翻在地。
这具身体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摧残和奚落，就连疼痛也只是例行其事。他匍匐在地上，感受着席卷全身的疼痛，等待着继续落下的拳打脚踢。
“住手。”她轻柔的声音恍若天籁一般，隔了几世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今日是小儿的诞辰，还望诸位英雄给我们一个薄面，高抬贵手，勿增杀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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