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准备
宋殊禹就这样硬生生地熬到了天亮。
耳边的呼吸声依旧均匀。
柳玉睡得很熟,还无意识地翻了个身,面朝宋殊禹,但他没有往宋殊禹这边靠,始终呆在自己的小小地盘里。
宋殊禹缓慢转头,看见了柳玉略微低垂的正脸。
柳玉睡觉时也没有散开头发,只有几缕发丝落在他的脸颊边上,他贴着枕头的一边脸颊被挤得微微变形,却并不难看,反而看上去肉嘟嘟的,手感很好的样子。
宋殊禹发现柳玉真是心大,身旁躺着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还能睡得这么熟。
反观自己。
宋殊禹暗骂自己一声。
有够矫情。
以后找个机会再搭一张床好了,总不能每宿都这么熬过去。
柳玉可不知道宋殊禹的煎熬,他这一觉睡得很好,甚至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
见宋殊禹还睡着,柳玉没有吵醒他,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跨过去,随后下床穿上鞋袜。
出去洗漱时,大老远地听见了张婶子喊他的声音。
柳玉迅速洗漱完毕,把东西放回原处,探头一看,张婶子已经慌慌张张地走到了他的院门外面。
“小玉”张婶子隔着篱笆用力挥了挥手,“你出来一下。”
柳玉快步走过去,打开院门“张婶子,怎么了”
张婶子的表情里有着说不出的怪异,她拉过柳玉的手臂,把柳玉拉到远离屋子的篱笆另一边,才松开手,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又把那个人带回来了”
柳玉立即听懂了张婶子说的那个人是哪个人,他突然有些心虚,但他也不想骗张婶子,便点了点头“他身上的伤还没痊愈,我就把他找回来了,等他养好伤或是恢复记忆了再走也行。”
“哎呀,你这孩子”张婶子气得拍了一下巴掌,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个人要走就让他走啊,他自己要走,又不是我们赶他走,以后他出了什么事,和我们玉潭村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你把他带回来干嘛呢”
“他还受着伤呢”面对张婶子强势的态度,柳玉的语气越来越弱,“到底是我把他从河边捡回来的,我得对他负责”
张婶子被柳玉这番话气得两眼一瞪“你还要对他负责他是姑娘吗他怀了你的孩子吗居然要你对他负责”
柳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婶子正在气头上,逮着柳玉就不管不顾地教育起来,等她教育完了,一瞧柳玉皱着小脸的可怜样,又开始心软,责怪自己方才说得太过。
“小玉啊,我也不是怪你,就是担心你啊。”张婶子说,“你看看你家里什么情况,要是你捡了一个姑娘回来,我还会说什么吗你捡了一个连活儿都干不了的男人回来,这不是当活菩萨嘛”
柳玉小声说“张婶子,你别这样说人家,他还是很厉害的。”
张婶子反口就问“他哪里厉害了”
“他比我们村里的郎中还要见多识广,好多郎中不认识的药草,他都认识,还教我如何处理那些药草。”
张婶子问“他能下地干活吗”
“”柳玉沉默片刻,又说,“昨晚我姑姑来我家闹事,也是他替我摆平的。”
张婶子依然是那句话“他能下地干活吗”
“”柳玉索性不说话了。
“唉,算了算了。”张婶子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再把人赶出去就太缺德了,这事儿还是你王婶子跟我说的,早在村里传遍了,好像是昨晚蒋若兰起夜的时候瞧见你俩进村,今儿大清早就在到处嘴碎了。”
说起蒋若兰,张婶子直呼晦气,偏头朝地上唾了一口。
最后,她叮嘱柳玉“那些人指不定要拿这件事嚼你舌根,这段时间你尽量避着那些人,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柳玉乖巧点头,感激地说“谢谢你,张婶子。”
“嗐,跟我客气这个干什么”尽管张婶子很气柳玉自作主张地把那个人带回家,却也没舍得气太久,她和王婶子不就是看中这孩子善良又心软,才把这孩子当成半个亲生孩子来疼吗
说完,张婶子从手臂间挎着的竹篓里摸出两张用布包着的饼子。
她极其熟练地把饼子往柳玉手里一塞。
柳玉只觉手上一沉,低头看去,顿时有一阵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大肉饼子,甭跟婶子客气。”张婶子挤眉弄眼地说,“你吃一张半,那个人吃半张,合理分配,你别让他多吃啊。”
张婶子没给柳玉推拒的机会,挎着竹篓转身走了。
柳玉拿着肉饼回到家里,去卧房看了一眼。
宋殊禹还没醒来。
这会儿接近晌午,正是太阳最晒的时候,柳玉打算下午再去河边把这几天堆积的衣服洗了,左右没事,他想起了宋殊禹之前说的那些话,便将之前整理好了的药草拿出来。
一部分药草要卖给村里的郎中,剩下的药草则是那天宋殊禹帮忙挑选出来的药草。
柳玉按照宋殊禹所说把药草清洗干净后放到太阳底下晒。
挑选出来的药草不少,晾晒时直接占了半个院子。
为了不让散养在院子里的两只母鸡踩到药草,柳玉把两只母鸡都赶到了笼子里。
两只母鸡被困在各自的笼子里,小脑袋一转一转地盯着柳玉。
柳玉觉得有趣,蹲下身来,用手指隔着笼子戳了戳母鸡的尾巴。
母鸡被他吓得赶紧跳开。
柳玉哈哈大笑,笑完之后,他余光中瞥见了干草下面的一抹白。
他愣了下,接着意识到什么,打开笼门伸手进去。
果然在干草下面摸到了两颗手心大小的鸡蛋。
两个笼子共找出三颗鸡蛋。
柳玉把鸡蛋擦干净后放进垫了软布的竹篓里,看着里面的鸡蛋,他突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回到院子对着鸡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两只母鸡似乎长胖了一圈。
柳玉挠了挠头,心里真是奇了怪了。
以前费心费力地挖蚯蚓割野草喂给它们,它们不仅不长个儿,连蛋也不下一个,现在放养它们,反而又长个儿又下蛋了。
没等柳玉蹲在鸡笼前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外面又有人喊他。
他连忙起身,瞧见周正带着郎中站在他家的篱笆外面。
周正表情复杂,欲言又止了一会儿,对柳玉招了招手。
柳玉小跑过去“里长,杨郎中。”
杨郎中的表情比周正还复杂,他把柳玉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微微摇了摇头。
柳玉隐约明白了什么,心虚的情绪想遮掩都遮不住,几乎是直截了当地写在了脸上,他双手背在身后,沉默地抿了抿唇,
在周正开口之前,他不敢说话。
很快,周正就开口了“听说你昨晚又把那个人带回来了。”
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柳玉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周正安静了下,叹了口气“你都这么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那个人留了下来,就让杨郎中帮他换一下药也好。”
柳玉有些高兴“谢谢里长,谢谢杨郎中。”
周正没再说什么,带着郎中从院门进去。
换药不是一件小事,需要一定时间,柳玉把热水、帕子和剪子都准备好,见卧房里挤不下太多人,便打算去外面等着。
走到堂屋时,周正忽然喊住了他。
“对了,你家不是只有一张床吗昨晚你们是怎么睡的”周正问道。
柳玉如实回答“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睡一张床”周正皱眉,“短时间还行,长时间的话你们两个人都受罪。”
柳玉也有这种感觉,虽然昨晚他睡得很熟,但是一觉起来腰酸背痛,很久之后才有所缓解。
所以他不想一直和宋殊禹睡在一张床上,最主要的原因是宋殊禹还伤着,万一他睡着了不小心碰到宋殊禹的伤口就麻烦了。
“我准备攒钱再做一张床。”柳玉说,“到时候就把床放在堂屋,反正堂屋比卧房大,也用不着我们两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
周正点了点头。
再看他们所在的堂屋,其实在堂屋里放一张床非常奇怪,堂屋可不就是给人吃饭的地儿吗在桌椅旁边放一张睡觉的床算怎么回事
可这个茅草房里就这么两间屋子,除了卧房外,就只有堂屋能放床了,总不能把两张床都挤在小小的卧房里吧
“也行。”周正说。
两人在屋外等待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郎中出来。
周正进去问了一下,才知道宋殊禹不知何时又昏了过去。
柳玉想到昨晚宋殊禹的状态,倒没有多么惊讶,在他喊宋殊禹的时候,宋殊禹就清醒得有些艰难了。
可周正的脸色越来越沉重。
回到院子里,周正对柳玉说“杨郎中说他身上的伤少说需要小半年才能完全愈合,你把他带回来,相当于养了一张只会吃饭的嘴,你可有心理准备”
柳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点头说道“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干活的。”
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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