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姽婳英雌

时隔数月，鲜卑那边才遣来了新将军，新将军是个女子，还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女子自称巫拉朵，健康的小麦肤色，娥眉浓长，嘴唇很厚，染着绯红的胭脂。巫拉朵身穿一件湛蓝的镶满了金珠和宝石的长裙，袒露着修长健美而不失力量感的手臂，左臂上两圈金灿灿的臂钏，手腕脚腕上也戴着金铃，脚上是一双宝蓝的绸鞋，在阳光下流光溢彩。身披湖蓝的洒金绸巾，长发编成小辫子垂在脑后，头上一圈深邃的蓝宝石，额间垂下鸽子蛋那么大的猫眼，正中间一道极细的蓝光，一看就价值不菲。
  “你真是鲜卑的女将军吗？”秦歌在楚国曾听说过巫拉朵的名字，据说其身高五尺三寸，出身高贵，天神神力，徒手能断弯刀，却不曾提及她是如此美艳的女子，也未曾提及巫拉朵不畏严寒。
  时值初春，但北地春意清浅，秦歌披着件海棠红的斗篷，脖子围着一圈毛茸茸，手中揣着手炉，如此还时不时地打个寒颤，但巫拉朵的衣裙轻薄可透，双臂还露着，真叫人担心。
  巫拉朵浅浅一笑，露出双颊一对酒窝，“你就是秦歌吧，当年你父亲到鲜卑来，屡屡提起你，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想今日我竟能见到真人。”巫拉朵的楚国话说的很好，如果忽略她身上穿着鲜卑的衣裙，混入楚国人中很难分出来。
  巫拉朵一见秦歌就觉得亲切，常常带着秦歌玩些新玩意，秦歌本就好玩，又有巫拉朵带着她，俩人整天野在外边，很快秦歌就对巫拉朵卸下了防备，整天腻着巫拉朵姐姐姐姐地喊。廖英婷离开后，秦歌没了玩伴，巫拉朵的出现无疑是秦歌枯燥的边塞生活的一抹亮色。
  半月后，一个女子形容狼狈赶来大营，称她才是巫拉朵。廖子彦将信将疑，叫人把人叫进营中。
  对于廖子彦的疑问，巫拉朵不见生气，只是声音有些虚弱。她撸起灰扑扑的窄袖，露出疤痕横斜的手臂，在小臂上有一个虎头的刺青。
  巫拉朵高举手臂，展示给鲜卑将士看。巫拉朵的部族图腾的确是虎，众人齐齐向巫拉朵行礼。据传，鲜卑的部族图腾只赋予男儿，女子出嫁当日会在额头用红砂印上自己部族的图腾，等嫁到丈夫家，在由丈夫亲手擦去印上夫家的图腾。而巫拉朵是第一个纹上部族图腾的女子。
  廖子彦下令捉拿假将军，一时鲜卑人群情激奋。
  “巫拉朵”正与秦歌在校场奔马射箭，突然一群鲜卑将士围了上来，“巫拉朵”笑了笑，“看来她来了。”她从容的下马，不疾不徐走向大帐，期间有人搡了她一下，她转身瞪了那人一眼，目光中蕴含着上位者的威严，竟是生生看退了那人。
  进入大帐，“巫拉朵”缓步向前，回转身，拿出一个鹰纹的铜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串鲜卑话，众人单膝跪下来，右手搭在左肩，一副恭谨的样子。
  巫拉朵由人扶着，有些嗔怪，“乌乐，你又胡闹。”
  秦歌闻言转过头去，乌乐？鲜卑大汗的掌珠乌乐公主？
  乌乐嘻嘻笑道：“放肆，本公主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巫拉朵略有些头疼地扶额低头，“等我禀报了大汗看大汗饶不饶你。”
  乌乐双手合十，“你可别告诉我阿爸，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
  巫拉朵蹙起英气的眉头，“大汗找你都得找疯了，还不快回去。”
  乌乐央求道：“你就告诉阿爸我在你这，他会放心的。”
  二人你来我往的好几个回合，巫拉朵答应乌乐暂时留在这边，让她进出都带着人，不能单独行动，也不能不告诉自己，乌乐一一应下。
  关于这位乌乐公主还有个美丽的传说，据说乌乐出生在傍晚，天边浓烈的火烧云映红了大半天空，像是一只红色的展翅翱翔的鹰，鹰嘴正对着即将落下的浑圆的夕阳。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彤云挡住了夕阳，好似是红鹰吞日一般。
  布日格德让大巫祝卜了一卦，大巫断言，此女会统一草原。布日格德由此对这个女儿分外宠爱，不仅让她跟男子一起骑马射箭，还把整个草原的珍宝都捧给她。而乌乐的生母也因着乌乐的缘故成为鲜卑大汗布日格德第三任阏氏。
  乌乐十四岁的时候，布日格德又让大巫祝卜了一卦，大巫再次肯定地答道，此女会统一草原，整个草原都会普照乌乐公主的光辉。布日格德越发宠爱乌乐，甚至有把汗位传给乌乐的意思。
  巫拉朵展现出跟乌乐完全不一样的做派，乌乐整日穿戴价值千金，贵气逼人，而巫拉朵终日穿着一件洗的褪色的棕色短褐，脖颈上一串长及锁骨的绿松石珠串，长发夹杂着小辫高高束起，除了脖颈间的珠串，身上再无任何饰物。
  巫拉朵明显比乌乐更稳重些，修养了两日就急切地一一拜访了廖子彦、孟靖康、卞玉玑、秦忠、秦歌。粗粗了解了当地的情况，三军驻扎在此近一年光景，胜负参半，谁也没占着便宜。
  “我们不能在这样等待下去，速战方能速决。大军盘桓在外，士气与日衰减，反倒不利。”众人也都认可这话，只是大军元气大伤，须得好好休养。
  秦歌对巫拉朵展现出了明显的兴趣，常常拉着乌乐问有关巫拉朵的事。
  巫拉朵的未婚夫正是断臂的舒格尔，她的兄长是扎西勒，这也是为什么巫拉朵一定要到贡良的原因。据乌乐讲述，巫拉朵数次请求甚至不惜匆匆完婚也要到贡良来，布日格德却迟迟不允，甚至将新婚的巫拉朵安排到外地牧马放羊，这才让乌乐钻了空子。
  这场战事太久太久了，布日格德已生退意，多次跟乌乐说起想要退兵。乌乐生来骄傲，至今二十余年一帆风顺，从未有一丝不顺心。她特意跑来，一定要看看所谓“战争的残酷”。乌乐是怀揣着大目标来的，要力挽狂澜于既倒，带着千千万万鲜卑勇士凯旋而归。
  所以她凭借巫拉朵对她的信任将人迷晕在路上，假冒巫拉朵的名字来到了大营。却不想由于她穿的过分华贵，众人心中不免轻视她，只有与之朝夕相处的秦歌知道乌乐真正的实力，只是秦歌在众人眼中也不过是个靠先辈荫蔽的花拳绣腿，两人渐渐边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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