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已修）
姬若第二天醒来府门口便多了不少人，装了几大竹篮的银骨炭和柴火，还有另外一些人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自从师尊住进云玄府后，每日来送礼的人都很多，师尊一个都没见过，但都将那些人送的礼物收了起来，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别人上赶着送来的，为什么不要。
即便师尊没有见那些人，但礼物却也没少过，他们见到师尊时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说什么不是。
姬若也不解，因为爷爷教过她待人待物都要礼尚往来，到了师尊这里却只有来没有往。
她曾捧着那些奇珍异宝问过师尊不怕别人有想法吗？
师尊嗤笑：“我怕的话他们就没想法了？”
“原本也没见过我几次。”他淡淡道，“许是认都认不出来就送来，他们自己心里没点数？”
姬若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什么还要送？”
“谁知道呢。”沈邪说，“怕我，想巴结我，总归是想要得到什么。”
“那师尊为何要收下这些东西？”
“为何不收。”沈邪理直气壮，“他们自愿，我也应得。”
按道理来说，此时的姬若也是十四岁了，在乞丐窟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怎么这些还是不明白？
其实要是其他人，说不准是明白的，但姬若从小就被爷爷护得很好，爷爷不让她跟那些有坏心思的人在一起玩。
她更是没有要巴结人的经验，因为没有资格。
“为师今日教你第一课。”他垂眸看着懵懂的姬若，“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你好，只要想得到什么，那就得付出什么。”
“那都是他们自己心甘情愿的，因为他们弱。”
按照他的道理，只有弱者才会做这些事情。
“知道了吗？”
其实不是很懂，姬若又问：“那师尊手下这些礼物，是同意他们巴结了吗？”
“同意？”沈邪笑了，他摆弄着那些上仙或者某门下弟子送来的小物件，“我与他们面都没见，何来同意？”
“师尊就不担心他们····”
沈邪笑得更加恣意：“他们打不过我。”
“现在懂了？”
他说：“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只要你是最强的那个，担心就是别人的事。”
“小姬若。”他揉揉姬若的脑袋，“为师在等着你变强。”
“而且，迫不及待。”
再看现在站在府门口这些人，姬若以为还是来送礼的，心想这次居然还送起炭来了，这几日她都没有再洗衣服，师尊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但她洗了师尊却又更不高兴，实在是很难琢磨。
如今有了炭，那她是不是就可以继续洗衣服了？
只是今天有些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放下东西就走，而是姬若一出去目光就紧紧锁在了她身上。
这云玄府虽大，但只有姬若和沈邪两人，师尊并不怎么管这些事，都是她来的。
“姬若师姐，我们是来送炭和绸缎的，您看看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自从整个乾元山都知道姬若是离修上仙的首徒，不管是谁都要称她一句师姐，因为沈邪还是蒋白容的师兄，没有辈分再高的人了。
竟然不是来送礼的？
姬若眨眨眼：“给我们府上？”
“是。”那个外门弟子说，“沈邪上仙吩咐的，还专门让人去给您买了新的衣裳，您看看可还喜欢？”
乾元山的弟子都是穿着门派的道服，哪里会穿这些衣服。
整个门派里，只有沈邪上仙是最特殊的那个，按理姬若应该也穿道服，但那日外门弟子们却直接被吩咐去买来这些，还要的是上好的料子。
这乾元山上下怕是只有这云玄府才会如此特别，偏生掌门却也是任由着上仙去的，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姬若听了却是心里暖呼呼的，这些衣服比她穿的厚多了。
她一直穿的都是药堂弟子的衣服，因为人家有灵力是不怕冷的，但她却没有，如今又是冬日，本就冻伤了身体，到了夜里她冻狠了也不敢说。
没想到师尊居然想到这些了。
“还有这些柴火，姬若师姐若是用完了，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再送来。”
师尊虽然嘴上不说，但好像还是希望她洗衣服的。
自己终于也有可以为师尊做的事了，她高兴地收下了柴火。
再把这些人送来的东西都寻了个地方放好，若姬回了自己的房间，云玄府很大，她也能有自己的房间了，看着摆在床上的那些新衣服，好久都没有动弹。
在凡界的那些日子，每年过年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为了图个好彩头，从除夕到元宵节的那些日子乞丐窟都会收到很多好吃的东西，也有好心人送来的旧衣服。
而她们就是在那些旧衣服里找到合适自己的，或者不合适也要穿着。
在街上也能看到很多人家的孩子穿着新衣服，但那些都是别人的。
而对于她来说，自己找到的那些衣服，就是新的了。
姬若透过窗户看出去，乾元山是仙境，没有凡界的雪，但还是能察觉到是到了冬日的。
她不太记得日子，但也知道离开京城时快过年了。
乾元山过不过年呢？对于她来说，这短短的几日却已经过了好多个年了。
她低下头抹了把眼睛，师尊不喜欢她哭，那也不能让师尊知道，等他醒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这几日下来，姬若也摸清楚了些师尊的性格，他想要的东西和想做的事就必须要做，否则就会立刻不高兴。
所以看着这些衣服，她还是找了件看起来最便宜的穿上了。
这个领子居然是毛茸茸的诶，姬若抿抿唇，还是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
正好，趁着师尊还没起床，她可以把之前的衣裳都洗了。
在烧水时，外面又传来了风铃声，这是有人来了，姬若一直觉得很奇怪，这么大的云玄府，那么小一个风铃响起来居然整个府都能听到。
她忙将柴火都先撤出来。
她原本想去看看再去请示师尊，但才走过去便听到师尊淡淡的一声：“进。”
姬若脚步一顿，师尊这次居然同意了？
从后院出去时姬若便看到府门前站了一个穿着内门弟子道服的女子，手里捧着一个礼物盒子。
那女子见了她忽的一愣，而后往旁边看了一眼，片刻后才转过头来：“是姬若师姐吧？”
她之前虽然去过药堂几次，也远远见过姬若，但却没有正面瞧得这么清晰过。
这居然····跟季灵师姐有些像，不，甚至比起季灵师姐当年，都要美上几分，像是从骨子里透出的清透感。
姬若点点头，这个人似乎也没有像之前那些人放下东西离开的意思，就在她准备转达师尊的意思时，那女子又开了口：“我是灵枫府的无方。”
灵枫府？
那是哪里？
“灵枫府的季灵师姐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这么久了也没来拜访沈邪上仙，今日这才好了些，就赶过来了。”无方压着惊讶，说，“方便引我们进去吗？”
她后面说了什么姬若都没有听清，因为听到季灵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脑子就突然嗡的一下，蒙了。
“这是你师姐，季灵。”
季灵······
梦里的那个师姐？
姬若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小脸也顿时变得惨白，好像身上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本来就是个乞丐，还妄想做师尊的徒弟？麻雀怎么能变凤凰。”
“若姬，你就该这么永远仰望着我。”
“你是为了我活着的。
······
耳畔似乎响起了谁的声音，姬若身体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方看她像是突然很不舒服的样子，有些疑惑：“姬若师姐怎么了？”
姬若说不出来话，只是摇摇头。
这时，她注意到无方身旁缓缓走出了一个人，这人穿着一身白色用金线镶边的道服，与别人不同，这人还披了披风，看起来很怕冷的模样。
抬起头，姬若渐渐看清了那人的脸，眉目如水墨画般的淡雅精致。
她瞬间身体都冒出了一股冷汗，呼吸有些不太畅通。
这个人····为什么与她有些相似呢？
但她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不，一点都不一样！
“你就是姬若？”季灵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不过这次却带着些笑意，“说起来，我们也是师出同门。”
“我是白容掌门的亲传弟子，季灵。”
姬若周身都冷透了，明明刚刚才换的衣服，这时却比之前的还要冷，血脉之中似乎像是有股乱窜的气，让她呼吸都重了几分，郁气集结在胸口，憋得她发闷。
站在窗边的沈邪看到这一幕，抬手摸着耳垂上黑气四溢的耳饰，挑起了唇角。
这才是他想要的，不然也不会让这两人进来了。
他之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那些话，自然是看到了季灵身边的这个人在。
会有人把话传到季灵耳朵里。
这不，蠢的人就会自己上门。
反应这么大，说明小姬若果然因为某些原因，对那些对她会造成伤害的人敏感。
而这边没得到回应，季灵也没多大的情绪变化，继续道：“这几日总是听到你的名字。”
姬若总算从之前的情绪里缓过神来，她摸了摸胸口，再一次点了下头。
季灵观察着她的反应，一时摸不准。
若是有上一世的记忆，不可能会这么平静，她应该恨不得将她杀了，但方才见到她时，姬若似乎也不太对。
上辈子的姬若成为魔头后，可是每次见到她眼睛都像是红得出血。
可现在的她双目依旧清澈，尤其是看到她身上穿的那身衣服，这不是乾元山的道服，反而让她更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善女，灵气又通透。
季灵心里不悦。
姬若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她还是在疑惑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之前没见过这个人，但心里的抗拒似乎又是做不得假的。
季灵说了半天，却发现面前的人压根就没怎么注意她，又道：“都说姬若与我有几分像，如今一看，确实是的，这也是缘分。”
话音一落，姬若终于有了反应，她下意识皱起眉：“不像。”
季灵一愣，无方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反驳。
对于这件事，姬若非常地执着，她抬眼认真道：“我们不像。”
她不愿再与这个人多说，正准备去找师尊。
转过身时，身后的人又突然开了口：“是不像，师妹生得极美，我自然比不上。”
姬若动作微顿，在季灵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底一闪而过一丝猩红，转瞬即逝。
而这一切却被沈邪看得一清二楚，他微微抬眉。
察觉到小姬若的那点变化，他血液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沸腾了起来。
姬若重新回头，看向季灵：“她们都叫我师姐。”
“什么？”
姬若问：“你也该叫我师姐。”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较真这个问题，好像有些控制不住，不过细细想想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只是换做以往她不会这么咄咄逼人的，姬若有点懊恼。
无方适时开口：“姬若师姐可能不知道，季灵师姐是掌门的亲传徒弟，入门比你早。”
姬若还没说话，另一个人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但沈邪上仙是白容上仙的师兄，而姬若妹妹是沈邪上仙的首徒。”
姬若妹妹。
众人回头，只见关浮宜带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走了进来。
季灵一直在府里哪里知道这些事情，看到关浮宜她皱了下眉：“关少主？”
来了乾元山这么多日他居然还没走，重点是一直没有去她的府上？
关浮宜轻哼一声，没理她就走到了姬若面前，眼睛一亮：“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东西，今天的衣服好看。”
看着这一幕，季灵脸色都青了：怎么回事？关浮宜还给姬若送东西？
姬若弯弯眼睛：“谢谢浮宜哥哥，这是师尊给我的。”
沈邪站在后面，轻哼：还算懂点事。
面前的景象让季灵非常不高兴，她调整情绪：“这几日关少主怎么不去灵枫府了？”
关浮宜皱了下眉，回头：“以后也不回去。”
他道：“我们也没那么熟。”
季灵：“·····”
不熟你老给我送什么药！
关浮宜继续道：“以前的药不过是药宗太多了，拿过来扶贫。”
“这么一说，你不是总说自己身体不好，还到处跑，看来也不是很珍惜自己的身体，觉得我们药宗的灵药都是大风刮来的吗？那以后也不必再送来了。”
季灵深吸一口气：“不是。”
谁能知道事情会发生成这个样子，季灵只好先放弃试探姬若，去找沈邪。
季灵：“沈邪上仙在何处，我们还要去拜访他。”
关浮宜故意道：“你连上仙徒弟的辈分都能搞错，还想拜访他，不怕他生气吗？”
他一点也没有给人台阶下的意思：“没听到姬若妹妹说的吗？你该叫她师姐，叫错了不改口？”
季灵咬咬牙，正要说话，余光一转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窗口的人，她猛然一惊。
这人为何与她记忆中的人不一样？如今的沈邪看起来简直人如其名，穿着一身黑衣，似笑非笑地盯着这边，像是在看戏似的，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但这种感觉依旧让人意不开眼，甚至比师尊都要····
她难得呆了一下，“沈邪上仙··”
姬若这时候也看了过去，见到自己师尊时眼睛明显就亮了：“师尊您醒了？”
沈邪原本看戏的心态诡异地顿了一下，这才懒洋洋地嗯了声。
季灵不想叫姬若师姐，便把话题转移了：“弟子拜访迟了，还请上仙····”
她的话被沈邪突然抬手的动作给止住。
“我又不是你师尊，称什么弟子。”他嘴角的嘲意不加掩饰，“蒋白容的徒弟这点规矩都不懂？”
季灵手紧了紧：“是我自己的问题。”
“既然如此，知错要改。”沈邪目光移到自己徒弟身上，心想季灵这会儿已经利用完了，那便没什么留的必要。
他方才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该给他的人一点甜头。
说什么长得像，这个季灵长成什么玩意了，装模作样的。
说她和小姬若长得像那不是侮辱他的眼光？小姬若身上还穿着他送的衣裳呢，这能比？不爽。
沈邪眼尾微扬：“小姬若，她该叫你什么？”
姬若愣了愣，下意识说：“师姐···”
沈邪看都没看季灵一眼，薄唇轻启：“听到了吗？”
这下子季灵实在是不能再躲过去了，她硬着头皮喊道：“师姐。”
姬若想忍住的，但她实在是有些高兴，于是嘴角偷偷弯了下：“嗯。”
“嗯什么嗯。”沈邪却是不满意，“我徒弟没有名字？”
季灵：“·····”
她紧紧拉着披风：“姬若师姐。”
姬若眼睛也弯了：“嗯！”
沈邪见她这就高兴起来了，心想：多大点出息。
“行了，吵死了。”沈邪打了个哈欠，直接转身，“送客。”
窗户被一股风吹关上。
季灵：“？”
“沈邪上仙，我们是来····”
沈邪打断：“东西留下。”
此后再没有了声音。
关浮宜笑眯眯的：“请吧二位。”
季灵再如何体面，都受不了这般的待遇了，转身离开时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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