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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升温


外面的雨依然唰唰下个不停,看不出一点减弱的迹象。

        肖鸣皓的车开进消防中心的家属楼楼下,丁若先撑伞下车,再拉着小唯跟他们说谢谢。那把伞太大了,再加之外面暴虐的风雨,这对母子显得格外脆弱。

        一直等到两个人走进楼道内消失不见肖鸣皓才慢悠悠倒车准备出去。

        冯时也在发呆,脑海里不合时宜想起刚刚在医院地下停车场看到的黑色大g。虽然站在外面看不见车内,她也没有记车牌号,可她总觉得那就是送自己来的那一辆。

        等坐上副驾驶车子要出去的时候,黑色的越野车毫不犹豫地加速超车,先一步冲出去。于是她更肯定了,就是那一辆。

        为什么没有走?在等她吗?现在富二代追女孩都挺有耐心啊。

        大约是车内的气氛太安静,肖鸣皓没忍住看她一眼问:“今天怎么来市里了?”

        冯时回过神,答:“哦,同事要结婚,我陪着来试婚纱。”

        “上次的花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挺好看的。”

        “你爸爸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行。”

        这种没话找话、找了还没话的尴尬真是致命。两个人不约而同选择闭嘴,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啧啧,谁家男女朋友会相处到这个地步?他俩是真真不合适啊不合适!

        冯时在心里发笑,觉得应该可以循序渐进说服他各自做好准备跟家里人摊牌,否则互相拖着多耽误彼此寻找真爱和幸福呀!

        于是她稍微坐直身子,怀着一颗八卦的心,试探地问道:“那个,刚刚那位是你前队长的妻子和儿子?他们……”

        她想问,你队长为啥不送让你来?

        肖鸣皓捏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有点沉重:“我前队长牺牲了,去年‘3·17’爆炸案,他救了五个人,第六个是位老太太,但最后两个人都没出来。”

        冯时心里了然,原来是英烈遗孀……怪不得那孩子胆小,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

        她顿时感到一阵羞愧,觉得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就跟着照顾一下又怎么了?背个女士包又怎么了?干嘛要疑神疑鬼?

        车子继续往前开,肖鸣皓似乎也从回忆里醒过神,轻轻笑了一下:“既然今天说到了那咱们就仔细说说吧,省的以后再有什么误会。”

        冯时一听脸更红了,原来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这下真是,好丢人……

        “我爸跟你说过吧?我以前跟你一样也在青英私立高中念过书。不过那时候我可不像现在这样,是个大胖子,特别胖,回去我还能找到照片给你看。”

        “青英这所学校成绩是好,但学生里面欺负人也很多。我这种家庭放在里面就是穷鬼中的穷鬼,在加上人又胖又丑,所以被欺负的贼厉害。”

        “那时候我弟也才两岁,全家注意力全在他身上,我人又怂,不敢说,所以谁都不知道我被欺负了。”

        “后来是高一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正好感冒,挺严重的,一直咳嗽流鼻涕。考英语的时候有人就举手说让我出去,不然整个考场都没办法做听力。监考老师当然不能真让我出去啊,就没答应。”

        “结果考完后所有人都过来找我麻烦,只有丁若,她跟我一个考场,给了我一包餐巾纸。我就觉得她这个人挺善良的,一直很想报答她。不过后来你也知道了,我转学回县里念高中,跟她再没见过。”

        “也是前年调到消防队才碰到她,结果她现在又一个人生活,还带着个孩子,所以我能帮到的地方肯定会帮忙的。”

        “咱们家人不都讲究知恩图报吗,你看我爸对你们家,是吧?所以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吧?”

        一番前尘往事说下来,车子已经开出了市中心。

        冯时莫名其妙觉得他说的某一个环节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到底是哪一个地方有问题,越想脑仁越疼,当机立断不去想了。

        她还是不好意思直接承认自己气量小爱乱想,硬着嘴嘟囔着:“我明白啊,我就是问一问而已。”

        肖鸣皓偏头笑着看了她一眼,倒有点那么男朋友看女朋友的样子了。

        他说:“虽然咱们两家人说的是订婚,但我们两个也没真好好相处过几回。反正现在就是谈恋爱,咱们都用心点,喜欢了就结婚,不喜欢我们也不能真就为了两家人的情面硬凑一块过日子是不?”

        这话说的冯时更加羞愧。好吧,原来他早看穿了自己消极怠工的想法……

        先前还嫌弃人家不上心,搞半天人家都迈出九十九步了就她一个人还在原地踏步,一边踏一边还怪对方没意思。

        真是,没脸了没脸了……

        她很不自然地侧身不去看左边的人,脸颊上微微红晕,是跟平时不一样的好看。

        肖鸣皓赶紧收回眼神认真开车,过了一会儿再问:“你回老家还是回学校?”

        “回老家,这些药得送回去。”

        她的语气已经变了,不像从前那样客套中带着疏远和不耐烦。也有可能是还没从刚才的不好意思中走出来,反正软绵绵的,好听。

        肖鸣皓干咳了一声,说:“行,咱们去超市买点东西带回去。”

        冯时一听他要花钱本能地拒绝:“算了吧,就回去送个药,不用买别的。”

        “不行,我妈早跟我说过,去丈母娘家一次都不能空着手。”

        这还他是头一回用上扬的语调说起两个人的关系,没有端着兜着。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车厢内的气氛融洽。

        冯时到现在才发现这人相处起来也不错,心里悄悄感慨: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啊。

        ……

        这边恋爱的粉红泡泡不断升起,那边失意人的酒杯也重新装满。

        魏嘉禾觉得自己真有点背,出师未捷身先死,心里堵得慌。

        但也不是难受,一个女人而已,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呗。

        可是这一个有点过分惊艳。

        他来的还是赵希芜在的清吧,别说这儿的环境倒真挺好,至少她唱歌很好听。

        视线扫到角落里的时候,不出所料又看见宋更年。

        嘿,这家伙好深情,听说最近也不玩命加班了,一到点就往这边赶,赵希芜什么时候离开他就跟着什么时候走,追的紧紧的,也不嫌弃吃相太难看。

        可转眼一想又有一点嫉妒,虽说人家讨不到好处但也至少还能有个机会去光明正大地追。哪像自己啊,他要是去了那就是撬墙角,到时候吃相难看的就成了他。

        几杯酒下肚,赵希芜时间点也差不多到了,魏嘉禾先一步结账离开。

        他们还没有正是见过面,少年时候的友谊早在这么多年的岁月中蹉跎消磨殆尽,现在几乎是两个陌生人而已,互相过的好就行,没必要见。

        他这边刚出门,那边宋更年也起身往后面走。

        站在后台门口的服务生已经对这张脸熟悉到不行,这家伙每天晚上都过来骚扰阿芜,怎么也赶不走。

        但你要说他动手动脚了那也没有,不过就是像个痴汉一样站在旁边等着赵希芜,要是有几回实现对上就会露出一个舒心满足的笑容。

        要不是那一张脸好看,他就是一个猥琐男了!

        今天又是如此。

        赵希芜换好自己的衣服刚踏出门就看见那人雷打不动地站在门口,动作略带拘谨,却不掩饰热烈的情感。

        一如既往的,她选择忽视,径自往门外走。

        一般他们都只有这一小段路可以并肩走在一起,宋更年还算有礼貌,不会贸然跟她到家,也是如此所以赵希芜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外面在下雨,一整天的大雨还没有消停。

        她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小伞,出租屋里只有一把长柄大雨伞,小包里只能装下这小巧的遮阳伞。反正都能挡雨,问题不大。

        然而刚走进雨帘中,身后忽然靠过来一个男人,速度很快便钻进伞下,原本便狭小的空间一瞬间更加拥挤。

        对上她错愕的目光,宋更年面不改色:“我今天来的急,没带伞。”

        是吗?那你怎么从停车场来到酒吧的呢?

        赵希芜话在嘴里转了几个弯没问出去,反正他就那么点心思,昭然若揭。成年人嘛,看破不说破,心里有数就好。

        于是她很主动,说:“您的车在哪儿?我送您过去。”

        其实他们也有过比现在稍微亲密一点的时候,还是上回他心里太难受喝醉了,赖在酒吧不走,非黏在赵希芜后面。

        老板大概是被一个多月锲而不舍又默默守护的那种追求感动了,决定神助攻一把,就让赵希芜带着他在酒吧后面的小房间里休息一晚。

        那一回他醉的确实不轻,只记得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真想不起来有没有说些什么。不过就算说了什么也不打紧,反正从始至终心里喜欢的都是她一个人。

        两个人停在那辆白色的suv前,宋更年没立刻打开车门,反而偏头说:“今天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是迄今为止,他第一次尝试去她家,想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赵希芜没有动,本来个子就比他矮,现在低着头更加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了。

        不过宋更年没有等很久,她很快便仰起头,一双眼睛没有从前的灵动,却依然有着无限的吸引力,让宋更年几乎失神。

        然而红唇轻启,她的声音薄凉没有温度:“宋总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你心里其实喜欢的根本不是我啊。”

        宋更年疑惑皱眉,不知道她从哪儿的出来的结论。

        雨水打在薄薄的伞面上,她的手似乎都拿不稳伞柄,偶尔会微微晃一下。

        赵希芜还在看着他,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您还记得上回您喝醉了吧?那天您说了许多话,我听见了‘赵扶娴’这个名字,您喜欢的不是她吗?”

        宋更年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明明灭灭,看不出来是惊讶还是被拆穿后的心虚。

        赵扶娴,赵扶娴……这个名字居然会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赵希芜不知道,她现在的神情,动作,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呼吸都跟赵扶娴完美重合!一瞬间,似乎就是从前的妻子站在自己面前了。

        “赵,扶娴……”宋更年看着她,没忍住脱口而出。

        赵希芜倒没什么感觉,虽然看小说的时候看到过什么白月光、替身梗,但总以为是小说虚构。可毕竟艺术来源于生活,她好歹也在富人圈里待过,知道大多数都是衣冠禽兽,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那天晚上他拉着自己的手喊了很多遍“赵扶娴”,甚至都哭出来了,可见用情至深。虽然,他也喊了不少次“阿芜”。

        从前的风风雨雨经历过一次便足够,八年的时间足以打磨掉赵希芜身上的棱角,她早已经习惯了市井生活里的家长里短与鸡毛蒜皮,能有一处舞台给自己短暂的休息便心满意足。

        她不贪恋富贵繁华,也不想跟那些圈子里的人来往,更不会与宋更年浪费精力。她的生活很好,不愿意被任何人打扰。

        静默了一会儿,宋更年还是按下车钥匙解锁。

        不过他没走,一言不发忽然上手把她抱住,声音里有点疲惫:“阿芜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赵扶娴是谁。”

        她从前是他的妻子,现在也会是。

        没有多余的纠缠,白色汽车干净利落点头离开,没有溅起一点雨水。

        赵希芜也没发呆,乘着雨伞朝自己的小出租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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