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谁家金鞍美少年
慕可晴,十五岁。剑圣居第二十三代首徒疏钦之女,由剑圣居第二十四代首徒悉心教导十五年。
慕可晴初到帝都便在美女如云的帝都被王孙贵族传为绝代佳人,且入帝都第二日便被接引至云裳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帝都的风流才子们未能目睹其容颜者皆引以为此生一大憾事。
从此以后,大弈王朝方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美人。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那空灵那韵味,简直就是般般入画丹青难描。
诗词此物,字字珠玑。
丹青此物,笔笔神妙。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被人赞叹以诗词为心的人,难道真的会仅仅是一个花瓶吗?她也许对人情世故和世俗生活方式还不太懂,但不要质疑她思维。
可晴提着丝履走偏殿出来的时候,门口的小太监传了宁北落的口讯,说是在附近的颐顺园呆着,如果可晴忙完了可以过去找他。
忙完了?到底有什么好忙的?
今天发了一个上午的呆,然后和那摄政王说了四五句话,然后就可以回去“考虑”了,她还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能称得上是忙。
可晴随口问传话的那个小太监说:“以前的司言女官都忙什么啊?”
小太监立时就“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利落的像是一只木偶被剪断了提线:“姑娘恕罪!姑娘恕罪!以前的司言姐姐已经去了!我们都是新近换上来的,对太极殿以前的情况并不了解!不能给姑娘解惑!姑娘恕罪!”
可晴纳闷的看着小太监冷汗津津的样子,再把自己的问话反复想了一遍,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好像没那么严重吧?
这人怎么就一副要上断头台的样子?
已经去了?去哪了?
可晴一边想一边赶紧伸手去虚扶跪着的人,柔声说:“喔。没事。你起来吧。”
小太监顺势起身,然后深深的对可晴行了个宫礼:“多谢姑娘。如今颍王摄政,宫中规矩变了许多。多言既是多是非,望姑娘恕罪!”
可晴不在意的对小太监道了声无碍,向小太监问清楚了方向,拒绝了他提出的用肩舆或者小轿相送的建议,可晴点着脚尖轻飘飘的往颐顺园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等可晴走远了之后,向偏殿里的龙颍望了一眼,得到了嘉许的眼神,而后行了个大礼,缓缓跪退。
宫女规制的丝履为了体现出高挑身材,一般都把鞋底做的高高的,本来可晴的裙摆就已经及地,脱了鞋子以后自然裙子就更长了,若不是她手里提着丝履,一般人是想不到她脚下没有穿鞋的。
多言就是多是非?
好像现在宫中对言论的管束很是严格?
可晴回想着刚才的小太监那一席话。
那么,她这个司言女官呢?还是这个司言女官别名其实就是惹是生非女官?或者叫无事生非女官?
或者这其实就是龙颍埋下的伏笔?
如果他们之间的交易没有达成,那么,她这个身在中宫风口浪尖的司言女官,是不是就随时可以消失?
龙颍说,或者他,或者龙潜渊,二者选其一。
第一次有人说求亲,还是二选一的命题。可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表面看上去,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选择题。可是实质呢?
这是在逼剑圣居表明立场吗?龙颍口中的三方一体,真的可能吗?
如果她选了龙颍,那么龙潜渊和杨氏一族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如果她选了龙潜渊,又会对龙颍这边造成什么后果?
最关键的是——疏墨在颍州啊!他是奉了龙潜渊的命令,去接管龙颍的军权啊!西南还有李忠号称十万的大军即将压境啊!
不管是借龙潜渊的手敲打龙颍,还是借龙颍的手推 翻龙潜渊,首当其冲的都是疏墨……
疏墨,是慕可晴的死穴。这个弱点,明明白白的写在可晴的眼里心里,多年未变。
龙颍是明眼人,他看懂了慕可晴,所以直来直往,爽快干脆。
疏墨和宁北落呢?一个以天下苍生为念,以不负剑圣贤名为己任,苦苦执着。一个以天长地久为念,只盼能不负红颜不负兄弟,苦苦煎熬。
这两个和可晴日 日夜夜相处了多年的人,从来没有谁敢干干脆脆的跟可晴说过一句:嫁给我。他们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愿意懂?
“既然已无他事,那在下就告辞了。”可晴的思绪被熟悉的声音打断。是宁北落,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颐顺园了。一路用飘的,果然比什么肩舆啊小轿啊要快得多。
放眼望去,这颐顺园以前大概是个草木葳蕤的花园,还是保有园林移步换景的格局,只可惜现在好像已经被辟做马场了。
四围是宽阔的跑道,跑道两边彩旗招展,只有角落里残留一些奇花异草,各种马具和比赛道具一应俱全,范围小了点,但是该有的一样不少。
宁北落挺拔的站在院落里,面对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少年。那少年一身华丽的骑马装,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和宁北落面对面却并不失色。看上去过于华丽的衣服和饰物,穿戴在少年身上却恰如其分的显示出一种年轻气盛的感觉。
虽然有些扎眼,但是却并不惹人讨厌。
少年好像年纪比可晴还要小,所以骑的是一匹小马驹。对着宁北落煞有其事的颔首,然后说:“你去吧,不送。”一本正经的样子可爱的很。
他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拿着暖玉做手柄的小鞭子,看上去威风凛凛。小马驹金鞍银鞯,不安分的原地打磨自己的蹄子,滴滴答答的声音听起来很清脆,也不知道马蹄铁是什么材质做的。只是看这人的一身行头和这马的一身行头,只差没拿金元宝编织个衣服穿身上了,大概非富即贵吧。
“宁北落。”可晴看两人的谈话已告一段落,便叫了一声,看到宁北落对自己微笑,知道并没有打扰到什么,就缓步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早。”宁北落好像并不想可晴和马上的少年见面,对少年挥了挥手便想要离开。看到可晴的双手和手上提着的东西无奈了。“又没穿鞋子?”
“什么司言女官,根本无所事事。”尤其她还是个挂名的司言女官。可晴从来不会跟宁北落见外,很干脆的抱怨道,想要把提累了的鞋子扔给宁北落。
“司言女官?”那骑马的少年一扯马的缰绳,马上的金鞍在众人的眼帘中划出一道金线,经久不消。看起来温顺的小马驹嘶鸣一声撂起了前蹄,堪堪擦过可晴举起来的丝履。
宁北落的大掌覆上可晴惊讶的停在半空的手,收回以后向后方急掠。马蹄子一不小心就“穿”上了可晴的丝履,来回站立不稳,就心里火燎的嘶鸣起来,少年连忙收紧缰绳,把好好的一只丝履践踏的支离破碎。
“哼,朕才是大弈名正言顺的皇帝!”马上的少年愤愤的挥了挥手中的小鞭子,在空气中摔出啪啪的声响,然后大声质问道:“司言女官,你如今司的是谁的言?传的是谁的旨!”
“龙潜渊?”可晴并未回答少年的问话,只是听了他的话之后开始更加仔细的打量这有些狂妄的少年——这是那个二选一其中之一? 新帝啊,果然有些狂妄的资本。她早该想到的,这特意开辟的跑马场,金鞍银鞯暖玉鞭,除了龙潜渊,还有谁配?
可是,这里究竟是跑马场,还是金丝笼?
龙潜渊,你现在是龙潜于渊,还是龙困浅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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